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叮咚——”
烈日当头, 云水小区里人来人往，穿着贴身米色淑女裙的周韵按响了六栋六单元602号的房门。
在她旁边站着的，是双手提着见面礼的顾龙, 面带刀疤，高大威猛，就是看起来有点像是名保镖。
原本夏云扬的提议是出去见面, 但顾骁远觉得他难得休息, 不想他再劳累, 犟着要把地点定在家里，夏云扬没办法，只好由着他，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周韵是无所谓在哪见面的，毕竟重点是见面而不是地点, 所以一路上心情都很好, 还跟顾龙讨论, 万一顾骁远这段时间已经把人追到手了, 他们是要准备聘礼, 还是要准备嫁妆。
“嫁妆？！”听见这句话的顾龙十分震惊, “老婆，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就咱儿子那块头？”
周韵很是开放, “不都说现在的男同性恋圈子遍地飘0、无1无靠吗？对方愿意为爱做1也不是不可能的。”
顾龙：“……”
他老婆好像瞒着他去了解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于是怀揣着无法形容的心情，顾龙陪着他的老婆来到了这里。
顾骁远不吭声了。
顾龙心说你个臭小子还好意思说，问你要带些什么过来，一句“队长说不用带东西”就打发了，多亏你爹四处打听才知道你们夏队长喜欢吃甜的，要带牛奶和糖果，至于牌子，谁知道是什么牌子？
周韵制止想要吐槽的顾龙，道：“我们也是听售货员推荐的，据说这种糖是最甜的。”
两分钟后，四个人，四杯茶，坐在落地窗前的沉香木桌前，因为开着窗帘，所以光线很足，皆是赏心悦目的俊男美女。
顾骁远看到他手里的礼物，“队长说了不用带东西，你们怎么还带？”
“谢谢，我很喜欢。”夏云扬莞尔道，“让你们破费了。”
夏云扬笑道：“其实小顾经常会让我感到意外，再过不久，说不定就是我向他学习了。”
“是不是有点暗了？”夏云扬注意到他们的反应，很是自然地解释道，“因为平时出任务大都在晚上，所以我想借此锻炼夜视能力，可能会让你们觉得不太舒服，不好意思。”
房门打开，周韵微笑道：“夏队——”
他一开始是不想说，后来是忘了说，不得不嘴硬道：“还没住。”
夏云扬道：“阿姨过奖了，我只是起到辅助作用，主要还是归功于小顾勤学好问，才能成长得这么迅速。”
顾骁远熟练地给他爸妈拿了更换的拖鞋，而他爸妈却在他让开的刹那，僵了一下。
周韵说：“对，还没住，在装修呢，得过两个月才能搬进去。”
夏云扬笑道：“阿姨叫我小夏就好了，不然我总有一种还在上班的错觉。”
跟顾骁远第一次进入夏云扬家一样，他们都没想到夏云扬家里的装修会是这个颜色，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
撇开夏云扬的身份不说，他长得真的很乖，特别讨喜，周韵也笑着跟他套近乎，“没想到你们俩这么有缘，就住在对门呢。”
顾龙跟他一样直肠子，“我也跟你妈说了，但你妈……”
“我在这儿。”夏云扬在顾骁远身侧冒了个头，人都被挡得差不多了，“叔叔阿姨好。”
铃声响起第二次的时候，房间里传来夏云扬的回应：“来了。”
他说完就走，夏云扬也就没再坚持。
她的声音，在看到自家儿子的那一瞬间，顿了下。
周韵最先开口，是与淑女裙不匹配的御姐音，对夏云扬道：“小远才从学校迈入社会，想必没少给你添麻烦，多亏了你的悉心教导，让我们小远都变得成熟多了。”
周韵还没说话，就听顾骁远道：“牛奶可以，糖果不是队长常吃的牌子。”
顾骁远：“……”
周韵也笑，“是阿姨想得不够周到，叫小夏确实要亲近些。”
夏云扬无奈，“小顾啊。”
“对门？”夏云扬却疑惑地看向顾骁远，“我怎么不知道你住在对门？”
这倒是让夏云扬有些意外，“是吗？”
顾龙放松了些，“你小子，提前过来了也不说一声。”
“真的吗？”周韵分不清真假，“前段时间，小远还因为追不上你的脚步而感到焦虑呢。”
顾骁远不自然地别开了头，“……看完了就早点回去。”
他们进了屋，把礼物放在桌上，是几箱牛奶和几盒糖果。
几人：“……”
周韵趁着这个空隙, 理了理衣领, 又帮顾龙紧了紧领带, 双手交叠于小腹处，只看外表, 真有了那么几分温婉的模样。
顾骁远还想说什么，夏云扬就制止了他，“你们先坐，我去倒两杯茶来。”
此时就算随便来个人，也能一眼看出魁梧的顾龙和高大的顾骁远是父子，却会误以为清纯的周韵和俊美的夏云扬是母子，或许是因为两人都带有欺骗性，一个是性格，一个是外表。
“没有的事。”周韵道，“夏队长这么爱岗敬业，反而值得小远多多学习。”
“好了闭嘴。”周韵已经放弃挽救这两个直男了，“你们夏队长呢？”
“那确实是挺有缘的。”夏云扬附和道，“叔叔阿姨进来说话吧。”
好家伙，这才刚进门，就已经在撵人了。
顾骁远说：“我来，你坐着。”
周韵说：“你太谦虚了，小远的脾气我们做父母的都很清楚，如果不是你带领着他，他肯定还是那个死倔脾气。”
不过顾骁远这话也没错，毕竟周韵和顾龙一开始的目的是，借着过来看望的名义，打听打听儿子喜欢的人是谁，但顾骁远就坐在旁边，他们这个口实在是开不了，又舍不得走，客套得差不多了，就剩下相顾无言。
倒是夏云扬看了眼挂钟，贴心地道：“快到午饭时间了，路程遥远，叔叔阿姨不如就在这里吃吧？”
周韵还想意思意思推脱一下，顾龙已经直率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叔叔见外了。”夏云扬笑道，“这附近有家玉宝楼，主营海鲜，味道还不错，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忌口的？”
周韵和顾龙还没说话，顾骁远就先道：“你的腿伤还没好，我们不出去，点餐让他们送过来。”
夏云扬穿着长裤，周韵没看出来，“小夏受伤了？”
夏云扬说：“一点轻伤，不碍事。”
顾骁远固执道：“就在家里吃。”
夏云扬向来犟不过顾骁远，但这毕竟是招待，还要考虑到客人的感受。
好在周韵和顾龙并不介意，“养伤重要，还是要少走动。”
夏云扬就妥协了，“好吧。”
顾骁远负责点餐，都不用询问，因为在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其他三个人的喜好了。
顾龙喝了口茶，由心赞道：“这茶不错。”
夏云扬道：“这是我托人带的六星孔雀普洱茶，可惜我不太懂行，喝不出什么门道，只能用来待客，叔叔如果喜欢，就带两饼回去吧。”
他这话是真的大方，换作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什么小物件，但顾龙懂茶，知道六星孔雀普洱茶少说三十万一饼，就算夏云扬随随便便就能送出两饼，他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接受，不然此行就是本末倒置了。不过这一句，倒是让夏云扬在他心里的地位陡然高升。
顾龙乐道：“小夏出手豪迈啊，但哪有前来拜访还拿东西走的道理？好意心领了，有机会你到我家去瞅瞅，我有间专门的茶室，里面什么茶都有，说不定能让你尝出一两种心仪的味道，还能给你推荐些适合待客的。”
夏云扬说：“那就先谢谢叔叔了。”
中午点餐的人很多，餐馆的备菜也多，没一会就给顾骁远打来了电话，顾骁远“嗯”了几声，就挂断了。
夏云扬问：“到门口了吗？”
“在小区外面。”顾骁远收起手机，“骑手说门口换了个保安，不熟悉流程，不让他们进来，得下楼去自取。”
夏云扬起身，“那我跟你去拿吧。”
这简直就是个天赐良机，顾龙和周韵连忙要阻止，顾骁远已经先一步把夏云扬按下，“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
不等夏云扬再说，顾骁远就穿鞋出去了。
顾龙悄悄在桌子底下碰了碰周韵的手，周韵会意，“小夏啊，你们加班这么频繁，警员是不是都住在这附近？”
夏云扬说：“大部分是住在市局里的，比较方便追踪案子。”
“哦，这样啊。”周韵试探道，“那么小远也是住在市局里？”
“这倒没有。”夏云扬说，“他一直是住在我家。”
这话一出，周韵和顾龙都愣了：“你家？！”
夏云扬以为他们是担心顾骁远，“叔叔阿姨可以放心，我不会因为住得近就剥削小顾的劳动力，该休息的时候还是会让他正常休息的。”
然而周韵和顾龙震惊的却不是这件事。
“休息是小事，该工作就工作，我们父母没什么意见，就是……”周韵轻咳一声，有些不太确定，“小夏，小远受伤的那件事，你知道吗？”
夏云扬没想到顾骁远还告诉父母了，“那是因为我格斗不精，他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真的非常抱歉。”
周韵和顾龙面面相觑，已经说不出半句场面话了。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家儿子喜欢的人居然会是夏云扬！
之前顾骁远在夏云扬家里住着，因为看不惯夏云扬，就一直谎称睡在市局里，后来发现夏云扬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也忘记解释了，周韵和顾龙完全没有往夏云扬的身上去想。此刻回想起来，大六岁的年龄差、有脑子、有颜值还长得特别漂亮的男人，除了夏云扬还能有谁？怪不得才敬佩夏云扬没多久，就有了喜欢的人，顾骁远都把答案怼他们脸上了，原来是他们自己没有反应过来！
周韵狠狠闷了一口茶水，才算是勉强把惊讶给咽下去，“没、没事，我们就是随口问问、随口问问。”
夏云扬见她的茶水去了大半，又给她添了些。
周韵看着眼前温文尔雅的男人，得体而又疏离，脸上不知道包裹了多少层面具，她儿子要想抱得美人归，必然会吃苦头。这都是小事，怕的是苦到最后一无所有，白白把一腔真心搭了进去，就连收都收不回来，那才是最凄惨的。
可是感情这种事情，周韵知道劝是没有用的，她能做的，就是帮她儿子确定夏云扬的性向。
周韵斟酌言辞，“夏队长这么优秀，应该有对象了吧？”
“没有，我还是单身。”夏云扬笑道，“暂时也没有时间找对象，还是以工作为主。”
周韵心里有数了，状似无意地道：“事业确实很重要，不过现在像夏队长这样上进的人不多了，比如我那个亲戚家的儿子，性格之叛逆，整天班不好好上，就知道吃喝玩乐，而且男女不忌，可愁怀我那个亲戚了。”
夏云扬道：“试着跟他谈谈心吧，这样下去确实不是个办法。”
“谈过了，没用，就是个犟脾气。”周韵叹气，“不过啊，最近她儿子带了个男孩回家，说要跟对方过一辈子，特别真诚，开始好好工作赚钱，也不在外面乱玩了，我那亲戚看着特别欣慰，也不是个古板的人，就同意他们俩在一起了。我当时也在场，还是第一次见着同性恋这个群体，不知道夏队长听说过吗？”
夏云扬说：“我在办案子的时候接触过不少。”
周韵问：“那你是怎么看待这个群体的？”
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她就是想问这句话。
夏云扬没有多想，“就像看待异性恋一样，尊重、祝福。”
“如果也有男人向你告白呢？”周韵说完，觉得不妥，又补了一句：“我听说，包容和接受似乎也分为两个群体，有人能包容，但不能接受。我跟那个亲戚探讨了很久，也没想明白，或许你们年轻人能有个答案。”
夏云扬像是没有发现她的欲盖弥彰，轻轻抿了口茶，“如果我也喜欢的话，不管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是那个人，就都可以接受。”
周韵顺势问道：“夏队长的理想型应该也很优秀吧？”
巧了不是，儿子昨天问完，母亲今天又问。
夏云扬莞尔道：“合心就好了，我没有想得太多。”
周韵还欲再说，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是顾骁远回来了。
夏云扬道：“我去开门。”
周韵就止了话头。
这顿饭吃得很是安静，除了家常菜之外，顾骁远还特地点了夏云扬喜欢吃的咖喱鸡肉薯仔，没有饭，算是一道单独的菜。
有长辈在，夏云扬不挑食，筷子碰到了就全夹起来，不免连着鸡肉也要吃。
顾骁远直接从他碗里夹进了自己嘴里，然后又给他夹了一块薯仔。
夏云扬顿了下，轻声道：“小顾啊，你爸妈还在呢。”
这种行为，说得轻了，是互帮互助，说得重了，就是上级欺下级。他们私下怎么做是一码事，有人在的时候，夏云扬难免会有顾忌。毕竟一百个人看待一个场景，就有一百个解说方式，更何况对面还是顾骁远的父母，最心疼顾骁远的人。
顾骁远却说：“他们不吃咖喱，帮不了你。”
夏云扬：“……”
他看了眼顾骁远的父母，见两人都没有发现，就没有多说了。
什么没有发现？周韵和顾龙完全是低头低得快，没有发现是不可能的！
然而看到顾骁远熟练地挑走夏云扬不吃的咖喱鸡块，仿佛从前光是碰到外人都嫌脏的不是他一样，已经知道自家儿子心意的周韵和顾龙，根本联系不到谁欺谁或者谁帮谁的层面，很是忧愁，不知道自家儿子的这份初恋到底该何去何从。
好在夏云扬属于吃饭不说话、说话不吃饭的那一类人，顾骁远就更别提了，即使没有人开口，气氛倒也不显得尴尬，反而相当的和谐。
吃完饭，周韵和顾龙待了没多久，就离开了夏云扬家。虽然夏云扬声称脚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在顾骁远的坚持下，还是由顾骁远自己把父母送出小区。
夏云扬的态度模棱两可，周韵也不好打击顾骁远的积极性，“儿子，知道你爸爸当年是怎么追到我的吗？”
曾经对此毫无兴趣的顾骁远顿时洗耳恭听，“怎么追到的？”
“不管我拒绝他多少次，也不影响他隔三差五对我告白，每天都送我一束小野花，五年如一日地坚持，越挫越勇、屡败屡战。”周韵说完，不等顾骁远记下，又道：“但这些厚脸皮的方式都不适合你。”
顾龙：“……”
有被冒犯……算了，老婆爱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顾骁远不明白他母亲的意思，“那要什么才适合我？”
周韵说：“你的那一份果断，在碰上在意的人就会消失，变得谨慎，甚至顾虑太多，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因为有些话是必须要说出口的，你要学会勇敢地迈出这一步。”
顾骁远迟疑了，“可我不知道结局会怎么样……我不想离开他。”
“那就加强你在他心里的存在感，不要害怕表达对他的感情，儿子，你要知道，表达有很多种方式，其中一种叫作‘隐晦’。这种方式能让他知道你的心意，却无法在你告白之前拒绝你。”周韵说，“你不能一味地只知道付出，而不表达你的心意，他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他又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顾骁远陷入了沉思。
周韵决定再助他一臂之力，“儿子，你是暂住在小夏家里的？”
顾骁远“嗯”了一声，“队长说他家里近，住在这里方便点，我也不在乎装修，有队长在就够了。”
这是连掩饰都没打算掩饰的意思，周韵都不知道是该欣慰他儿子的信任，还是该提醒他不要陷得太深。
犹豫到最后，周韵都没有选择，而是坚信她的儿子能够攻下夏云扬的防线，并为此助上一臂之力，“那为什么不搬过来，直接租你住的那间空房呢？”
顾骁远顿了下。
右苗的案子结了，他却迟迟没有找其他的住所，就是因为不想离开夏云扬。可他母亲说得很对，他完全可以去租夏云扬的房子，顺理成章地留下来，不用担心夏云扬哪天突然问他找房子的进度。
周韵知道他想通了，就继续道：“这附近的合租房肯定是不能住的，你妈妈我心疼，你们单位里面又没个落脚的地方，好巧不巧你的房子就在小夏家对面，租在小夏家里，之后搬过去也方便，你说是不是？”
顾骁远心动了，但也有些犹豫，随手按下一楼的电梯，“队长有可能会觉得不方便。”
瞧瞧，他们儿子竟然还会替人着想了。
周韵感慨不已，引导他：“你都没问过，怎么知道小夏不方便？妈妈倒是觉得，他并不会介意的。”
夏云扬的性格，周韵已经差不多看明白了，比起麻烦自己，更怕麻烦他人。
而可乘之机，就是这么来的。
顾骁远明显动摇了，甚至有些迫不及待，“那我去问问他。”
于是他摁下了开门键，就从电梯里出去了。
被他丢在电梯里的父母：“……”
周韵哭笑不得，“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啊。”
顾龙按了关门键，还妄图挣扎一下，咕哝道：“就小夏那小身板，还指不定是谁嫁谁呢……”
夏云扬打开顾骁远父母买的糖果，刚往嘴里放了一颗，顾骁远就回来了。
他顺手递了一颗给顾骁远，“吃吗？”
顾骁远就顺势接过来，甜丝丝的味道在味蕾上蹦跶，远远不及夏云扬喜欢的那种糖果甜腻。
夏云扬估算着距离，他应该不会这么早回来，“你该不会只把叔叔阿姨送到了电梯口吧？”
顾骁远没有听见，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么做，才能让夏云扬答应把客房租给自己。
夏云扬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顾骁远一把抓住他的手，“队长，你出租吗？”
夏云扬愣了下，“……啊？”
顾骁远怕他觉得突兀，“还记得你说过，等到案子结束，要送我别的奖励代替小花花吗？”
夏云扬想把手抽出来，顾骁远却把他握得更紧了，不同于往常的强势，让夏云扬似乎明白什么，有些无奈地笑道，“你想要的奖励，就是我出租？”
顾骁远神色认真，“可以吗？”
夏云扬看着他，桃花眼微扬，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得更近了，笑笑地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很贵的，摸一摸，三百多，你还租吗？”
顾骁远顿了顿，脸色“唰”的一下骤然通红，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不是……那个……我说的是、是房子……不是……”
夏云扬“噗嗤”一声笑了，“我知道，逗你玩儿的。”
顾骁远呆了，“……啊？”
“小傻子。”夏云扬轻弹他的脑门儿，“你不介意我的‘鬼屋’？”
“它不是鬼屋。”顾骁远说，“是我也不介意。”
夏云扬问道：“为什么？”
顾骁远看着夏云扬，眼里微光闪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夏云扬已经转移了话题，“我经常会睡在沙发，或者其他地方，夜里有可能会吓到你。”
顾骁远抿了抿唇，“……我不怕。”
“好吧，看样子我还是得去询问录指纹的办法了。”夏云扬说，“不过租就算了，几个月的时间而已，你就直接住吧。”
顾骁远说：“我还是付……”
“要付款就不租了。”夏云扬堵住他的话。
顾骁远噎了噎，“……那我做饭抵房租。”
夏云扬意外道：“你还会做饭？”
“在家做过，我父母觉得不错，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顾骁远不敢把话说太满，“你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可以再学。”
夏云扬笑道：“照顾得这么周到？有机会我可得好好尝一尝了。”
顾骁远轻声嘀咕了句什么，夏云扬没听清，“你说什么？”
顾骁远想起他母亲说过的话，喉结滚动，在一如往常的“没什么”和如实告知之间来回纠结，最后心一横，还是开了口：“我说，因为是你，所以才想照顾。”
夏云扬怔了怔。
他还没有来得及有所反应，顾骁远已经先红了耳根，逃也似的钻进客房，“我、我去想想有什么要从家里带过来的。”
他“嘭”地关上房门，捂着脸蹲在地上，又是丢人又是羞耻，低骂道：“出息。”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抬起手，摸了摸被夏云扬碰过的额头，回味似的，喃喃道：“才三百多……很便宜啊。”
说完，他猛地拍了自己脑门一下，立竿见影的红印子，“瞎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