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71魔域（十）
“哦？公子你看, 你家妹妹说得多上道，你一句话不回，真是不解风情。”
邬遇白看着自己衣带上的一只纤纤玉手, 指尖修整得很是齐整，甲面透着粉, 指尖又因为用力微微泛白, 便是指尖都带着勾人意味。
他从未想过会遇到这样的姑娘。
他想要伸手去够这只手，又因为这只手过于光裸而无所适从，他只好匆匆别过脸, 努力让面上的热度下来。
“姑娘误会了, 我实实在在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姑娘放心, 此间事了, 我便来求娶。”
那只够在邬遇白衣带上的手倏地松开, 另一只纤纤玉手将床帘掀开, 露出一副娇面, 眼眸含雾, 盈盈一间。
“求娶？你，要娶我？”
邬遇白有些不自在, 他端着神情，将人的滑落的衣襟避过肌肤一点点拉上。
“在下不是随便的人，如今我无父无母, 只一位妹妹, 家中成员简单，只我如今身无财物, 也无身份地位，姑娘身份尊贵, 在下恐配不上姑娘。
随后看向利如与月九两人：“我有事要与你们说。”
方叔姗姗来迟，他神色仍是焦急：“怎么了？公子没救出来吗？”
“你当真要娶我？你是邬氏之后，神族后人，我不过是魔族妖女，你竟真的要娶我？”
邬阳算了算：“应该唤一声表姑。”
她背过身，将门关上。
“不够姑娘可放心，家财在下可以去挣，我天赋算好，如今修为刚过化神，也能护姑娘一世周全，还请姑娘莫要嫌弃才好。”
邬阳看着两人，稍稍轻松几分的心情再度变得复杂，有些事，不得不说了。
跟上来的月九很是迷茫：“什么表姑？”
“此处可有议事的地方？”
邬遇白行下一礼：“当真。”
邬阳点头：“还请少主带路。”
邬阳了然，看向方叔：“我们先去前厅，待兄长出来唤他一并过来。”
此刻正好迈入正厅内，邬阳指尖轻扬布下数道隔音术法：“月九，我很抱歉。”
月九：“啊？”
利如下意识回应：“可以去前厅。”
“好，你要赶来娶，我就敢嫁。”
邬阳意味深长：“方叔，你仔细想想，兄长从小到大有真正被人欺负过吗？他端着一副温和模样，肚子里什么坏水谁知道，现下他哪里需要我救。他都直接跟人家谈婚嫁了。我都分不清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利如与邬阳对视一瞬，妄图从中窥探一二，她心下下意识不安。月九陷入了新的迷茫：“我也要去吗？”
利如面色一惊：“什么？谈婚论嫁了？那是我姑姑啊，若是与你兄长成了亲，那你与我……算什么？”
在邬阳的眼里，只看见邬遇白的脖子上攀附了一只细白的手，随后邬遇白脖颈一寸寸变红，直到耳廓染上了粉。
利如走在前面，邬阳几人跟在后面，月九还在叽叽喳喳：“什么事哇？我也要听吗？是利如的魔骨吗？我也能帮上忙吗？”
利如愈加不安，她走在月九身前，是一个保护的姿态：“邬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邬阳喉头微涩，说出的话格外艰难：“月九，你不是想知道你的来历吗？我如今知晓了。”
月九很是激动：“你说你说，我听着。”
他的眼眸过于纯净，里面带着纯然的高兴，逼得她避开了视线。
“此前，我没有与你说出实情，你将我们带出的地方，是深渊，我们也不是误入，而是被人逼入深渊，那人就是当年拿走魔族少主魔骨的人。
“那人与我有家仇在身，而我要从根源上牵制他，要站在他之上，要将他在乎的尽数粉碎，最后杀了他。
“所以，我要去做深渊之主。”
利如心中大惊，她面色极为凝重：“那可是深渊，你莫不是异想天开？”
月九不知所谓深渊辛秘，他不明觉厉：“那跟我的来处有什么关系？”
邬阳轻轻呼出一口气，将心中沉甸甸的话一点点提起，提在月九面前：“深渊中有一术法来自我邬氏先祖，术法围困深渊里的东西多年，逐渐衍生了术灵，如今术灵下落不明。
月九，我在九九八十一剑斩仙剑下，看到了你的出生，你是那个人入魔之后，剥落魔气的容器，你与那个人也生得一模一样。你也是，深渊术法衍生的术灵。”
月九的神情僵在了面上，他脑中下意识出现斩仙剑下战灵说的话：斩仙剑不斩天生之灵。
他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不，不可能，利如见过那个人，不可能，若我与他生得一样，利如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看向利如，试图从利如面上找到一点反驳的踪迹。
利如指尖捏紧自己的袖子：“那人离开后布下了一场盛大的术法，将所有人记忆中他的模样都抹去了。”
邬阳接过话：“是邬氏术法化面。”
月九勉力弯起嘴角：“就是术灵又如何，我依然是月九，我就是与他生得一样，也不会是他。”
利如看向月九，面上尽是执拗：“你当然不是他，你只是月九，你拥有完善而独立的人格，你拥有朋友，你拥有情感，不过是那人的魔气衍生了你，你与他，并无干系。”
月九面上的神伤褪去一分：“利如说的对，我只是我，就是术灵，我也唤月九。”
利如面对邬阳已经没有了好颜色，她直觉这并不是邬阳此次要说的主题，她甚至对邬阳即将要说的有莫大的不安。
“邬姑娘，如今月九的身世我们已经知晓，若无其他的事情，我们且先行一步。”
话音刚落，她便拉着月九要走。
邬阳落下一道术法挡住了两人的去路：“利如，我也很抱歉。我是一定需要术灵的。”
她可以背上无上罪孽，她可以承受任何惩罚，可邬氏的仇，不能放下一分。
利如紧紧抿着唇，一道魔气打了过来，直直冲向邬阳的咽喉，邬阳侧身躲过，魔气割下一缕发丝。
发丝落地，利如倾身而上，指尖尖利，划上邬阳腹部，邬阳左手勾起，图纹浮现在腹部凝成一道透明的墙，与利如的指尖划出滋滋的响声。
这术法只抵挡一瞬便寸寸碎裂，这一瞬的时间却足够邬阳变换身形，她已经来到利如身后，左手上一道图纹就要落在利如的后腰之上。
斩仙剑下存活，她的筋骨进一步精进，修为提升至化神，她的速度无人可挡。
利如，不是对手。
邬阳的术法即将落在利如身上时，一道身影挡在了利如跟前，邬阳的手生生停滞在空中，手上的图纹化为灵光寸寸消散。
是月九，他看向邬阳的眼眸仍是那么的认真。他一直是一个很认真的人，赤子之心，本是世间少有。
“是不是我跟你走，利如的魔骨就可以回来。”
邬阳抿了抿了唇：“是。”
月九垂下眼眸，遮住了眼中的神情：“那我——”
“住嘴！”
利如转过身，将月九狠狠拉到自己身后，她瞪着月九，声音里带着愠怒：“你要说什么？你这就跟她走了吗？你知道你会经历什么吗？如果你死了又要如何？你是我护了多少年的人，如今你就这样轻易将自己交出去了吗？经过我同意了吗？”
她紧紧拽着月九的衣袖，指尖用力到发白，她继而看向邬阳：“这位邬姑娘，我的魔骨，我不要了，如今我魔族不欢迎你，你与你的人尽快离开，若你一定要做些什么，那便是与我魔族为敌。”
是十分的强硬。
“那个人带走了术灵，将自己的元婴留在了远处，术灵一日未归，那人的元婴便永远有庇护，抛开这些不谈，你知道那人要的是什么，他要的，是打开深渊，若是打开深渊，你魔族，又岂能独善其身？”
利如厉声回应：“那与我利如何干？月九是我的人，我说不允便是不允！”
两人争锋相对。
一瞬的对峙之后，利如不气反笑：“我不信，你邬阳要术灵，是为了所谓的天下大义。”
邬阳抿了抿唇：“我确实不是，我要的很简单，我只是想，杀了他。”
利如转过身：“既然大家都未曾为了所谓的天下大义，你又何必用这等理由来堵我，如今我话放这，月九，你带不走。”
话音刚落，她便要带着月九离开此处，邬阳眸色一凝，又是三道术法挡在两人身前。
一言不合，两人又要打起来。
月九在此时轻轻拂开了利如的手，利如立时察觉，当下瞪他：“你现在没有说话的权利。”
月九却笑了，跟他无数次的笑一模一样，带着诚挚的傻气。
“从前我总是在你面上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毕竟我总是惹你生气，哄你的时候也没个正经。
“但是这一次，利如，我要认真了，我确实不是为了所谓天下，甚至所谓魔族，我只是为了你，因为你是这天下的一部分，你是魔族的一部分，也是我月九，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如果用一个我，可以换你平安顺遂，一世安宁，甚至还可以还来你的魔骨，想想，就很划算。”
利如松了力道，只一瞬，人前从来不假辞色的魔族少主红了眼眶。
“月九，你真的很不聪明，这哪里划算了，一点也不划算。你听我说，我可以不要魔骨，界时深渊打开也会有相应对策，又不是穷途末路，只要你在，我们就可以一起面对。”
可若是你自己先放开了我的手，我的万千勇气，也将没有了归处。
可是最终，两人相握的手逐渐分开，这一次，是月九，主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