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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正文卷

第二十六章

到了淮南王府十来日,风平浪静,许卿娆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了管家大权…

原因无它,殷国公府被抄的消息传入云南,殷氏直接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心病还需心药医,殷国公府的案情一日不见发落,殷氏的病即缠绵着不见好。

还有一事不明,沈朗泽提及父王要造反的事,一直盘桓在她心里。命猫儿私下将王府书房里里外外查过,她又旁敲侧击探着口风,再瞧着他连日来对赐婚这事并无甚反对,反而像是乐见其成…更是心中不解。

用过了早膳,她心里打了遍腹稿…盘算着打开天窗说亮话,往书房去:“父王,女儿可以进来吗?”

“进来!”他声音中气十足,还带着雀跃笑意,桌面上摆着几摞私库里各样宝贝的单子:“这是太子的聘礼单自!为父正给你挑嫁妆呢!你自己再瞧瞧,可有什么中意的?”

许卿娆紧张着,没多想东宫何时送来了聘礼,鲜少这样正色直言:“父王,女儿…有一事不明,思索多日,事关重大还是不吐不快。”

沈居放下手头的事,心里隐约猜到几分。兄妹两个这些日子的动作可没瞒过他的眼睛,只是时候未到才拖着迟迟未与他二人解释:“说来听听!”

“父王…”许卿娆只是想想这话便觉得心惊肉跳,欲言又止…犹犹豫豫:“淮南境内,可有人…有谋逆之心?”

赵齐失笑,原还担心她经历这一番波折变了性情,如今看时仍是这样的疏朗不忸怩,诚实相告:“皆有。”

点了点她鼻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调笑道:“阿娆要嫁我…在意的到底是我,还是东宫的权势?”

末了,还添了一句:“我瞒了你这些,你瞒了我…扯平了。”

“皆有…”她被人戳破了心事,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转着,眉眼弯弯撒起娇来,又打算蒙混过关。

“是。”

“璟淮哥哥!”许卿娆一双眼睛鹿儿似的滚圆,意料之外…喃喃:“你怎么…你怎么来了?”

“怎么,见到我不高兴?”见她呆呆的,赵齐伸手点了下她额头。

他十年前遇刺后,在许府的养伤的那段日子发现她与淮南王府的联系,当时的他正寻着蛛丝马迹在许多猜疑中寻找真相,自然不会错过与皇上、德妃、三王爷、霍家这几人皆交好的淮南王,但喜欢许卿娆的天真烂漫也是真的…

“我哪里瞒得住你…”许卿娆觉得自己跳梁小丑一般,以为自己戏做得天衣无缝,结果却是他为了将自己和许家远离京城纷争,才配合演了死遁这场戏,顺势将她送回淮南王府。

“只是有点意外…还有,璟淮哥哥方才说的谋逆是怎么回事?”

赵齐什么肯她疏远自己,不由分说拉到身边坐着,慢条斯理将来龙去脉说给她,包括他的身世——三王爷与大燕长公主之子,燕北乾。

“咳…咳…”沈居清了清嗓子,眼神在他二人之间来回一番…起身,识相离开:“本王…去用早膳。”

赵齐从书房后面的屏风走出来,偏头,含笑看着她:“正是孤要谋逆…”

“有!”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她再熟悉不过的嗓音。

至于后来的动情,知道了她的身份后,便计划着在风波开始前找个适当的时机,送她离开京城的乱局以免重蹈淮南王妃的覆辙。

“不…不是。”许卿娆有些无所适从,总觉得…她两人之间有许多含糊不清的东西有待分晓,踌躇不前。

“若我所料不错,前来劫杀我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他多年来对皇帝唯命是从,从不曾表露过疑心,加之那日在永和宫贵妃和李德福面前做戏,才让皇帝一时大意被顾思分了心,给了他兵不血刃出京的机会。

“你若往大燕去,南楚朝廷又要怎么办呢?”

许卿娆前些日子心口闷闷的病症去而复返,忽然甩开他的手生气起来!

“那…璟淮哥哥要娶我…”原本柳叶似的弯弯眉拧着,杏眼圆瞪:“在意的到底是我,还是淮南王府的兵权?”

今日回南,便是因为大燕皇上病重而膝下无子,密令成王回燕,继承皇位。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惊呼:“那…你就是大燕的成王?!”

待他回京发现李德福的尸体,意识到三皇子被偷梁换柱水牢时,自然便会意识到让东宫与淮南王府、岭南候自相残杀的计划败露。

左不过这几日,朝中便会下旨,借殷国公府一案的由头正式宣告废黜东宫。

皇上恼羞成怒之下,说不准会联合大燕朝内企图阻拦他承继皇位的人,里应外合置他于死地。

捏了捏她软成一团的脸蛋儿,都弄:“这下…阿娆的太子妃之位,才是真的做不成喽!”

许卿娆排开他手,口是心非逃开:“谁要做你的太子妃!”

“不做太子妃…便做皇后吧。”赵齐借力拉住她的手腕,将人带回怀里,眉目之间尽是睥睨傲气:“做这天下的皇后。”

许卿娆怔住,他欲取天下?如今江河三分,北境的车渠小国本就依附大燕,夺权自不在话下,可南楚…武力虽不及燕,却胜在军富马强,吞没实非易事。

只是想想战场上的尸山血海便觉心惊,拉着他的袖畔凝眉,话说了一半脸红了红:“我不懂得国政之争,却…却无论如何不希望你在战场上受伤。”

不消多言,赵齐知道她的心意,轻轻吻了吻她额边:“待阿娆的嫁衣绣好了,我便以这江山为聘,前来娶你。可好?”

“你…你怎么…”许卿娆被他的动作惊得呆住,只觉得从额间他嘴唇碰到过的地方,羞赧顺着脸颊一路蔓延,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似的…

“登徒子!”水盈盈的眸子含羞带怯瞪了他一眼,扭头夺门而出!

次日天还未亮,许卿娆便收拾好了行囊从朝云阁出来便见沈荔等在外面,数日不见,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

她二人虽称不上姐妹情深,可这些日也算按相安无事,沈荔只是被殷氏养得娇纵了些,却并不是个心机深沉的坏人…

“姐姐?怎么一早在这等着?”

沈荔回头见她手里提着包袱,欲言又止…忽然拉着她袖子跪下:“我来替我娘求妹妹谅解!”

许卿娆前些日子在沈家宗族面前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口口声声都是在维护着淮南王府一家人的体面,并不如她此前所想的那般争强斗狠;连日来京里的风波传回,府中不少人见风使舵,却未见许卿娆落井下石,虽然收回了管家大权,却依旧好汤好药侍候她娘着不见怠慢。

何况,殷国公府已经倒了,娘骤然遭遇惊变如风中残烛,自己眼下唯一的靠山只有淮南王府。两个弟弟尚无功名,最后要指望的,还是沈朗泽兄妹…

“姐姐这是做什么?”许卿娆见她如此伏低做小已明白了几分,许多事本不必真刀明枪地去争抢,只利用好人趋利避害的本性便能达成目的。

她许多日里已经给足了沈荔诚意,再加上京城这把火烧到了殷氏身上,劲该往哪边使,已无须多言。

“当年王妃入京遇刺…是我娘安插在王妃身边的随从,与殷国公府泄漏王妃踪迹,才招致杀身之祸…”沈荔心惊胆战对上她清凉如水的眸子,怔住…

咬唇嚅嗫着…“你…你都知道了”

沈荔到底是沈家的女儿,从来也不惹事生非,父辈的事情就连她也一知半解,何必连累无辜的人。

至于殷氏…看昨日赵齐对父王的态度,对当年之事他们显然早有成算。无论哥哥、赵齐、父王,都有心从小便护着自己,又何必横生枝节拂了他们的好意。

扶起沈荔,抬手替她擦了擦面上的泪痕:“姐姐只要拎得清自己是沈家的女儿,别的…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甩起包袱挂在肩上:“我要出趟远门,最近事多,家里的事要请姐姐多留心照应。”

“妹妹…”沈荔未曾想到她这样轻描淡写揭过,有些愧疚自己从前小人之心…

拉住她,才有了几分做姐姐的样子,叮嘱道:“万事小心。”

出了王府大门,见藏云牵着两匹马等在外面,步伐轻盈往后拍了拍他!

“藏云!再帮我找匹马来!”

“许姑娘死了这份心吧!主子不会带您去的!”藏云打了个哈欠,脸上挂着明晃晃的黑眼圈。

在淮南府这些日子,真是将他折腾惨了。

“我替你守后方,放手去做吧!只是…文斗虽然会更凶险些,但若兴兵难免累及百姓,你还是要把握好分寸。”淮南王送赵齐出来,语重心长。

抬头,看见坐在马上的许卿娆,父女相见来第一次说了重话:“胡闹!回来!”

“璟淮哥哥…”许卿娆娇滴滴搬出挡箭牌来。

“沈叔,”自打到了云南,赵齐的笑意都比在京中时多了许多。

顺着她心意,一诺千金:“我会照顾好阿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