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次日醒后, 裴煦和裴知安已经离开。
她心中有一瞬的失落,不过很快被今日繁重的任务填满。很快洗漱完用完早膳,她便动身去了春杏堂。
一日的操劳, 裴煦和裴知安在皇家太庙进行完所有祭祀仪式, 回到宫中已是申时。看裴知安累的小脸通红,让陈钧把他抱回月涟居午睡, 自己和陈栢回了长门宫, 同那些臣子继续“对战”。
新令试行后, 许多地方的世家大族表示抗议,一直明里暗里地反对。可也有部分官员非常赞同他的做法, 认为夫妻男女自当一心一意,白首到老。裴煦虽一直在听那些人反对的意见, 可心中从未动摇, 在他眼中, 这是必须执行的死命令。
这帮老顽固再次无功而返, 唉声叹气地离了宫。坐在桌前喝了口热茶, 总算能放松些,裴煦仰头缓缓吐息几次,问一旁站着的陈钧:“今夜多备些果酒, 她爱喝。”
陈钧清楚这个“她”指的是谁, 立刻动身去办。
也不知是不是今天过于疲惫,他就这么仰靠在交椅上睡了过去。等再有意识, 裴煦敏锐地听到耳边有很细微的声响。
他睁眼, 视线迅速挪过去, 便见季枝遥已经换好襦裙, 坐在一旁安静地翻看什么。
听到声响,她没抬头, “醒了?”
裴煦很少在不该休息的时候犯困,这对他而言是要罚的。调整了一下情绪,他说:“嗯,你什么时候来的。”
季枝遥低哼了一声,之后蹲下来,像昨天某个人装模作样教育孩子一样和裴知安说:“知安,日后你若是有喜欢的女子,可不能背着别人偷偷画像,这是不礼貌的,知道吗?”
说罢,她把手里的这些画一股脑全部推到边上,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这话说出来时,还带了几分委屈!!!
裴煦:“.不是。”
裴知安是个坐不住的,看底下的大哥哥们在玩投壶,眼巴巴地看着有些羡慕,裴煦见到,便让陈钧陪他下去玩。
季枝遥看到后,顺手让玉檀再拿了一壶酒来,右手拿着酒杯,一杯接一杯入肚,清甜的味道顺着喉咙往下流,没多久她面上便染上红晕,嘴角微微扬着,看样子很开心。
“不是什么秘密。”裴煦走去把她刚才推开的画,以及之前不让她看的那一张拿来,当着她的面亲自打开,“我只是怕你不喜欢。”
旁边只剩往这边来的脚步声,之后,裴煦的目光停在那双在拆画的手上。
季枝遥一噎,刚准备说话,门外传来小跑的脚步声。到门口后,又立刻慢下来,调整呼吸,随后故作端庄地朝屋内两人行礼:“儿臣见过父皇,母亲。”
“就刚刚。”季枝遥边说边把书合上,又伸手抽了旁边架子上的一卷画,“茶都没凉呢。”
季枝遥瞥了眼,原本也没有特别好奇。只是他总是这样遮遮掩掩,让她很不舒服。然而当看到上面细腻的笔触,和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
“你怎么偷偷画我。”季枝遥一张张看过去,有云烟城时的她,有潭州时的,秋水苑的,西澜时,还有岭南,广陵
他当真是没少画。
他似乎想解释什么,可季枝遥等了会儿也没听到什么答案,不由得笑了声:“你若是有这么多秘密,日后我不碰你长门宫的东西就是了。”
裴煦拉住她,被一把甩开:“别碰我。”
时辰差不多,他们动身前去宫宴。
裴知安看到父皇手里拿着的画卷,一点也没有意外,反倒是语气十分自然地问:“父皇,你不是说这些画不能让你母亲瞧见,她见了会生气的吗?”
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官员已经到的差不多,氛围比以往热闹许多。裴煦照例是随意说了两句便开席,期间不怎么管底下朝臣的谈笑,只顾看季枝遥和裴知安。
裴煦:.
她没再和裴煦纠结这事,画像都让陈观全部带走拿回公主府了。裴煦似乎十分不舍,但又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只好眼睁睁看着这些画被人拿走。
“儿臣知道了!绝不做不礼貌的人。”
裴煦:“她现在不就在同我生气吗。”
季枝遥表情僵了一瞬,之后语气平寂静地说:“上次你不让我看的,我没动,还在那边架子上放着。”
裴煦拿了一碟葡萄,走到她身边坐下。季枝遥喝了酒身子便像没了骨头,见裴煦过来,很自然地直接靠上去,下巴抵着他宽大的肩,低笑两声。
“笑什么?”裴煦看了她一眼,有些仓皇地挪开视线。他受不了季枝遥这样直白的目光,低头小心地剥葡萄皮。
“笑你啊裴煦,你有想过今天吗?”
玉檀在旁边眼睛闭起来,直觉她会说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可是这时候若是冲上去捂住她的嘴,估计也来不及了。
“有没有想过你如今竟然会对我这个.”她伸手比划了一下,指向地面,“身在这样位置的人,爱而不得。”
裴煦手微微抖了一下,声音有些哑:“想过。”
“嗯?”季枝遥没听到料想中的答案,忽然凑近了些,鼻尖很轻地蹭了一下他的脸,“怎么会想过呢”“吃点葡萄,能解酒。”裴煦没顾她的胡言乱语,伸手将剥得干净的葡萄递到她嘴边。
季枝遥还在想上一个问题,反应和动作都有些迟钝,过了会儿,才张嘴咬住。不过,好像咬到了一个硬|物。
她没松口,费劲地猜想这是个什么。等了很久,裴煦的眼底已经不可控制地蔓上欲,她才得出结论,这是裴煦的手指。
季枝遥本来有些雾蒙蒙的眼,顿时泛上些狡黠。她非但没有立刻松口,还用力咬了下去。裴煦没出声,旁人也根本没注意到。只是她很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
血腥味在口中慢慢弥散,季枝遥不紧不慢地松开了牙关,随后故意轻轻舔了一下伤处。
“枝枝你”裴煦另一手用力攥住她的袖口,只消一丁点火星,便能烧起这场大火。
不过季枝遥没有让他顺意,伸手直接把他推开,转头跟玉檀说还要喝酒。
玉檀巴不得现在立刻离开,被主子一叫,陛下便要知道刚才那画面都被自己看得一清二楚,回头不得挖了她眼睛
裴煦感觉浑身发烫,看着季枝遥的所有动作,一时分不出她是真醉了,还是故意的撩拨他的,不过这些似乎也不重要了.
“陛下。”过了会儿,这个小醉猫又回来折腾他。整个人软着靠在他身上,话舌头都捋不直,“你还要不要给我剥葡萄啊”
裴煦咽了下喉,有些难耐,生生克制住所有感受,温声道:“公主想要,我便剥。”
季枝遥用力点了点头,“真的有点想要了——”
裴煦已经开始拿起一颗葡萄,想着等会儿要怎么避开她的贝齿。忽然,他动作猛然一顿,后知后觉地回头,对上季枝遥满是笑意的眼神。
“你刚才说什么?”
“不记得了呀。”她笑。
“季枝遥”
“你为什么要叫我的名字。”她喝醉以后思绪很轻易地能被牵扯开,脾气也比往常大许多。
“枝枝。”他尽量配合她,极力用最后的理智约束自己,“不要这样对我.”
“我做什么了?”她仍然在笑,可那副神情,显然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以为她的视线似有若无地往那处瞟了瞟。
裴煦几乎是瞬间起身,动作发急地俯下`身要将人带走。
“你说过的!”她声音忽然高了些,手推着他肩膀,头脑似乎也瞬间清醒,“你说过我不要,你会走的.”
眼前人的双眸很沉,所有的欲望都展露无疑。
“若稍后你还是这个回答,我会走的。”
说完,他直接将人抱起,给了陈钧一个眼神,他立刻明白,在小皇子扯着袖子问父皇去哪里时,蹲下来说:“陛下送公主回府,她喝了些酒,殿下继续玩便是,属下会陪您。”
裴知安看着他们俩的身影,迟疑片刻,“好吧。”之后再次混入人群,看他们投壶博弈。
裴煦去了月涟居。
一路上季枝遥手里还揣着小酒壶,时而清醒,时而混乱,嘴里说的话前后不着调,可他却煎熬万分。
季枝遥被放到床上,她蹙着小眉头想起来,被裴煦按下,之后,酒壶也被人拿走了。
“我还想喝.还、给、我!”
“醉猫,再喝明日你会头疼的。”
季枝遥不高兴,皱着眉瞪他。不管她做什么,落入跟前人眼中都只觉得可爱。
他久久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季枝遥能感受到他的吐息,却只能感受到这一点。再多的没有了。
把自己强带回来却什么都不做,她看着时辰,小知安等会就回来了,那她今日岂不是白撩了。
想到这,她有些生气,忽然抬手捏住他的下颌,很用力。
“为什么你这么讨厌。”
“该听话时不听话,容许你做些什么,你又装乖。”
“不是你说的吗,殿下不要,我自然不能强来。”
“我没有”
今日醉后她浑身都有些难受,尤其是格外想念他带给自己的独特感受,她是真的有些想要了。
“那你说,想要什么?”他循循善诱,声音低哑仿佛在下蛊一般。
季枝遥松开手,慢慢圈住他的后颈。微微仰头,颈间的线条暴露在裴煦眼前,他紧紧闭了下目,极力控制他的反应。
然而还没睁眼,他忽然感觉喉部有软糯的触感。睁眼,眼前只能看到她发顶。
她在折磨自己,故意的。
裴煦有些费劲地呼吸,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放在她肩上。耳边是很细微的声响,触感和声音一同贯入耳廓,他已经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不公平。”声音从身下传来,闷闷的。季枝遥缓缓探出脑袋,伸手扯了扯他领口,“凭什么每次你都穿的整整齐齐.”
而她,总是凌乱。
不等裴煦扯掉腰带,季枝遥已经先上手。她动作并不温柔,也不小心翼翼。满是贵重宝石的腰带,被她用力一扯后直接丢到旁边地上。
撞到桌角,似乎碎了些玉石。
她费劲地想要扯开他的衣服,不过手上好像没什么劲,捣鼓半天,也只是有些歪扭,什么都没看到。
裴煦伸手摸了摸她的眼角,之后自己坐起来,盯着她有些迷离的双眼,一件一件将外袍全部脱掉,随手扔到榻边地上。
季枝遥看到他整个胸膛和腹部都是刀剑伤,腰身劲瘦,肌肉紧实。这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能看他的身体,以前裴煦都不让的。
“枝枝.别看了——”
“为什么?”她今晚一点也不想听他的,他说东,她非要说西。
“因为不好看.怕吓着你。”
季枝遥沉默了一阵,伸手缓缓摸了摸心口处的疤痕,之后开口让他下来点。
裴煦忍得很辛苦,可若是季枝遥等会儿一脚把自己踢开了,他也只能认了。她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这天的前半夜,裴煦濒临崩溃;后半夜.季枝遥决定犒劳一下自己。
被抱着浸在浴桶里时,季枝遥眼皮都撑不开。酒还没醒,说话也犯迷糊,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裴煦有的没太听懂,不过最后抓住了一句。
“你明明知道如何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