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告白礼物
温泉房内一片寂静，只有浅浅的雾气，裴珞瑾脱了上衣，穿着一条短裤，踩着台阶就进了池子。
回头看，简泽还在岸上，裴珞瑾撩闲似的胳膊一挥，带动温泉池内的水飞了出去，溅在简泽身前，附带了一声口哨，“小少爷，站那儿干嘛，下来啊？”
简泽还没下水，脸颊已经像是在这里呆了很久一样，被雾气蒸的脸颊微红一片，视线碰上裴珞瑾光洁有力的胸膛，像是被烫了一瞬，躲开视线。
“你不会打算在那儿站一晚上吧？”裴珞瑾慢慢移动到离简泽近的那一侧，双臂交叠，趴在池沿上，身后愈合没多久的伤口还透着粉。
简泽顿了顿，慢吞吞的脱去了上衣，并没有裴珞瑾想象的那般羸弱，腹部还能看出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简泽沉默着把衣物整理好，才准备下水，又被裴珞瑾的口哨声闹了个脸红。
人泡在温泉里，升腾的热气总会瓦解人类的心防和压力，再酝酿出几缕困意。
简泽很少会和人在一个温泉池里共浴，也可以说从来没有过，更别说和他在一个池子里的是他喜欢的人。
简泽悄悄地用视线描摹不远处男人的轮廓，裴珞瑾总嫌弃自己瘦了，但其实住院以来，裴珞瑾才是瘦的最厉害的那个，不过是因为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气焰太盛，没人注意到罢了。
“小少爷，”闭着眼睛假寐的男人忽然出声，声音被雾气蒸的懒散发黏，“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
简泽已经不是会被这句话说的脸红的人了，闻言也只是轻描淡写，“一天没见了。”
简泽扶着裴珞瑾的手站稳，眼神就撞上了对方光洁的胸膛，条件反射的抬眼转移视线，裴珞瑾正在张合的红润的唇擦过了他的额头。
其实在当时，简泽看到乔昀进了裴珞瑾房间后，意识到对方可能是不想见他这个事实，在那个时刻他是难过的，心情都变的灰暗。
裴珞瑾点点头，一副你说的都对的做派，“肯定是意外，这要是你故意的，我可就告你性骚扰了。”
“你这——走的未免太近了。”裴珞瑾笑出声来，扶着呆愣的小少爷坐好。
小少爷顶着一张红脸试图找回面子，“这是意外。”
简泽摇了摇头，手指抓着砌在池壁的台阶沿线，“那样你会不高兴。”
这件小事忽然被摆到台面上，裴珞瑾就不心虚了，顺着话题掰扯，“怎么会，就是觉得，人与人之间，距离产生美嘛。”
“我理解，”简泽站起身，往裴珞瑾这边移动，身体带起来水面的波浪，一阵一阵的扑在裴珞瑾身上，又在距离裴珞瑾三四步的位置站定，准备坐下，“你保持你的距离，我自己会走过来。”
“污蔑！”裴珞瑾立刻回应，挂着水滴的手指蹭过鼻子，“纯纯污蔑。”
刚觉得小少爷这几天攻势十足，现下倒是又露出了里面纯白的里子。
简泽注意到男人心虚时会做的小动作，心里隐隐划过一丝愉悦，拆穿的话也带着逗弄的意味，“工作时不喜人打扰，是不喜我打扰吧？”
小少爷沉默片刻，还是没忍住，借着玩笑的名义，“你怕什么？”
简泽还是听不了这话，“裴珞瑾！”
简泽轻声道，“你会，就像在家的时候，你已经觉得我烦人了。”
“嘘，声太大了，”裴珞瑾又重新坐回去，慢悠悠的，“我害怕。”
裴珞瑾：“那可不怪我，你如果事先跟我交代，我们就能同行了。”
但年纪轻轻就坐稳偌大一个企业的简总不是会蹲在角落画圈圈的人。
那一瞬间时间好像都停止了。
“胡说，”裴珞瑾反驳道，“是我自愿来的，又不是被你安排的，我怎么会不高兴。”
裴珞瑾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简泽那边似乎是滑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的要摔倒，裴珞瑾眼疾手快，拉住了简泽的手用力一拽，本来隔着三四步的距离顷刻间化为不到十公分。
明明身处热气氤氲的温泉池内，简泽却觉得额头上那一处的存在感尤为强烈，延伸出麻意，顺着一条小路直接就到了心里，带动的心脏砰砰的跳。
怕什么？
裴珞瑾自己也想过这个问题。
小少爷这样喜欢他，他还怕什么呢？
“没关系，”简泽没等到裴珞瑾的回答，也不失望，“你慢慢想，我有时间。”
只要想到最后的结果是我，也只能是我。
小少爷垂了垂眼，温顺的睫毛挡住了里面的偏执和乖张。
裴珞瑾的视线放在升腾的热气上，但是眼睛里是放空的，手指随意的敲打在池沿，带着说不上来的韵律，很适合让人陷入思考。
主要是他醒来这件事，裴珞瑾不可否认是有小少爷的缘故，甚至小少爷占了很大一部分比重，但是当他醒来，身边只有小少爷的时候，醒来的原因仿佛就只是为了小少爷一样。
裴珞瑾内心的抵制机制开启，他一直都知道人如果把所有的情绪都放在另一个人身上，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如果一个人活着，只是为了另一个人，这件事的危险系数会翻十倍不止。
即使裴珞瑾对生的欲求不大，但他也不想让自己只系在一个人身上。
简泽可以成为他活着的大部分牵绊，生命的大部分意义，但不该成为唯一的。
那样对双方都是一座困笼。
或许有人会甘之如饴，但裴珞瑾不会。
既然他醒过来，选择了好好生活，他想去找一找，就像母亲对他说的那样，他会找到充实余生的办法。
不只是为了一个人。
之前的很多岁月，他都是在被这个人绊着，他现在想随心所欲一点。
那现在想做些什么呢？
裴珞瑾的视线缓缓落在旁边的小少爷身上，勾了勾唇角，他得承认，能萌生出这样的想法，小少爷也给了他很多底气。
让他越来越相信，不管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这个人都会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在想什么，这么高兴？”简泽很敏锐的就注意到了裴珞瑾的眼神。
裴珞瑾挑了下眉，伸长胳膊，扣住了小少爷搭在那里的手，“在想，谈恋爱应该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吧。”
“什么——”小少爷被几个字砸的脑袋发懵。
刚刚还觉得路漫漫，自己都做好了等待的准备，对方却忽然回了头，牵着他的手一步迈到了终点。
“我说，我不钓着你了，”裴珞瑾想起乔昀的说法，皱了皱鼻子，“我可不是不道德的人。”
小少爷终于缓过神来，看了看裴珞瑾，又看了看两个人搭在一起的手，忽然站起身，出了池子，一向稳重克制的简总都来不及将衣服穿好，随意往身上一套，竟是出去了。
留下发懵的裴珞瑾。
我欸，近三十年从没被人成功追到手过的“高岭之花”欸！
主动告白欸！
被一个人扔在这里了？
裴珞瑾心里的小作文还没写完，把他扔在这儿的“采花贼”又急匆匆地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方形的盒子。
走到池沿，半蹲在那里，把盒子打开递了过来，在各大商业场合发言都侃侃而谈的简总，此刻却像是一个愣头青，说话都带着颤音，“他们说，告白要准备礼物。”
“这个我一直都装在身上，送给你的，”
“你刚刚，是说要和我谈恋爱吗？”
小少爷最看重的发型都乱了，只有好看的眼睛里溢出来的满腔真诚。
裴珞瑾转过身，对上小少爷的视线，这次没有一个人躲开。
裴珞瑾没有回答，只是勾了勾手指，示意岸上的人低头靠近，即使身处在低位，也依旧不减气场，溼润的大手轻轻扣住脖颈，下巴微抬，一个吻落在对方的唇角。
松开对方，稍稍退远了些，饶有兴致的欣赏对方的反应。
小少爷手都发颤，第一次都没有把盒子里的手表成功取出来，还差点掉了盒子。
着急的想给对方戴上，像是要圈住珍宝一般。
裴珞瑾的手却躲开了。
在小少爷的眼神失望之前，直接抓住了对方的手，捏了捏掌心，“高兴傻了？手表不能沾水。”
“哦，”小少爷有些愣，“那等你出来的时候——”
“到时候我自己戴。”
“不行，”小少爷反手抓住裴珞瑾的手掌，语气执拗，“我给你戴。”
裴珞瑾没太懂小少爷的点，但这显然不是什么值得掰扯的事，“好好好，你给我戴，你先把东西拿到外面去，放在这儿万一掉水里怎么办？”
小少爷点点头，起身起到一半，又颇为严谨的问了一句，“我们刚刚，是确定了关系，对吧？不会我再回来，你就反悔了吧？”
“我要真那么容易反悔，”裴珞瑾心里也正飘着呢，闻言有些哭笑不得，“早就答应你了。”
怎么会拖到现在。
简泽点了点头，把盒子放到干燥的地方，扣上裴珞瑾的手，拿出手机来拍了张照片，权当证据。
裴珞瑾好脾气的任小少爷摆弄，默默反思自己，有这么不值得人信任吗？
小少爷放好东西再返回来的时候，刚好撞上裴珞瑾出温泉，正在把浴巾抖开，准备擦一下`身上的水。
两个人的关系发生质变，此刻的气氛都有些微妙，小少爷咳了一声，问道，“不泡了？”
“不泡了，”裴珞瑾大大咧咧的擦了擦身体，也没擦多干就穿衣服，嘴里嘟嘟囔囔，“赶紧出去把手表收了，挽救一下我在你心里的信誉。”
小少爷笑出声，上前帮裴珞瑾理了理领子，又主动拉起裴珞瑾的手，摆弄成十指相扣的样子。
等给裴珞瑾带上手表，小少爷才后知后觉，“你不打算泡了，还让我先把手表拿出来？”
直接一起出来不就行了？
裴珞瑾笑了一下，“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温泉距离房间有些距离，等两个人回来的时候，一大捧花束被放在门外，是裴珞瑾刚刚订的，虽然时间很短，但是花束的组成花朵都是裴珞瑾亲口指定的。
裴珞瑾松开简泽的手，走过去拿起花束，拨弄了两下花朵，递给小少爷。
恋爱要从收到一束花和一场正式的告白开始。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