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从前渴肤症发作,顾言薄都是一个人挨过来的,因为他生理上排斥任何人的靠近。
在接受心理治疗时,医生也尝试过很多方式,但不论是谁,顾言薄都无法接受,最后只能接受药物治疗。
药物不能治疗渴肤症,只能缓解渴肤症发作时带来的负面情绪,但现在想要靠近路觉舟的想法像是病毒入侵,顾言薄大脑有一瞬宕机,甚至想放任自己遵循想法。
直到床上毫无所察的人翻了个身。
顾言薄终是回过神,像是遇到洪水猛兽,猛地起身想逃离,却因为动作太急踢到床脚。
——咚。
“怎么,地震了吗?”
路觉舟从床上惊坐起,一脸惊魂未定,顶着头乱发,借着月光瞟见站在床头的顾言薄。
“没地震吧?”
“那你一个人住的时候,做噩梦了怎么办?”
“你很冷吗?”
顾言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把脸埋在路觉舟的肩上,熟悉的气味让他感到些许安心,可是他又不满足于一个简单的拥抱。
路觉舟有点无奈,虽然顾言薄的亲近令他很欣喜,可这样的亲近他遭受不住。
“干嘛不说话?”
顾言薄指尖微顿,很轻地应了一声,但却没有下一步动作,路觉舟等了一会,“你这样我没办法睡觉啊。”
他不想松手。
顾言薄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动作已经快过大脑。然而,路觉舟下意识的细微反应,在犯病时较为敏.感的顾言薄看来就是一种抗拒。
路觉舟没等到回应,正想说什么,忽然想到什么,“你、你不会梦游吧?”
路觉舟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小时候的顾言薄害怕很正常,就是是大反派那也只是个小孩子,没想到少年期的反派胆子也不见长。
路觉舟有好多问题,砸得顾言薄晕头转向。
顾言薄像是被云朵轻轻托住身体,糟糕的坏情绪全都消失,他只希望这个拥抱能够维持得再久一些。
路觉舟话音未落,一道阴影压了下来。
顾言薄又沉默,他根本就没睡着,更没有做梦,他只是借着路觉舟的心软,偷到了一个拥抱。
“梦游是这个样子的吗?听说梦游的人不会和人交流……”路觉舟自言自语又充满好奇。
路觉舟不明所以,只觉得顾言薄身上很凉,手很冰,他迟疑了下伸手抱住了顾言薄。
这也不是小时候,两人身长腿长,抱在一起真的很难受啊!
他控制不住想要躁郁心理。
“你站在我床前做什么?”
很温暖。
“你要不要把枕头抱过来?”
路觉舟的床只有一个枕头,摆在正中央,两个人躺在一个枕头上,连呼吸都缠绕在一起,两个直男这么抱着睡也很奇怪。
“你是不是做噩梦?”路觉舟心底各种猜测,掀开被子,让顾言薄躺进去,“我还以为你梦游,吓我一跳。”
“怪不得你不和别人住,原来是……”
“嗯,做噩梦了。”顾言薄顺着路觉舟的话往下说,“有点害怕。”
“抱我是什么意思?”
“没有。”
这次再见,路觉舟险些被顾言薄的淡漠疏离给唬住,原来还是那个做了噩梦会害怕的小傲娇。
“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顾言薄的声音有些沉闷,不太想回答。路觉舟很喜欢玩他的头发,脾气很硬,可头发很软,摸着很舒服,软软的像是在摸小狗。
顾言薄动作微僵,紧张到忘记呼吸。
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吹过的清风,吹散了空中密集的乌云,像是一束光穿过云层落了下来,瞬间变得明亮,还带着暖意。
“你要不要上来,我被窝很暖和。”
路觉舟被他抱得不太舒服,刚开始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气氛安静下来,就怪别扭。
“梦到什么了?”
想到这个可能,顾言薄心底一沉。
不知道怎么排解的烦躁和不安,情绪逐渐失控,他不想被路觉舟讨厌,也不想被他推开,眼底盖上一层阴郁。
“你晚上经常做噩梦吗?”
下一秒他被人紧紧地抱住。顾言薄离开被窝有点久,身上带着凉意,路觉舟被侵袭而来的寒意冻了一下。
“抱我是因为害怕吗?”
路觉舟讨厌他。
反正路觉舟上高中后就没和谁亲近到要躺在一张床上,还紧紧贴着。
“你不觉得这样的姿势有点……”
顾言薄收回手,路觉舟退开了一点,终于重获新鲜空气,“好点了没?”
路觉舟半开玩笑地问:“还睡得着吗?要不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好。”
黑暗中,顾言薄低沉的声音落下,路觉舟绞尽脑汁,终于扒拉出一个童话故事,“白雪公主和七个小跟班。”
“换一个。”顾言薄没有纠正他不是小跟班而是小矮人,他对这个故事不感兴趣。
不喜欢听跟班的故事。路觉舟若有所思。
“恶龙和公主的故事听吗?”
“换。”
路觉舟:“……”还真把他讲故事的工具人。
“你想听什么?”
“上次那本小说,你看完了吗?”顾言薄指的是他借给路觉舟那本医生和警察联手探案的小说。
“看完了。”
路觉舟虽然没看过,可是他听顾言薄讲过这个故事,复述一遍他还是会的,“你这么喜欢这本小说?”
“嗯。”
“好吧,那我从第一个案件开始说。”
路觉舟讲故事比顾言薄有意思多了,绘声绘色,如果不是躺在床上他还想站起来演。
小说剧情顾言薄早就倒背如流,明明是熟知的剧情,可听路觉舟说起来又是不一样的感觉。分类是悬疑恐怖类的小说,听在顾言薄耳中却是安心又和煦。
路觉舟不知道顾言薄的诡异想法,他越说越觉得心底发毛,为什么会有人把悬疑小说当成睡前故事听。
“安景锁上房门,忽然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路觉舟整个人都快从床上弹起来了,他睁大了眼,看向门口,“你、你听到了吗?”
顾言薄蹙了蹙眉,敲门声清晰地传到卧室,路觉舟这才反应过来,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大、大半夜的谁呀?”
“不知道。”
顾言薄眨了眨眼,又朝路觉舟肩膀靠了靠,坏心眼地说,“这是宿舍楼,大半夜哪有人会来敲门。”
一句话成功把路觉舟吓到清醒。
“这不是你的宿舍吗?”
“现在也是你的宿舍。”顾言薄语气平淡地说。
路觉舟:“……”
“顾哥,顾哥。是我!你睡了吗?”
熟悉的声音让路觉舟冷静下来,好像是程炀,可是他半夜不睡觉,叫魂啊?
路觉舟刚吓得差地把头埋进顾言薄的怀里,一脸怨怼地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半。
“他半夜敲你门干什么?”路觉舟还是很郁闷,“不知道半夜只有鬼敲门的道理。”
“你说得对。”
路觉舟:“?”
顾言薄没吃药,一个简单的拥抱,已经让顾言薄恢复正常,还有多余的心思逗一下路觉舟。
他附和一句:“鬼敲门。”
路觉舟刚放松的心情瞬间又紧张起来,很快又把自己安慰好了,这是乙女攻略游戏,不会发生灵异事件,但是……
“你怎么不害怕?”路觉舟狐疑地看着顾言薄,“你刚不是做噩梦了?”
顾言薄顿了下,“我又不怕鬼。”
“人比鬼可怕多了。”
路觉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又听顾言薄解释,“我小时候差点溺水……”
顾言薄甚至不用往下说,路觉舟就知道了,他也见过顾言薄从噩梦中醒来,面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得像个瓷娃娃。
只是在后来的日子里,路觉舟很少见到顾言薄这么失态的样子,也就下意识以为顾言薄已经不再恐惧。
却没想到,顾言薄还会梦见小时候溺水的事情。
“你别怕,你现在不是都会游泳了,不会溺水的。”
“你怎么知道我游泳?”顾言薄问。
“程炀说的。”路觉舟顿了下,又把程炀当成万能的借口,“那什么,程炀大半夜找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敲了半天门,终于被想起的程炀在瑟瑟的夜风中发抖。
“你、你也没睡啊?”程炀看见路觉舟从顾言薄身后探出个脑袋,到嘴边的话忽然顿住。
“那什么……其实也没什么事。要不,我明天再说吧。”
路觉舟懂了,是不能让他知道的事,又是关于那个人?
到底是哪个小妖精?
“已经被你吵醒了。”
路觉舟沉着脸,直接把程炀拽进门,“反正都醒了,进来聊聊。”
程炀把视线转向顾言薄,眼神充满求助:“我,我给你发微信了,但是你没回,我……”
他知道顾言薄经常整夜不睡觉,所以才敢在半夜敲门,可他没想到路觉舟也没睡,原本发个信息就好,顾言薄没回,又有些急,他才直接上来的。
屋子里三个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顾言薄打断了沉默:“说吧。”
“可以说?”程炀看了路觉舟一眼,见顾言薄点头,“就是,那谁刚到A市,半小时前在机场,我在徐佳盛的朋友圈看见,他们好像在酒吧,离咱们学校很近。”
“现在去,能堵到人。”
路觉舟眉头挑的老高,虽然他不是什么好学生,但是午夜翻墙离校他还是没干过,“半夜两点半去酒吧?”
程炀只当周小少爷是个乖宝宝。
“你要去?”
“他和你有仇?”
“没仇。”顾言薄后半句话是和程炀说的,“不去。”
“啊?”
程炀诧异,前段时间听说那人要回国,顾言薄还特意问过,明显是要去堵人,怎么一个晚上不到,突然就改主意了?
“嗯。”顾言薄神色微敛,“不想知道了。”
程炀不确定顾言薄是真的不想知道,还是因为路觉舟在场才这么说,“真不去?那、那我回宿舍了?”
亏程炀还换好衣服,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真不去?”
“嗯。”
“那我回去打游戏了?”
顾言薄下巴一点,程炀一脸懵逼地离开了。
人一走,路觉舟安耐不住好奇,可到底没有问题,知道顾言薄不会告诉他,可到几天后,他还是见到那个人。
原以为是什么顾言薄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那种。直到看见那个清俊的少年人,带着顶帽子,笑容明媚和煦。
这不像是仇人。
“周时了。”
少年先喊的不是顾言薄的名字,而是路觉舟。
“你认识我?”路觉舟诧异。
“算是。”
少年眉眼弯弯,又看向顾言薄,“顾哥,好久不见。”
顾言薄神色冷淡,眼睫都懒得抬。
“你这样我还怪不习惯的,每次见面你都缠着我不放。”少年好笑地说,“吓得我每次回国都不敢让人知道。”
这话听起来很有歧义。
路觉舟多看几眼,又觉得这人的眉眼有几分眼熟,可他确定是不是认识的NPC。
“怎么连你也这么看着我?”少年理了理衣服,似乎对路觉舟也充满了好奇。
“听说顾哥身边出现了一个人,我还挺意外,看见你我又没那么意外。”
路觉舟:“?”
“你长在我的审美点上。”少年忽而一笑,“是我见过除了我之外,最好看的人。不对,还得算上顾哥。”
路觉舟:“……”这是在夸他还是夸自己?
“要不要喝点什么,我请你们。”
路觉舟还没说话,顾言薄拒绝,“不用。我们还有事。”
少年顿时哭丧着脸,“你怎么这样,需要我的时候天天缠着我,不需要我了又把我丢一边。”
路觉舟本来无所谓,但又起了点看戏的心思,他开始好奇这少年是谁,竟然还能让顾言薄缠着他,不会在乱说吧?
少年的手还没伸过来,顾言薄退了一步躲开,他不喜欢别人碰他。
见顾言薄不理他,少年又把目标转向路觉舟,眼巴巴地看着他。“时了哥哥,我能请你喝奶茶吗?”
路觉舟:“……别问我,问他。”
见说不动路觉舟,少年又将视线转向顾言薄,“你当时问我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我最近听说了一件事,我觉得你会想知道的。”
顾言薄无动于衷,少年觉得奇怪,“你怎么不问了?是关于顾厌的。”
路觉舟:“?”怎么还和他有关了。
“要不一起喝杯奶茶?”路觉舟这下真好奇了,他扯了下顾言薄,“他请客,不要让弟弟伤心嘛。”
少年疯狂点头,还没说什么,就听顾言薄冷声,“你知道他多大吗,你就喊他弟弟。”
路觉舟:“……看着不是特别大。”
“他比你大。”
路觉舟惊讶地多看了一眼,少年眨了眨眼,“一岁两岁算什么差,我就愿意给时了哥哥当弟弟。”
顾言薄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少年识趣地转移话题。
“哦,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陆遇,在国外上学。我在国内没什么朋友,以后可以找时了哥……时了弟弟一起玩吗?”
陆遇?
路觉舟确定没听过这个人,陆遇大概是个自来熟,没人理他他也能自说自话。
【系统:陆遇,主角之一,游戏创作初期,最被偏爱的角色。】
主角之一?
系统突然的提醒,路觉舟又多看了几眼。
【系统:长得好看,性格也好,会撒娇还粘人,身份是个大学生,且家世优越,喜欢弟弟款的玩家必选的攻略角色。】
【系统:这款攻略游戏的四个主角,各有特色,是经过市场调研,最受欢迎的男主人设:高冷霸总,傲娇大明星,纯情学弟和科研大佬。】
路觉舟又不攻略他们,系统介绍那么详细干嘛?
但是……
这两人看起来不像有仇,关系算不上亲近,可也远不到和顾言薄对立的程度。
难道是后来闹翻了?
察觉到路觉舟在陆遇身上停留的视线过久,顾言薄不耐地蹙起眉头,“看什么?”
“啊?”路觉舟眨了眨眼,半开玩笑的胡诌一句。
“这位哥哥看起来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哪知,陆遇眸色瞬间亮起,一脸兴味:“说来可巧,这位弟弟我瞧着也熟悉。”
顾言薄脸色沉了沉,“好好说话。”
路觉舟倒觉得自己和这陆遇挺志同道合,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陆遇要是现实中的人,他俩肯定很有话题聊。
“这就是相见恨晚。”陆遇才不管顾言薄说什么,点点头附和。
“对了。”陆遇瞥了眼顾言薄,忍不住问:“他这个臭脾气,你是怎么能忍受的?”
话音刚落,顾言薄视线犹如利箭穿过,陆遇非常有眼力见地躲在路觉舟的身后,虽然他不太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但他觉得有路觉舟护着,顾言薄不会拿他怎么样。
“我跟你说这个人蛮横、霸道又无理,从不听别人说什么……可讨厌了。”
路觉舟满头问好,这和他认识的顾言薄是一个人吗?
要说这次再见,顾言薄初期不太好接近,但真处起来,他又觉得其实和以前变化不大,真没看出哪里有黑化的趋势。
可他问过系统好多遍,黑化值停留在20%,一动不动。
如果眼神能杀人,陆遇早就被虐杀好几次。顾言薄面无表情地打断陆遇,“我们还要晚自习,买完奶茶就回去吧。”
“啊?”路觉舟并不想上什么晚自习,他现在对陆遇特别好奇,说不出为什么,就有种……总觉得能通过陆遇知道点什么。
关于顾言薄,也关于这款全息游戏。
陆遇买完单坐到顾言薄的对面,他把小票递给路觉舟,“可累死我了,等会你去取餐吧。”
“我脚酸,顾……”路觉舟看向顾言薄,他一句话没说接过票根,径直地走到取餐口。
顾言薄一走,路觉舟收起了卖惨的表情,正色看向陆遇。
“我还不知道你们怎么认识的,可以和我说说吗?”
路觉舟状似不经意地问,他觉得陆遇比顾言薄好套话。也如他所想,路觉舟随便一问,陆遇张口就答。
“第一次见面在Y国。”
“我大概十三四岁吧,是一个月黑风高的雨夜,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感觉有人在跟踪我。”
陆遇的停顿,使得路觉舟发散思维,“然后呢?顾言薄英雄救美帮了你?”
陆遇一脸“你在说什么鬼故事”的表情,“顾言薄在你眼里是这么乐于助人的吗?弟弟,你是不是被他给蒙骗了。”
路觉舟:“……”
“那一定不知道,跟踪我的人就是顾言薄吧。”陆遇想到那一晚,有些无语。
“那段时间正好惹了几个社会上的人,顾言薄不声不响地跟在我身后,我都以为他要杀我灭口,再毁尸灭迹,已经准备好临终忏悔。”
路觉舟没忍住笑出声,陆遇说得绘声绘色还有点搞笑。
“不是,你笑什么?”陆遇莫名其妙,“我说的是认真的,我当时吓飞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路觉舟点点头,配合地敛去笑意,“然后呢?”
“我一转头就看见顾言薄。”
陆遇其实记不大清顾言薄当晚是什么表情,印象中是不太友善,有些阴沉,浑身湿透,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淌,真特别像雨夜里的少年杀人犯。
“你懂吗?就那种……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又下着暴雨,风很大,路灯下只有你和身后人的影子。”
路觉舟想象了一下,大概似乎确实有点吓人。
“他找你干嘛?”
“盯着我看了几秒,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不是。”陆遇忍不住吐槽,“你说像不像来寻仇,但是找错人了?”
路觉舟忍着笑。
“然后呢?”
“然后他就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我还以为遇到神经病了。”陆遇想起来又觉得好笑。“本来以为没有什么交集,结果没过几天我在家里看见了他。”
“谁能想到,我爸竟然认识他,还把他带回家,说是朋友的孩子。”
路觉舟留心多问了一句,“你爸认识顾言薄他爸?”
“准确的说是认识顾言薄的爷爷。”陆遇说、“就其实我也不太懂……还闹出了误会,我妈以为我爸在外面有私生子,顾言薄说是我爸带走的顾厌。”
“顾厌就是顾言薄的哥哥,顾家收留的养子。”陆遇以为路觉舟不知道顾厌是谁,多解释了一句。
路觉舟终于知道那种熟悉感从哪里来,借陆乘离开顾家的那天,他看过陆遇的照片。
“我有个儿子和你差不多大,不过他比你更闹腾一些。”
“看,是不是和你有些像?”
“那……后来呢?”路觉舟觉得喉咙有点酸涩,也笑不出来了。“后来怎么样?”
“我妈气得连离婚协议都拟好了,最后还是顾爷爷出来说清这件事。我爸就是不肯说顾厌去哪里了,我就更不知道了。”
陆乘当然说不出顾厌的下落,因为顾厌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但从陆遇的口述中,像是不知道“顾厌”已经车祸身亡,那顾言薄一直都有在找他吗?
“顾言薄不信。”
“他认定是我们把人藏起来。”陆遇快郁闷死了,“那可是一个大活人,我们还能藏哪去?顾言薄太偏执了,从早到晚地跟着我们。”
“他也不进门,就在门口蹲着,有人出门他就跟着。劝不动又赶不走。”陆遇没有说的是,顾言薄看着面无表情,可那双眼睛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零下好几度的天气,顾言薄固执地站在门口,不见到顾厌不肯离开。
路觉舟开始后悔当时留下的那些信。
顾言薄找不到他,却又总能收到他的来信,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只字不提自己在哪里,而他信中编造的生活近况,已经是不攻自破的谎言。
路觉舟说不上什么心情,但他知道顾言薄一定不好受。
明明找不到他,不知道他的下落,而那些信几月一封准时送到顾言薄手里,时时刻刻提醒顾言薄,他就在那,却又坏心的不让顾言薄找到他。
陆遇还想说什么,顾言薄已经从取餐口走了回来,张了张口又把那些话咽了回去,扬起一抹笑意。
“谢谢啊。”
顾言薄没有应声,把另一杯递给路觉舟,温声:“走吧,回去晚自习了。”
“……好。”路觉舟想着总能找到机会问话,也不急于这一时,“谢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好呀。”陆遇提到吃可有兴致,眼看还想在聊个几句,被顾言薄截住话头。
“不是要帮班长带东西?再不走来不及。”
“哦,对。”
路觉舟收拾好情绪,装作不知道那些隐秘的过往,顾言薄不喜欢让人瞧见他脆弱的样子,更不喜欢别人多问,所以他要装作不知道。
不知道顾言薄去找过他,也不知道他在顾言薄的心底原来这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