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精英拳馆里。
管恒一边熟练地戴上拳击手套, 一边骂骂咧咧地道:“杨馨媛这个臭表子,还是跟读书的时候一样招人恶心。”
罗达宇听见了,在旁边小声地嘀咕道:“可她长得漂亮啊。”
“你他妈哪边的?!”管恒一拳打在他头上, “傻逼玩意儿,长得好看能当饭吃?”
罗达宇痛呼一声,捂着脑袋, 不敢再说话了。
“要不是她带了一群野男人, 老子今天非得扇她两巴掌!”管恒说完, 心里怒气还没散,又冲向邹远德:“还有你,真他妈是个怂货,连喜欢那个小哑巴都不敢说,你还能做些什么?”
邹远德头都没抬, “现在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又有什么意义?”
“怎么没有意义?”管恒攥起他的衣领, “要不是你让我们会错了意, 以为你讨厌小哑巴, 能出后面那么多的事情吗?”
“所以呢?”邹远德看着他, 目光平静无波,“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警察也没把我们怎么着,你还想跟我算旧账吗?”
“卧槽,这么牛逼的吗!”
管恒正在气头上呢,“妈的,老子这就找他去!”
人群吵闹,顾骁远始终看着对面的六人,面如霜寒。
拳馆里练习的人看到了,纷纷停了下来,要么吹口哨赞美顾骁远的身材,要么欢呼雀跃让人上去接招,直到看到管恒几个人翻上了擂台。
他会让他们知道,生死状的真正用途。
管恒烦躁地甩开了他,“干嘛呢?!”
“机会难得啊,要不要赌一赌,最后到底是肌肉小哥赢,还是六人帮赢?”
“我哪儿敢呢?”罗达宇捂着后脑勺,“用激将法不就行了?让他1V6啊。”
“快快快,给我媳妇打电话,她最喜欢看这种比赛了!”
顾骁远冷声道:“不客气的人是我。”
严格意义上来说,擂台签订的生死状是不具有法律效力的,于是裁判所要做的,就是保护选手并且避免选手死亡的事情发生。如果没能做到,轻则取消裁判资格并罚款,重则进入法庭被判刑,而顾骁远只需要保证他在比赛过程中没有犯规行为,就不用负担刑事责任。
顾骁远打断道:“笔拿来。”
那是个晴天,他一大早就从太阳花孤儿院出发,却在门口不幸遇见了罗达宇,遭到对方强行摸脸、摸脖子。
“别是藏在隔壁房间的吧?”刘晓肆说,“那他不是听到我们说的话了?”
管恒笑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管恒明显被堵住了,气得咬牙。
一如他当年,知道管恒误会他对夏云扬心意的时候,再次选择了兄弟齐心。
“听到又怎么样?”管恒天不怕地不怕,“小哑巴都没报警,他又有什么权利去追究当年的事情?”
深夜,云水小区六栋602号。
“1v6啊?!”
“先生您好。”服务员说,“对面那几位先生,想要邀请您上擂台,1v6,签生死状,如果您——”
邹远德似乎想说他不去,又闭上了嘴巴。
他的心里感到非常恶心,好不容易挣脱了,跑进了学校,却抵挡不住在上课期间,被管恒摁住双手,伸进衣服里掐了腰,还捏了他的大腿。
管恒也反应过来,“那怎么办?套他麻袋?”
服务员没有想到,他收受了管恒的小费,准备好的一套激将法还没有来得及施展,对方就同意了,屁颠屁颠地就把笔递给了顾骁远,“您请。”
“套什么麻袋啊,这不是有擂台吗?”罗达宇说,“现成的合法群殴,利用上啊!”
朱大昌打圆场道:“邹远德说得没错, 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现在较真又有什么意义?别被杨馨媛给带了节奏。”
闻言,管恒的理智却回归了一些,又给罗达宇一巴掌,“他块头那么大,你他妈让我一个人去送死啊?”
几人同时看过去,果然见到了在戴拳击手套的顾骁远。
“看那边。”罗达宇朝着不远处努嘴,小声道:“那个警察小哥也来拳馆了。”
“你不要命了?”罗达宇连忙拉住他,“他可是警察,你这么冲上去,说得好听点,是打架斗殴,说得不好听点,那就是袭警,是要坐牢的!”
夏云扬躺在床上,满头大汗,嘴里低吟,似乎备受煎熬,却怎么也没有办法从梦境里清醒过来。
“赌啊,怎么不赌?赶紧的!”
顾骁远几下签完,就将上衣脱掉,随手甩在一旁,一脚跨上了擂台。
他梦到了许久未曾翻涌的,那个被刻进了记忆深处的,独属于太阳花中学的回忆。
于是对面同样在盯着他们的顾骁远,就收到了来自拳馆服务员的邀请。
“我也觉得。”许刘昱越想越不对劲, “我们聊了一个下午,他就算是从郊区过来,都能赶到了,不可能直到我们离开都没有出现。”
“说得也是。”罗达宇应完,忽然看见什么,伸手拽了拽管恒,“哎、哎。”
他好不容易熬到课间,摆脱了管恒的束缚,朱大昌却又抢走了他的书包,从三楼扔到一楼的花坛里。
管恒不甘心地松开了邹远德, “妈的,都怪那个警察小哥!我怀疑他是故意让杨馨媛来羞辱我们的!”
他挣扎得很剧烈,弄得桌椅咯吱作响,可是站在讲台上的玉仙仙就像是聋了一样,什么也听不见,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自顾自地继续讲题。
他狠狠推了朱大昌一下,冲下楼去捡书包,许刘昱又把他顶在墙角,摸他后面。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恼羞成怒地甩了许刘昱一巴掌。
“啪”的一声,特别清脆。
许刘昱怒道:“你他妈反了你了!”
然后踹了一脚旁观的刘晓肆,“还他妈笑,给我按住他!看我弄不死他!”
两个人就抓住了想要逃跑的他,拽进茂密的草丛里群殴。
他不服输,不管逮着谁都是一顿抓挠,许刘昱和刘晓肆的手上全是血痕,被他惹火了。
“不让碰是吧?行,你有骨气,老子今天看你能反抗到什么时候!”许刘昱啐了一口,“去把人都给我叫来!”
刘晓肆应了一声,就往楼上跑去。
然后赶下来的罗达宇、管恒还有邹远德,就伙同许刘昱和刘晓肆,把他连拖带拽地拉进了厕所单间。
一路上那么多的同学看见了,却都在对上他求助视线的刹那移开了目光。
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完了。
他拼命地抵抗着,想要从拥挤的单间里出去,却又被不知道是谁伸出来的手给扯了回去。
他的双手被人抓住,校服外套被扒掉了,衬衫纽扣也崩断了,有人夸他皮肤白,有人夸他够粉嫩,他却只能感受到莫大的恐惧和耻辱,始终萦绕在心头,让他迫切地想要逃离。
直到有人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凑近。
管恒奇怪道:“邹远德,你要干嘛?”
“亲他啊。”邹远德咽了口口水,“你们不是要上他吗?”
管恒莫名其妙,“上他就上他,亲他干什么,你同性恋啊?”
他感觉到,邹远德捏着他下巴的力道略微有些控制不住,“……他漂亮嘛。”
罗达宇面露嫌恶,“再漂亮也是个男的,你就不嫌膈应啊?”
于是邹远德慢慢松开了他,“……我就是想试试能不能亲下去,增添点情趣。结果确实挺恶心的,再漂亮也亲不下去。”
“想要情趣,哪有那么麻烦啊。”
他看见,管恒坏笑着扯开邹远德的裤子拉链,把邹远德推到了他的面前,然后踢打他的膝盖,逼着他跪坐下去,说:“张嘴。”
他因为不停挣扎而涨红了的小脸僵硬,龇牙咧嘴地展示着自己锋利的犬齿,从喉咙里发出野兽警告的咕噜声,双眸通红。
却因为过于温和的相貌,看起来像是随时准备攻击的奶萌幼犬,被管恒轻轻拍了拍脸,“瞧你这个骚样,再瞪两眼,哥哥都快要忍不住了。”
“行不行啊你,净是耽误时间!”许刘昱猴急地挤进来,抓住了他的头发,边脱裤子边说:“你要是敢咬我,我就把你的牙齿打断!乖乖听话,不然没你好果子吃的,知道了吗?”
他不听,甚至磨了磨牙,以示自己绝对不会屈服。
许刘昱当场怒了,“啪”一巴掌扇他脸上,“还蹬鼻子上眼了!”
“你神经病啊!”邹远德推开许刘昱,“打他脸干什么?待会老师发现了怎么办!”
“发现了又怎么样?”许刘昱有恃无恐,“玉老师根本就不管。”
邹远德语塞。
管恒道:“别整那些有的没的,赶紧把人给我按严实了,脚也别放过。”
邹远德问:“你要干什么?”
下一刻,恶鬼一般的声音,在厕所单间里响起——
“把他的裤子扒了。”
“!!!”
夏云扬猛然惊醒,紧紧攥着被子,连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
当他意识到那是梦境时,才渐渐放松了紧绷到濒临抽筋的身体,坐在床上急喘着,让熟悉的黑暗裹挟着死气沉沉,一点一点地,包裹着他,接纳着他,缓缓融为一体。
他仿佛没有了呼吸。
“咔哒。”
大门传来一声轻响,是顾骁远回来了。
从医院回来了。
他不知道那六个人断了多少根骨头,他只知道因为过度用力,他的双手都缠上了绷带,却始终盖不住胸腔里窒息的刺痛。
偏偏那个让他感到刺痛的源头,还站在了他的面前,洁白的额头布满了汗水,唇色苍白地道:“回来了。”
回来了。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夏云扬又像从前那样,带着淡淡的白桃味糖果气息,轻声跟他问好。
顾骁远却无法想象,这么久以来,面对那么多次有关同性恋的问题,夏云扬所给出的开明答案,到底是他的真实想法,还是他与生俱来的温柔致使。
他甚至不敢再试图表明自己的心意,因为他已经控制不住他的思想。
夏云扬会感到恶心吗?
在他借着酒劲占夏云扬便宜、强吻夏云扬的时候,夏云扬的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没有挣扎,是因为知道挣扎了也没用,还是不敢挣扎?
欺负夏云扬的那些人,当年也像自己一样高大魁梧吗?
夏云扬害怕吗?
夏云扬是不是一直在颤唞?
顾骁远不记得了,他的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
他只知道,他对夏云扬做了畜生一样的事情。
“队长。”
夏云扬温柔抬眸,“嗯?”
顾骁远哽咽道:“对不起。”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