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青鱼划水（2）
一时间, 大堂里几乎没人顾得上说话，只能看见一双双筷子在空中挥舞出残影，而那些还在等着上菜的食客则眼巴巴地望着先来的幸运儿们, 默默咽了咽口水。
没有柳繇帮忙打下手，池冉变得更加忙碌，简直脚不沾地, 好在那家伙并非真的冬眠, 菜一出锅, 就闻着味儿过来了。
“老子要先吃饭！”相柳大声说，生怕池冉不同意, 理直气壮地补充，“老子昨天的工作餐也没吃, 早上的, 中午的, 晚上的，都没吃！”
池冉没好气地觑了他一眼：“没不让你吃。”
柳繇顿时高兴了, 抓了把炒过的大麦茶, 一粒粒丢进嘴里干嚼，然后靠在门框上高深莫测地盯着少年。
“你看我干什么？”池冉被他盯得莫名其妙。
柳繇语气意味不明：“我记得你之前好像挺怕异管局的那条长虫？怎么？现在不怕了？”
少年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起祝峤, 奇怪道：“怕呀。”
龙族是九尾狐的天敌，他怎么可能不怕？
柳繇脖子刷的伸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长度, 凑过来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半晌，满意地点点头，不像撒谎。
说到这儿，相柳忽然停下来，不怀好意地呵呵笑了两声：“你从前跟姓祝的结下的梁子可不小哦，胡焕！”
池冉还在想以后碰到了该怎么说服祝局长，自己真不是那只恶劣的九尾狐胡焕，于是对自家员工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别作，你又不是大四喜，吃得太咸还要担心掉毛。”
少年心里紧张，手一抖，多加了一勺秋油，嘶，好好一盘划水，咸了。
池冉木着一张脸，他已经说累了：“我不是胡焕。”
柳繇：……
柳繇把烧好的青鱼划水扒拉到自己面前，似笑非笑：“可你是九尾狐。”
柳繇目露嘲讽：“他们知道个屁，那是死长虫把自己埋地底去了，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几百年后再出来，浑身上下的煞气收敛得一丝不漏，钟山的那些树啊花啊鸟啊才能活。
“因为每一只经过那儿的飞鸟，无论怎么扑腾翅膀都无法挣脱冲天的煞气，坠落到地上。”
池冉愣住，反应过来又一惊，他知道自己不是胡焕，但在相柳这些大妖眼里，九尾狐天生地养，九州四海就那么一只，他说他不是胡焕，那也要祝峤肯信呐！
池冉：……
所以你小子以后最好离他远一点，指不定什么时候这只煞气罐子就爆了，害人害己，而且……”
池冉遗憾地叹了口气，把鱼盛出来，跟柳繇手边还未动过的那盘作了交换，然后喊花邶过来端菜。
姓祝的如果知道你背后这么编排他, 估计你这辈子都别想从寒冰地狱里出来了，直接冬眠到死叭。
柳繇虽然在说祝峤的坏话，语气里却难掩对烛龙的羡慕和酸意，作为如假包换的凶兽他可太想要这些煞气了。
相柳把脖子缩回去，重新恢复到先前那种懒洋洋的模样, 含着麦粒慢悠悠道：“哥哥我好意提醒你一句，姓祝的可不是什么良善玩意儿。”
池冉：……
柳繇：……
池冉摇头。
大概是怕小狐狸不相信，柳繇嗤了一声：“大浩劫前烛龙虽然是钟山的山神，但因其诞生于阴司忘川之下，常年与阴魂恶鬼为伍，身上的凶煞之气比一般凶兽还重。他的地盘钟山有很长一段时间又被称为落鸟山，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儿吗？”
“胡焕我操/你/大爷！”上古大妖大怒。
池冉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但据后世的史料记载，钟山上花木鼎盛，飞鸟走兽齐舞，一派欣欣向荣，并不如你说得这般可怕。”
信不信我掉个鳞片给你看！
池冉还想再问问他，胡焕和祝峤万年前究竟有何过节，以后者冷酷霸道的杀神性子居然没一剑劈了对方，谁知那条小气的九头蛇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哼哼唧唧。
池冉：“再哼，鼻涕都掉到碗里去啦。”
柳繇：“……艹！”
大堂里，花邶给一桌食客点完餐，正准备将单子交到后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按下接听键，声音里还带着未尽的笑意：“王婶啊，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小郊又闹脾气了？”
那头的王婶不知说了什么，花邶脸色微变：“麻烦您帮忙照看一下，我马上回去。”
“老板，我想请半天假。”青年眉宇间是难以掩饰的焦急。
池冉奇怪：“怎么了？”
花邶的眼睛有些红：“我弟弟出事了。刚才邻居打我电话，说他从床上摔下来，昏迷了。”
池冉一听，也跟着急起来，忙道：“那你快回去吧，店里有我和小柳还有大四喜，你不用担心。”
花邶深吸口气：“谢谢老板！”
花邶临时有事，大堂里没人招呼，池冉只好把柳繇推出去当服务员，可相柳素来天王老子第一，他第二，只有别人服务他的份，让他服务别人，想都别想！
所以在接下去的时间里，池冉一直都非常不安，生怕外面忽然打起来，他倒是想出去看看情况，但手头实在忙不开。
哎，还是人手不足，要是能再招一个服务员就好了。
其实以小饭馆现在的营收，再招个员工也不是不行……
下午两点，池冉终于做完最后一道菜，哒哒哒跑向大堂。
刚到门口，就看见柳繇臭着一张俊脸收拾盘子，身后几个年轻女孩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见池冉走过来，其中一个扎丸子头的姑娘眼睛一亮，小声问：“小老板，这是你们店里新来的服务员吗？长得好帅呀！”
没发生血光之灾让池冉大大松了口气，朝姑娘弯了弯漂亮的桃花眼：“他叫柳繇，之前一直在后厨帮忙，今天花花有事请假了，所以小柳才暂时接替服务员的工作。”
“柳繇？这名字一听就很特别诶……”丸子头姑娘对帅哥的滤镜还挺厚。
同伴嘻嘻哈哈地怂恿她去要微信。
池冉心里莫名一跳，上古凶兽的微信是能随随便便加的吗？
他正欲阻止，可惜晚了一步，姑娘已经大大方方地朝柳繇走去。
池冉安慰自己说以相柳的性子，必不可能和人交换联系方式，问就是不配。
果然姑娘主动搭话，柳繇的脸色变得更臭了，似乎很不耐烦，然而下一秒，阴转多云，甚至主动掏出手机，扫了姑娘的二维码。
池冉：？？？
姑娘和她的同伴结完账欢欢喜喜地走了。之后的一段时间，池老板暗暗观察临时服务员小柳的一举一动，后者似乎心情不错，连带对其他客人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池冉心里的疑惑更盛。
送走中午最后一波客人，柳繇窝在收银台后头翘着二郎腿玩手机。
池冉余光瞥了眼屏幕，发现居然是微信聊天界面，他试探着问：“刚才加的那个姑娘？”
柳繇高兴的时候什么都好说，没开口点了下头，继续敲字。
池冉尽管很好奇，也没再追问，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只要相柳不耍凶兽脾气，正常良好的人际交往他没打算干涉。
店里的大麦茶因为是免费的，旗舰店卖得也不贵，所以消耗得特别快，池冉打算再炒一些出来备用。
大麦茶的做法并不难，跟小时候吃过的炒米差不多，不过是用麦仁代替米粒而已，炒制的过程中，池冉喜欢加一点姜丝，冬天驱寒夏天祛湿，冲泡出来的茶水麦香醇厚，带一丝恰到好处的辛辣，口感更加丰富。
把炒好的大麦茶放凉，装进玻璃罐，池冉记挂着花邶那边的情况，给他发了个消息，
等了等，没等来回复，池冉猜他可能在忙，便先刷了会儿朋友圈。
和刚来临安的时候不同，如今池老板的微信朋友圈没有再被吴垚的动态刷屏，主要是他现在好友多了。其中有两成是来店里吃饭的食客，七成九是为了方便订外卖加的，剩下零点一成则是由花邶，吴垚，柳繇，贺志文，毛小林等熟人构成的亲友团。
列表几百名好友就意味着拥有一个庞大的朋友圈。
囡囡小趴菜：美好的一天从一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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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A印度洋车险：今年保险买了吗？车险无技巧，全靠买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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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社畜：你见过冬天凌晨四点的临安城吗？
[配图：黑乎乎黑乎乎黑乎乎黑乎乎……]
醉酒的狐狸：今天被他操得快休克了……不过完成后感觉超好！感觉自己很轻！很健康！
[配图：两名对着镜头比耶的小麦色型男。]
本人回复：艹！少打了一个字，操练，是操练！！那些问候我菊花的我操/你/大爷！
池冉：……
手指继续往下划拉，忽然划到一个眼熟的名字。
毛毛虫：锦大仙保佑我期末考试高分上岸！
[配图：一张A4纸。]
毛毛虫就是毛小林，这姑娘是人间有味的常客，又送过那面耻度极高的锦旗，池冉对她的印象还挺深。
池冉盯着A4纸看了半晌，才认出上面歪歪扭扭，鬼画符似的三个字是锦大仙。
好丑。
池老板默默关闭了朋友圈，他退回到聊天界面，花邶依旧没回消息，池冉不由微微皱起了眉。
人间有味晚市的生意一般比午市要好，普通人忙碌了一天，回到家不想做饭，离得近的到店里点一桌菜，吃完再在清河街上逛逛，休闲又消食，远的则直接叫外卖了。因为花邶请假，小饭馆简直鸡飞狗跳，柳繇业务不熟练，手忙脚乱得连骂人的时间都没有，池冉也是焦头烂额。
他暗暗打定主意，务必要再请一个服务员，防止以后出现类似情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时候给花邶减减负了。
说起花邶，池冉就想到他弟弟，不知情况如何，然而一直到这天结束，他都没收到花邶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