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夏夜的东海一派繁华。
灯火辉煌,霓虹闪烁,喧嚣的人流交织在街头巷尾,无止境拔升的摩天大楼映衬黑夜,即便是来势汹汹的“候鸟”也休想动摇这名贵妇丝毫的风度。
“你好,美丽的小姐,请问……”
步行街头,一个男人忽然向少女搭讪道。
他看着约莫三十出头,面容不凡,虽未穿金戴银,但尤为考究的穿着,以及腕上简易点缀的名表,也俨然证明此人不一般的身份。
这番带着异地情调的问候,顿时引得另外几名少女的哄闹。
听着身后朋友们不嫌事大的怪笑,少女慌乱中甚至没听清男人的问题,只得不好意思的重新问道。
“……抱歉,您说什么?”
“啊别紧张,只是一个小小的问题。”
男人并未在意,复述道:“我听你们刚刚在聊漫展,实不相瞒,我是想打听一个人。”
“高依依……这个名字,你和你的朋友们有印象么?”
少女和她的同伴们皆是一愣。
“高依依?”
高依依,她们怎么可能会没印象?彷若一颗明星自几个月前的漫展上冉冉升,结束后却又毫无征兆的消失,犹如东海御宅界的一桩神话。
“对,就是她。”
见少女们一副确有其人的模样,男人的激动之色溢于言表:“你们都认识高依依吧?毕竟东海这么小,相同的领域,圈内的人应该互相熟知才是,我……”
“抱歉。”
男人的话被忽然打断。
这些少女皆只是摇头,似乎也有些遗憾:“高依依,其实我们也只听说过,并不认识她。”
男人神情有些意外:“为什么?她和你们之间没有社交?”
“岂止是没有社交。”
一人苦笑着补充道:“应该是完全不上网才对。当时多少人想找到高依依本尊,有出价悬赏的,技术定位的,侦查追踪的,但别说是人了,连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就像蒸发了一样。”
“对啊,我觉得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原本就地位非凡,而另一种嘛,额,就有点不好说了。”
“小唯你也太黑暗了……”
“原来是这样。”
男人若有所思的点头,脸上依然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淡笑。
和一众少女们道谢告别,男人依旧留在原地,目光落在先前搭讪少女的肩头,晦涩的光芒自眼中一闪而过。
“家主。”
这时,突然响起的人声,令男人眼神回归平静。
他转过头,看向街边的一块阴影。
不知何时,一名管家模样的老人已经站在那儿,仿佛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你来多久了?”
男人调转目光,再度看向少女的肩头。
“您询问高依依时,我就在了。”老人躬身行礼。
“忘掉它。”
男人头也不回:“人生的抉择中,我已经失去太多,汤叔,我不希望你也成我必须清理的障碍,什么都别说,只要照顾好小月,明白么?”
“……是,家主。”
老人将头深深低下,提醒道:“‘候鸟’即将登陆,夫人已经等的有些急了,希望家主能尽快回去。”
“小月?”
听到自己妻子的消息,男人的神情顿时柔和许多。
“也罢。”
他想了想,将惋惜的目光从先前少女的背影上挪开,随管家向一辆加长款轿车走去。
“可惜了一对美丽的肩胛。”
……
“滴滴?滴滴!”
中成大道边,小笛背着一个大包,正呼叫着司机师傅。
此时距高义发送摩斯电码,已经过去了八个小时,而这八个小时,自然也是十万火急的八个小时。
首先是高义的猜测被应证,“候鸟”先后的三次提速,彻底颠覆了气象局预计的登陆时间,硬是将三天缩短到一天。
之后,自然是高义的亡语,不是,嘱托,小笛串了几趟门,利用各种形象将安全知识宣传到户,同时也考虑到表哥只身一人没个照应,干脆将他骗回老家。
这样一来,不说准备完全,至少短时间里没有后顾之忧,它也能放心的前往“候鸟”登陆地,先一步收集台风信息。
“小哥,上哪啊?”
一个师傅看见小笛,连忙摇下车窗。
“师傅,去翠屿观海公园!”
人形小笛打开车门,一头直扎进来,同时一对眼睛还不忘盯着手机上的实时路径图。
路径上显示,这就是“候鸟”登陆的地点!
“翠屿观海公园?小哥,莫非你也是去追风的?”
司机娴熟的点火启动,一边也不忘甩上一只烟,和后排乘客侃大山。
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小笛也好不容易能喘口气,掏出心口揣着的晚饭煎饼,好奇道。
“什么是追风?”
原谅小笛来人间还不足一年,对许多生活外的名词都没什么了解。
“额,追风准确点而言,其实是气象学上的观测手段,通过实地记录台风信息,完成一手测量数据。”
司机打开一点车窗,让里面的烟味与海鲜酱料味散去:“但随时代发展,也有许多业余人员参与这项工作,有些是为了赚外快,有些是为了找刺激,小哥,你是哪一种?”
“我?”
小笛摇摇头,显然并不准备接这个话头,这时恰巧,噼里啪啦的雨声从的士外传来,迅速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才开出市区多远,这就降雨了?”
小笛打开车窗,顿时就有稀稀拉拉的雨滴倾泻着落入车内。
与此同时,几束亮白的灯光自身后亮起,伴随引擎的轰鸣迅速超越了的士,鱼贯向前。
“看,那群人就是所谓的追风者。”
师傅不慌不忙的打开雨刮器:“看着像是其他地区的来,乖乖,越野载具,加固合金支架,甚至还做了防水密封处理——”
“这东西,简直就是风暴中移动堡垒啊。”
小笛看着外界越来越大的雨势,鬼使神差道:“也可能是一具铁棺材。”
“哈哈,也是。”
司机将半支没抽完的烟扔出车窗,豁然一笑:“那么朋友,祝你好运!”
轰——
浓稠似泥汤的黑暗里,一辆的士冲散雨幕,向着大海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