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5.诡影唐花-第二个死者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5.诡影唐花-16 第二个死者

一听唐雄说还要再饮, 唐四唐季庭连忙起身去取酒壶,亲自给他爹斟酒。

唐四的动作着急了些,兼之今日服饰繁琐华丽, 侧身时长长的织锦衣袖往旁侧一扫一拖,正好带倒了与他隔了个转角的唐三唐叔扬的茶杯。

唐三放下酒杯, 条件反射想要去扶, 却来不及了。

青瓷杯倒下,里面小半茶汤洒出,迅速渗入厚厚的桌布之中。

立刻有两个伶俐的小厮上前。

一个人端走打翻的茶杯,连同唐三喝空的酒杯一起拿到后面;另一个人则手持抹布, 迅速擦净了桌上的水渍。

唐三想说些什么,但一旁的唐四还在为这失误絮絮地道歉, 态度之诚恳,实在让他难以招架。

这小小的乱子只持续了一分钟。

唐四还没絮叨完,小厮已端着一只托盘上来, 将续好的茶和葡萄酒重新放到了唐三面前。

唐雄一句作结, 朝沈莳举起酒杯, “来来来,沈少侠,我们再喝!”

沈莳以前没机会接触癫痫患者,只在小说电影里看过相关的描述,现在亲眼看到唐二的羊癫疯大发作,才知道这病抽起来真的很吓人。

唐大唐伯真悄悄地离了席。

———

屋中登时一片珠光宝气,客人们也很配合的赞叹连连,给足了主家面子。

更准确的形容,像是兑了一点儿酒精的没加糖的酸葡萄汁。

这是沈莳对于这个剧本里的葡萄酒的两大感想。

而且这么一个注定只是个陪衬的废物公子,管他喝茶还是喝酒,其他人也懒得置喙,唐雄更是连视线也没往三子那儿多分一点。

箱子一只只抬到堂前,当众打开,炫过后又抬出去。

沈莳:“……”

宴会自然进行不下去了。

沈莳仰头喝下了那杯葡萄酒。

他的四个儿子也端起了杯子。

——难怪客人们放开了喝也不见醉意。

沈莳转头一看,只见唐二唐仲安此时正摊倒在太师椅上,双目上翻,口角歪斜,牙根紧咬,大片大片的唾沫随着他的抽出从唇边溢出,顺着脖子流到了他的衣领上。

就这个尝起来十五度不能再多的酒精浓度,想要让这些习惯了烈酒的江湖人喝醉,怕是当真难度不小。

不过唐三自从被火烧毁容了以后,据说性格就变得孤僻乖戾, 因此他不管干出什么事来,仿佛也不值得旁人吃惊。

“快,少爷要咬舌头了,巾帕拿过来!!”

——度数也好低!

“神医呢!欧阳大夫再哪里!”

沈莳昨日就看唐伯真在清点寿礼,心想他这个表侄儿虽然今天当众受辱,又不得他爹的喜欢,不过该他做的事情还是做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来。

亥时,即晚上九点。

大约是上天、或者该说是系统剧本大神听到了他的心声,主桌那边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快快快!把二少爷抬下来!”

“南海仙陵岛林老爷,赠明珠一斛,赤红珊瑚树一株,缠枝对鸟金项圈一只~”

“华山派宁掌门,赠干坤八卦图一幅,四驭化元丹一盒~”

戌时,即晚上七点。

片刻后,唐伯真回转,同时一箱箱贺礼流水似地搬进了院中,这是要唱礼单了。

满屋的灯盏已添过一次灯油,寿宴仍在继续。

他虽然不嗜酒,但多多少少也尝过现代红酒的滋味。与现代精酿的红酒相比,这古代的原生态葡萄酒的涩味很重,口感也很粗糙,相反酒味却很淡。

“龙门秦家庄秦庄主,赠金镶玉如意钩一对,锦缎十匹,绣品八幅~”

他看到,唐三朝唐四季庭瞥了一眼, 没有去端那只酒杯, 反而拿起了茶杯。

——唐二的羊癫疯发作了。

“行了行了, 多大点儿事!”

沈莳作为一个被动社牛实际社恐的ISTJ,其实已经对宴会十分腻味,只希望快快结束,放他回去和吴景澜独处。

在一群喝酒的人里,唯独唐三唐叔扬竟大咧咧的手持茶杯, 实在突兀得难以形容。

这礼单足足唱了一刻钟。

很快一群人便将主桌围了个水泄不通,忙着抢救犯病的二少爷。

唐雄只能草草宣布散席,让唐大和唐四分头安排宾客回自己的住处。

礼单唱完,唐大唐伯真便退出堂屋,与一个管事一起,指挥着一众小厮杂役将这些价值连城的礼品逐一清点入库去了。

——真难喝!

“沈时云”在唐门住了大半年,而沈莳这些天也没少在大宅里到处乱逛,即便不看“前情”,也不需要任何人引导,自己拿了一盏灯,遛着弯儿就摸回清心院去了。

———

亥时二刻,沈莳回到清风院。

吴景澜已经守在院门口等着他了。

“我回来了。”

沈莳朝吴景澜笑道。

“主人。”

吴景澜接过沈莳手里的提灯,虚虚搀住他的臂弯,“您累了吧?快回屋歇歇,我这就替你烧水。”

沈莳闻言,弯起双眼,低低地笑了起来。

虽然两人都穿着古装扎着发髻,但这个场面、这般对话,实在和他们俩从前一模一样。

以前沈莳被老师带着跟剧组的现场,好几天甚至大半个月不能回家,每次解放了以后,都不是先回自己家,而是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去找吴景澜。

彼时吴景澜已自己在外买了一套小公寓。

每回沈莳快要到了,都会在临下车前给吴景澜发一条定位信息。

然后当他乘电梯上楼,电梯厢门一开,他便能看到吴景澜站在屋门前,正含笑等着他。

沈莳越想越高兴,心里甜丝丝的,又带了些隐隐的酸涩,忍不住就着吴景澜搀扶的些微助力靠在了对方身上。

“当真很累?”

吴景澜误会了沈莳这一靠的意思,低头仔细打量对方的脸色,似是生怕他的夙疾又有反复,“您觉得哪里不适吗?”

两人的距离很近,吴景澜这一低头便闻到了沈莳身上的酒气。

虽然很淡,但那确实是喝过酒的证据。

“主人,您喝酒了?”

他蹙起眉,语气中带出了隐隐的不悦与责备。

“就一杯而已!”

沈莳马上分辩:“真的,我一直偷偷把酒换成红豆汤来着!就那一杯被唐老爷盯着,我才不得不喝!”

“唔。”

吴景澜含糊地应了一声,再度确认,“没喝醉?”

沈莳点头如捣蒜,“宽心,我清醒得很!”

吴景澜又问:“亦无不适?”

沈莳又答:“没有,真没有!”

说话间,两人已回到了屋中。

就在吴景澜准备帮沈莳换下繁琐的衣服时,两人忽然听到院外传来骚动声。

“怎么回事?”

沈莳立刻竖起耳朵,听声辨位,“是冲着我们这儿来的。”

一句话的功夫,脚步声已至清风院门前。

“沈少侠!”

有人咚咚咚地砸他的门板,隔门高喊:

“出事了沈少侠!您快开开门啊!”

沈莳和吴景澜赶到院门前,打开了刚刚才关上的门板。

“沈、沈少侠,是大少爷叫我来请您的!”

来人作小厮打扮,因跑得太急而满脸大汗,气喘吁吁,“出、出事了!请、请跟我到机关阁去!”

沈莳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厮叫什么名字,不过凭借优秀的记忆力,确实对他的脸有那么一丝丝的印象,知道对方确实是唐大唐伯真的人。

他和吴景澜交换了一个对视,然后两人一起跟着这来领路的小厮,直奔位于后花园的机关阁。

一边跑,沈莳一边问那小厮:

“究竟发生了何事?”

“其、其实……小、小的我也不是很、很清楚……”

可怜这小厮平日只负责干些端茶倒水的活计,不通武艺,肺活量跟沈莳和吴景澜没得比。

他一路跑来,现在又得跑回去,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要勉强回话,一句话只得说得断断续续,“只是、只是听有人来报,机关阁外发现了血迹,待、待守卫——”

他急喘了两口气,“待守卫去看时,竟发现‘双桅间’里,有、有人——”

沈莳连忙追问:“是谁!?”

“是、是小姐!”

那小厮说道这里,话音已带出了哭腔:“小、小姐她——吊、吊在屋里,大约已经……”

——大约已经死了。

沈莳在心中默默补完了后半句。

小厮是唐大唐伯真的侍从,他口中不加姓氏的“小姐”,只可能是唐小妹唐稚宁。

沈莳一面跑,一面回忆着今晚寿宴的情形。

寿宴开始前,珍珠夫人推着唐雄入席,他的四子一女跟随在后。

那时候,唐小妹唐稚宁确确实实还活得好好的。

接着便闹出了唐四抢占唐大的次席,妾室和庶妹联手挤兑唐大,唐二借题发挥,反而给了珍珠夫人难堪的一幕。

随后唐雄觉得自己面上有些挂不住,便将珍珠夫人和唐小妹唐稚宁都打发了。

哪怕是不怎么讲究礼俗规矩的江湖儿女,男女分席的习惯还是有的。

是以唐门给女眷们准备的坐席安排在了正堂后面的内室,珍珠夫人和唐稚宁就是去了那儿。

接下来,她们就再没回过正堂。

直至唐二唐仲安发病,宴会匆匆结束为止,沈莳都没有再见过这一对母女,自然也就无从得知唐小妹是什么时候遇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