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寻尸启示很快接到联系电话, 两起六个人的被迫吸毒过量致死案，全部揭晓了身份。
高晓清把资料递给夏云扬，“第一起死在鱼鸠路KTV的那两个人, 是对亲兄弟，大的叫周玉全，小的叫周玉齐, 三十岁出头, 两个人都贩毒。”
夏云扬翻着资料, “第二起也是毒贩吗？”
“没错。”高晓清说，“四个受害人分别叫李云焦、许利明、张宇清和余鑫澜，他们比周家兄弟年轻，全在二十岁左右，最小的一个上个月才刚刚成年。”
夏云扬把看完的资料递给顾骁远继续看, “他们是市内新兴起的贩毒小团体？”
高晓清一愣, “您怎么知道他们是新兴起的贩毒小团体？”
“从实际来推测。”夏云扬说, “二三十岁就想走捷径的人很多, 选择毒品这一条路的也不少, 但他们很少会有真正懂规矩的引路人, 尤其是被害者里还夹带着这么多年轻人。年轻人最大的特征就是心高气傲，能让程书钰和熊漆二一次性做掉六个人, 多半是在他们的地盘里兜售毒品且屡劝不改，索性杀鸡儆猴，做给后来的人看。”
高晓清欲言又止, 止了又欲, 甘拜下风, “我要说的调查结果，都被您给说完了。”
夏云扬问：“盯梢有结果吗？”
何遇瞥了眼像座凶神一样站在门外的顾骁远，“哄好你的小男朋友了？”
两秒钟后，何遇的声音出现在办公室里。
这么远的距离，还有外界的噪音影响，连顾骁远都无法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被喂了一口狗粮的高晓清很是心塞，赶紧拿出媳妇女儿的照片来安慰安慰自己受伤的幼小心灵。
大门外，高晓清眉头皱得紧紧的。
高晓清忙道：“方便！”
顾骁远偏头看他，“你听得见？”
夏云扬知道他被吓怕了，也很听话，“好，一定听我小男朋友的。”
“别着急啊。”何遇不知意味地笑了，“我在你们公安局附近的羊肉粉馆里，听说夏队长挺喜欢她家的味道，你要是方便的话，就跟夏队长说一声，我在这里等他。”
夏云扬说：“接吧。”
他状似随意地问道：“程店长和熊馆长没来？”
“听不见，但我会学唇语啊。”高晓清说，“这些个犯罪分子就像跟夏队杠上了似的，几乎每次审讯都听不见内容，我寻思得找个法子学习学习夏队的方式，就去钻研了唇语。”
顾骁远倒是没想到高晓清这么好学，“他们说的你都能看懂？”
“没有。”高晓清说, “他们最近都很安分，杀了这六个人就没有其他的动作，每天不是在各自的店面里，就是在去各自店面的路上，找不到理由深入调查。”
他们会被发现并不令人感到意外，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何遇竟然会主动联系他们。
“夏队为什么想要何盛天的命？”
何遇说：“你想要老头的命，对吧？”
高晓清按下接通，“喂？”
“让何老板破费了。”夏云扬在他旁边落座，没有多问熊漆二和程书钰的去向，“不过居然会选在粉面馆里见面，何老板的趣味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何遇意有所指道：“要见与众不同的人，自然要选择与众不同的方式。”
顾骁远握紧了他的手，“我会一直看着你，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否则我会立刻冲进去。”
“他们有点事情要办。”何遇还是那副形似吸毒成瘾的的苍白模样，朝夏云扬扬起没有感情的微笑，“这是我点的羊肉汤，希望夏队长不嫌弃。”
夏云扬拿上外套，牵起顾骁远的手往外走，“告诉他，我五分钟就到。”
夏云扬挑眉，“合作对象？”
“让你觉得不舒服了？那我给你道歉。”何遇微微低头，“不过我只是想要更加了解一下，我未来的合作对象而已，希望夏队长能够理解。”
夏云扬走进羊肉馆，在这个并非饭点的时间，里面的客人就只有何遇一个人。
高晓清都冲到门边了，听到夏云扬的名字又站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夏云扬，询问他的意见。
顾骁远听到电话那头说道：“高中队，何遇说他有话要跟您说。”
夏云扬没有接话，吹了吹羊肉汤的热气，像是怕烫，放在一旁没动。
这么单刀直入的程度，连夏云扬都定了定，没能跟上他的脑回路。
“也不是。”高晓清尴尬地轻咳一声，“有些能看懂，有些不能，连蒙带猜。”
“何遇？”高晓清在夏云扬点头后，按下扩音，道：“把电话给他。”
高晓清如实回答了何遇，就把电话挂断，追上他们，“夏队、顾小哥，等等我啊！”
夏云扬微顿，婉拒回答：“何老板连我的私事也好奇吗？”
话没说完，高晓清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高晓清连忙掏出来想要挂断，却在看到来电人时犹豫了，“夏队，是我派去盯梢的人。”
这也已经足够现场直播了。
“你们在外面等我，我进去去跟他谈。”夏云扬在顾骁远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又道：“听话，这个机会很难得，我们不能让他有所顾忌。”
虽然带上了他们俩，夏云扬也没让他们跟着进去。
夏云扬点头，“行，那就继续盯着——”
他懒洋洋地道：“关于缉毒的案子，我忽然想起一些线索，你要是方便的话……”
于是他们俩互换了位置，让高晓清站在更方便观察夏云扬和何遇唇形的地方，实时传达聊天内容。
“为什么这么惊讶？”
羊肉馆里，何遇笑道：“怎么说我也是老头的儿子，就算是再不得宠，知道他年轻时候放了一把火，烧了一些人，难道不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句话太长，高晓清没能完成翻译。
可知道是一回事，确切说出来又是一回事。夏云扬的下颌线紧绷了一瞬，很快又放松，“……你想说什么？”
何遇说：“我可以帮你取老头的命。”
夏云扬看着他，“那可是你父亲。”
“那又怎么样？”何遇似乎想笑，又忍住了，“夏队长，他可是个毒枭啊，我就算是大义灭亲，也没有人会说我一句不是。”
夏云扬身为缉毒警的儿子，更不会说他的不是，“看样子，你对我的了解，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何遇说：“当然。”
夏云扬轻轻摩挲着羊肉汤的碗沿，“但你错了，我想要的不仅是何盛天这个人，还有他下线的所有资料。”
何遇慷慨地道：“都没问题。”
夏云扬抬眸看他。
何遇喝了口羊肉汤，“但我有个条件。”
夏云扬和顾骁远几乎是同时询问：“什么条件？”
然后，就见何遇懒洋洋地托腮，侧头面向夏云扬，说了句什么。
高晓清的视线受阻，“我看不见他的嘴型。”
但他们能看见夏云扬愣了下。
“答应我，”何遇像是一条引诱小白兔的毒蛇，“我就给你所有想要的。”
夏云扬笑道：“何老板，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何遇也在笑，“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
“这件事原本就在你的计划里，只不过现在多了一个我而已。你应该知道，如果没有我，你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接触到老头，更别提报仇了。”何遇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推到夏云扬的面前，“这是我的一点诚意。”
夏云扬将要纸条拿起时，他又道：“你可以在确认完毕之后，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说完，何遇就松开了纸条，将剩下的羊肉汤一口喝光，赞道：“不愧是你喜欢的地方，味道确实不错。”
然后他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从夏云扬身后路过时，手指极其暧昧地抚过夏云扬的肩头，“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夏云扬没在外面打开纸条，直到返回市局后，才确认了里面的内容。
——今晚八点半，白云区白马酒吧，03号贵宾包厢，五公斤冰.毒交易。需配枪。
这么大的交易数量，就算何遇不说，他们也不可能空手过去。
“上次让他们针对白马酒吧练习的舞蹈，没想到居然还能派上用场。”高晓清积极道，“我这就去跟冯局申请配枪。”
即使何遇说的是假的，他们也必须要去确认清楚。
“等等。”夏云扬拦住他，“在去之前，先问问你的人，程书钰和熊漆二还在不在监视范围里。”
“都在。”高晓清说，“我才问过，一个也没落下。”
夏云扬总觉得不太对劲，但既然高晓清确认过没有问题，他也就不再阻止，“那你去吧。”
等高晓清走后，顾骁远才道：“队长，何遇跟你提的条件是什么？”
夏云扬有些意外，“你听见了？”
顾骁远说：“是高中队翻译的唇语。”
“不错啊，还挺努力的。”夏云扬说完，扬了扬手里的纸条，“何遇在说之前，又改了口，认为现在还太早了，等我确认了何盛天的毒品交易地点之后，他再告诉我条件是什么。”
他们后面的聊天内容，都被何遇遮住了，顾骁远不清楚情况，也没多想，“不管他让你做什么，你都一定要告诉我。”
“放心吧。”夏云扬笑着摸了摸他送上来的寸头，“我也不是什么亏都吃的。”
对方是毒贩，夏云扬没有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完全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否则他就连坐下来跟何遇谈话的心情都没有。
顾骁远问他：“我们要去现场吗？”
“不用。”夏云扬说，“我的脸不适合频繁出现在毒贩面前，重心还是要放在攻克何遇的这件事情上。”
顾骁远很怀疑，“高中队能行吗？”
夏云扬轻弹他的脑门，“人家好歹也是个中队长呢，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那还像话吗？”
顾骁远握住夏云扬的手指，“那我们回家？”
夏云扬合理怀疑他在暗示自己，“小顾同志，这才几点钟，白日宣淫可不行哦。”
顾骁远闷声道：“他脏，你把外套脱下来，我去洗干净。”
何遇抚摸夏云扬肩膀的动作，顾骁远看得清清楚楚，没有当场给何遇一拳，都是因为夏云扬提前说过不准他进行干扰，不然他哪能放何遇离开。
夏云扬轻轻扣住他的手，极其暧昧的十指交叉，笑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顾骁远红了耳根。
晚上八点半，白云区白马酒吧。
“呯——”“呯——”的刺耳枪声此起彼伏，酒吧里的人群乱成了一片，有惊声尖叫的，有抱头鼠窜的，还有被吓得浑身僵硬的，都不及03号贵宾包厢里的毒贩惊慌失措。
“有条子！”
“这些条子是从哪来的？！”
“撤退！快他妈撤退！”
人流四散，火力交接，早已准备妥当的缉毒中队几乎是以压倒性的优势，包围了正处于交易中的两帮人马。
“别动！”
“把手举起来！”
“谁敢动一下试试！”
在他们的枪支威胁下，毒贩们纷纷举手蹲下，任由手铐束缚双手，不敢再造次。
高晓清“哼哼”道：“可算是抓着你们这群社会的毒瘤了，看我这次不把你们——”
“哗”的一声，最靠门边的那名毒贩突然抓起毒品，撒了靠近他的警员一脸粉末状甲基苯.丙胺。
那名警员迅速闭眼屏住呼吸，却被毒贩钻了空子，撞开他就往外跑。一旁的警员发现了，连忙喊道：“快把他抓住！”“再跑开枪了！”“站住！”
五公斤的毒品，死刑是没跑了，那毒贩就跟发了狂似的，根本顾不上警告，一路飞奔。
他已经跑出了包厢，外面还有无辜的人，警员们不仅不可能开枪，还得收了枪去把他抓回来。
枪刚收到一半，他们身旁就有一道影子飞蹿了出去。
高晓清迅速锁定逃跑的毒贩，一跃而上吧台，几步疾跑后猛然飞扑进人群，“嘭”的一声将毒贩压到在地，胳膊当即锁死他的喉咙，咬牙切齿地道：“还他妈逃？等法庭判了老子第一个就送你上刑场！”
被撒了冰.毒的那名警员洗了脸，连忙赶过来将毒贩拷上，“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自家人还说两家话呢？”高晓清给他脑袋一巴掌，“没吃进嘴里吧？”
“没有。”警员确实被吓坏了，“还好甲基苯.丙胺不能通过皮肤吸收，不然我就得进戒毒所了。”
“下次小心点，对付毒贩可不能掉以轻心。”高晓清吹掉他肩膀上残留的甲基苯.丙胺粉末，“东西都收拾干净了吗？”
警员应道：“都收拾干净了。”
“行。”高晓清霸气招手，“所有人，准备回市局，领咱们的集体二等功去！”
“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