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无吵不欢,相见不如思念

正文卷

江菲被他作弄得严重内伤,气愤答道:“是吗?我没觉得。最好以后永远不见!”

“听说你最近过得蛮滋润的?好事将近了?”

“我一向过得滋润!没你这冤大头在公司刺眼睛,我过得不知多舒心呢!”

“是吗?”

原智瑜脸上还挂着笑,眼神却冷了下来。

于是,酒店大厅里迎宾的新郎新娘,便看到两个冤家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江菲满脸黑线,吃了炸药般鼓着嘴;原智瑜挺直着腰,和小晏握手打招呼时笑容都是冷冽的。

这对新人多少有点习惯这样的情形,但他们身后的伴娘伴郎在他们进去后忍不住嘀咕竣:

“这两人是谁啊?”

“咱们新郎新娘的同事啊!”

“同事?交情不太好吧?”

“嗯?”

“一定是红包给得不情不愿,才一脸咱们欠了他们钱的模样!”

他们到的是最晚的一批,别无选择地,被招呼到了同一桌上。

还有三四个座位空着,江菲看原智瑜坐了,和他隔了一个空位坐下。

小秦、小晏刻意低调,并没请几个公司里的同事,这一桌上更没有一个江菲认识的人。倒是原智瑜认识旁边的一个女孩,打过招呼后便交谈起来。

江菲明明正恼火着他,可见他和那女孩说话,心裏更像结了个疙瘩般不痛快。

眼见又有一位客人过来,江菲正思量着要不要站起来让出位置,好坐到原智瑜身边和他捣捣蛋时,原智瑜已经笑着站起来:“坐这裏来,坐这裏来。”

他居然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坐到了江菲身边,侧过头望着江菲笑道:“我还打算和我们江美女拼酒呢,不知道江美女敢不敢?”

江菲嘿嘿一笑:“你不怕我把你灌醉了,再盗了你手机密码?”

原智瑜笑了笑,“你不屑盗吧?你想知道的话早就知道了!”

“哦,不怕?那你怕不怕我釜底抽薪,把你客户信息全删光了,让你那新公司一个客户源都找不到?”

原智瑜随手把手机放到她面前,笑着说:“你删呀,不用等我喝醉!”

“你当我不敢?”

江菲挑衅地望着他,真的拿过手机,一个个菜单翻了起来。

服务员过来倒酒,江菲正指向红酒时,那边小晏已经不顾新郎的体统叫了起来:“喂,那两个都是喝白的!白的!丫的,今天我们的好日子,你们两位老大不给我一点面子吗?”

红酒立刻撤开,两杯白酒满满倒上。

江菲握了酒杯,向小晏笑道:“白酒就白酒!就是不给你面子,我还得给小秦面子,对不?来来来,先敬你一杯,祝你们百年好合……对了,丑话也得说前头,如果敢对我们小秦不好,看我饶得了你!”

小晏忙过来饮了酒,笑道:“放心,放心,小秦已经把菲儿姐的本事学了八九成,我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得罪她呀!只求菲儿姐多帮说几句好话,别让我老在门外跪键盘,我就谢天谢地啦!”

说得众人哄堂大笑。

打过招呼后,江菲继续翻着原智瑜手机,其实也只不过翻翻他手机里存的音乐和相片而已,至于电话薄联系人之类的,她到底还知道避些嫌,再也不去翻动。

无意按进了短消息的菜单,她想退出,瞥眼看他正盯着自己,又有几分赌气,索性继续往里翻,却只进了草稿箱。

居然也有好几条内容。

“你是猪,蠢猪!可我希望你永远是只幸福的蠢猪。”

“你的志向和你对于志向的选择,只会把你的才气带进坟墓。”

“想和你近些,更近些,偏偏远了,更远了。”

“我一直痛恨着你,就如痛恨着我自己。也许是因为我一直爱着你,胜过了爱我自己。”

草稿箱的短消息,看不到收件人是谁,也许根本就是从哪里摘抄出来特地保存了,遇到喜欢的女人就发上几个哄哄她们。

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裏仿佛还是动了一动,或者,还痛了一痛。

转过脸,她笑着问原智瑜:“从哪里抄来的段子?怪肉麻的。”

原智瑜本来盯着她,眼神幽深幽深,听她这么一说,立刻转过脸轻浮地笑:“这样的段子还用抄?你还真小看了咱们泡MM的技巧了。”

“哦,原创的肉麻话?”

江菲问,“发给过多少个MM了?”

原智瑜低头喝酒,好一会儿才陶醉般啧了啧嘴,答道:“还没。前儿遇到一个很有才气的女孩,长得不怎么样,可身材一流,我想了一串儿的肉麻话呢,可惜还没来得及发,人家看上一只绣花枕头,双宿双飞去了!”

江菲撇撇嘴,“在你心裏,除了你自己这个自大狂,天底下没有男人不是绣花枕头吧?”

正说笑时,原智瑜的手机忽然响了,江菲冷不防,倒也吓了一跳,随便又微微发怔。

手机铃声居然是那天打动过她的《好久不见》。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她怔怔地听着,直到旁边有人提醒她手机还在响,这才恍然大悟,忙把手机还给原智瑜,嘀咕道:“你怎么不接电话?”

原智瑜也正出神,听她这么说,才接过手机,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你不是喜欢这支首歌吗?”

“谁说我喜欢了?”

原智瑜淡淡地看她一眼,转过头接电话。

江菲便低下头,默默地喝酒。

她心裏不痛快,喝得就急了些,尝着一道道上来的菜都觉得没什么滋味了。

南京的菜偏咸,偏辣,刚上大学时她吃得还真不习惯;可住得久了,偶尔回家,倒尝着家乡的菜口味太过清淡了。

等回到家,或再去了别的什么地方,又得有很长一段时间不适应了吧?

正喝着时,原智瑜说道:“你别把自己给灌醉了,我也喝了酒,到时可没法开车送你回去。”

江菲白了他一眼,“谁希罕你送了?”

依然喝酒,只是喝得再也没那么急了。

原智瑜被她拿话一堵,也沉默了片刻,转头又去找同桌的宾客喝酒。

他本来就擅长交际,最短时间内赢得他人好感并迅速熟络起来本就是他的拿手本领,——除了遇到江菲这个专克他的毒舌妇。没过多久,这桌酒席上的客人都已认识,几个喝白酒的男士更是开始和他推杯过盏。

江菲不幸喝的也是白酒,推杯过盏时当然也少不了她竣;

加上新郎新娘和两家亲戚先后过来敬酒,几圈下来,喝得还真是不少。

散了酒席时,小秦拉着江菲问:“菲儿姐,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江菲有些晕眩,但身体好像向上飘着,倒比喝酒前痛快些,拍拍新娘的肩笑道:“没事。今天我敢要你送我,新郎心裏还不恨得要把我剁了包饺子?”

小晏拉住小秦嘀咕:“要你多嘴多舌管什么事儿呢,咱们原老大和菲儿姐不是顺路吗?顺路送回去方便得很。”

“哎,这……不好吧?”

小秦本能觉得不妥。

江菲这都快和许总结婚了,再让原智瑜送她,本来就没消停过的流言蜚语,不是会越传越暧昧?

话没说完,小晏已叫起来:“呀,秦雨你快去看,你姑父那是怎么了?醉成那样?”

“哪儿,哪儿?”

小秦疑惑着问时,小晏已一把拽着她飞快跑开了,居然还没忘了边跑边扭头向江菲等人打招呼:“我失陪,失陪啦,老大,江美女就交给你啦!”

江菲脚下有点虚,但到底还没醉到人事不知。

她踉跄地向前跑了两步,说道:“我又没醉,谁要你送了?我自己打的回去。”

出了酒店大厅,原智瑜给冷风一吹,酒劲涌上来,也有点发晕,忙点支烟吸了两口提提神。

紧跟着江菲看她时,只见她拦出租车倒也利索,可惜拉车门时居然连拉了三四次都没拉开,司机师傅扭头看着她已经开始皱眉。

他忙跑过去拉开门,一把将她塞进去,自己也坐了上去。

江菲扭头瞪他:“我没醉。你再打一辆去。”

“咱这不是节约社会资源嘛。”

原智瑜打开窗户,向外弹了弹烟灰,吐了口烟雾,“何况的确是顺路,我把你带到你们小区门口扔下再回去,也省了你打的费了不是?”

他熟练地向司机报了江菲家的住址,让司机开车。

“谁要你给我省打的费?”

江菲叽咕着,在拎包里掏摸了半天,抓出了一张二十元的纸币。

她把纸币塞到原智瑜手里,松了口气般说:“知道你欠了一屁股债,我不占你便宜。”

原智瑜抿着嘴唇,眸子收缩,再收缩,连散漫的笑声都已古怪:“哦……呵,江菲,在你心裏,我就可怜到这种地步了?”

“可怜?谁可怜你?你就是活该!让你一天到晚神气活现,有事没事损我!给人害了也是活该!”

江菲嘀嘀咕咕地说着,把发沉的脑袋转来转去,终于找到了一处靠的比较舒服的位置,开心地呼了口气。

她靠在了原智瑜的肩膀上。

原智瑜盯着她,“嗯,我活该,给人害了也活该。不过你欠我的,总该还我吧?”

“我欠你?我欠你什么?”

“你欠我一碗六块钱的鸭血粉丝汤,你忘了?”

“哦……好像……是忘了。”

江菲叹气,“不过,我恐怕没机会还你了。”

“我就说你这女人小气。”

“切!我还你六块钱行不?”

江菲骂了一声,闭着眼睛又在拎包里掏摸。

原智瑜有种把她从窗口扔出去的冲动。

他狠狠地又吸了口烟,肩膀却依然没有动,让江菲安安稳稳地靠着。

可她真的知道自己靠住的是什么吗?

车上的广播,是某个音乐台的点歌节目,放的居然是那曲《好久不见》。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回首寒暄,

和你坐着聊聊天。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江菲在包中乱掏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

她眨了眨迷蒙的眼睛,轻轻地说:“原智瑜,好久不见。”

原智瑜僵住,然后低了头望向她。

她舒适地倚在他胳膊上,脑袋歪在他肩膀上,连散落的长发都拂在他的手掌,又黑又亮,扎得掌心微微地痒,微微地疼。

她真的醉了。

只有醉了,她的神情才会这样安谧,连垂下的眼睫都有这样温柔的弧度,像两片蝶翼悄无声息地歇落着,——歇落到了谁的心上,微微地痒,微微地疼。

原智瑜扔了烟蒂,深吸了两口秋夜沁凉的空气,关上车窗,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到江菲身上,依然将她小心翼翼地轻轻靠在自己身上。

女人总是这样,要风度不要温度栗。

这么冷的天,居然还只穿着单的。

怪不得前阵子会听说她感冒了。

音乐台里已经换了节目,可原智瑜将头靠在椅背上,还在轻轻地哼着那支歌:“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我会带着笑脸,回首寒暄,和你坐着聊聊天……”

他想,他一定也醉了。

为什么总想见到江菲?

明明早就知道,见面还是吵架,无吵不欢竣。

相见,还不如不见。

出租车停在了江菲家楼下。

原智瑜轻轻地推她,唤着:“江菲,江菲!”

江菲迷迷蒙蒙地应着,却没有睁开眼。

出租车司机在笑:“醉得厉害啦!”

原智瑜付了钱,“谢了,师傅,我先送她上去,呆会另外打车,不耽误您生意了。”

走到楼道口,感应灯亮了。

似曾相识的情景。

熟悉的橘黄,熟悉的人,甚至,熟悉的体息。

原智瑜脚下顿了顿,将江菲半扶半抱着,慢慢步入电梯。

走到家门口时,江菲有点清醒了。

她扶着墙干呕了一声,又有包里掏啊摸的。

原智瑜知道她在找钥匙,忙把她的包提起凑到灯光下,才算翻到了钥匙,可他的手似乎也有点软,塞在钥匙眼里转动了好久都没能打开。

江菲在骂:“你这笨蛋,是不是醉了?门都不会开!”

原智瑜恼怒:“难道你没醉?”

江菲哼了一声:“我当然没醉。”

她去转了几下钥匙,居然真的把内外两扇门都打开了。

她开了灯,得意地向他笑了笑,一头坐倒在沙发上闭着眼喘气。

原智瑜觉得这女人还是睡着时可爱得多;

不然就是他也醉得厉害了,才会觉得有时候她也很温柔。

他关了门,过去拉她:“走,洗把脸,到床上睡觉去。”

江菲应了一声,却没有站起身,倒是脑袋在沙发上歪得更厉害了。

原智瑜无奈,走到洗手间,放了一面盆冷水,先把脸庞埋进去,让自己被酒精冲击得昏沉头脑清醒清醒,然后才拧了湿湿的毛巾,到客厅给江菲擦了脸,又换热水洗了脚,才给她换了拖鞋,把她扶向卧房。

“我一定是前世欠了你,不然就是天生贱到家了,才跑过来伺侯你!”

他咒骂着,把她放到床上,盖上被,正准备离开时,江菲忽然拉住他:“喂,给我倒杯水!”

原智瑜瞪她,然后认命地找了杯子,在饮水机里倒了半杯水,送到江菲跟前。

江菲迷蒙间看到,撑着床挣了挣,居然没能爬起身,便揪住原智瑜的袖子,让原智瑜托住自己腰背,这才吁了口气,倚在他手腕里喝水。

原智瑜低了头,只见江菲几乎整个人坐在了他的怀中,垂着眼睫安静地喝水,连头发都那么柔顺地散落着,有清芬的发香和淡淡的体香盈到他的鼻尖。

他的呼吸不觉粗浓。

江菲扶着原智瑜托着杯子的手,喝尽杯中最后一滴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她的舌尖是粉红的,洗去唇彩的嘴唇被醉意和水珠滋润着,比平时淡妆时更加清爽诱人。

原智瑜觉得自己也渴得厉害。

正要放开她再去倒水时,江菲抬起了脸,说:“再……倒一杯,谢谢……”

就在她抬脸的瞬间,那光滑的面颊正从原智瑜的嘴唇擦过。

轻而软,羽毛一般的触觉,却像小小的火星落到了酒精里,顷刻间点燃了一场火。

原智瑜只觉周身皮肤都灼烧得快要裂开,忍不住冲她吼骂:“你这女人……你他妈存心的是不是?”

一把勾住她的脑袋,他亲上她的唇,毫不犹豫地侵入,缠绕,最大限度地让她容纳着自己的激|情。

空空的水杯从床沿滚落,沉闷的“咚”地一声。

江菲茫然地大睁着眼睛,不知道是清醒,还是沉醉。

原智瑜只能确定,她没有拒绝。

有时候,没有拒绝等于是鼓励,特别是男女之间。

没有女人会在第一次和男人亲吻或上床时会主动说“我要”,那种情形通常只会发生在言情小说里。

他把她压到自己身下,放缓了节奏慢慢和她厮磨,感觉她似有若无的回应,在她耳边轻轻地唤:“江菲。”

江菲垂着眼帘,居然还能认得出他。她也低低地叫出他的名字:“原智瑜。”

她的手自然地环上他的腰,让他沿着耳垂一路吻下脖颈。

她显然不能抵抗原智瑜的刻意取悦,紧紧地闭上了眼,身体随着他的亲昵动作轻轻搐动着。

原智瑜解着她的上衣,贴在她耳边轻声问:“介不介意和我……有one night love?”

江菲喘起气,睁开迷离的眼睛,好像一时不能领会他的意思。

原智瑜叹了口气,换了种思维低笑着问:“一夜而已!你敢不敢试试?你一定不敢吧!”

江菲果然瞪他,“谁不敢?one night love,谁怕谁呢!”

“好,天亮之后,各奔东西。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与其说决绝,不如说怅然。

他解开她的上衣,正要甩到一边时,江菲忽然抓住那衣服,小心地在口袋里摸了一摸,取出了那枚钻戒,才松了口气:“幸好没丢。”

原智瑜的脸蓦地涨红了。

他很想抢过钻戒砸到她脸上,然后扔下她摔门而去。

可这时江菲忽然环了他的腰呜咽起来:“原智瑜,其实我从不想和你吵。其实我想和你在一起。”

原智瑜点头,“只是你更想要很多很多的钱,更想扬眉吐气出人头地到哪里都被人众星捧月一样捧着……干得好不如嫁得好。我恭喜你,你很成功。”

江菲耷拉眼角,眼睛湿润润的,“没有……我对不起……许彦霖。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江菲!”

原智瑜忽然暴怒大吼,无可抵挡的挫败感铺天盖地袭来。

他早就听说他们快要结婚了。

纵然离开了公司,小晏他们还是源源不断地把她的消息传给他,不管他能不能忍受。

所有人都知道他其实喜欢她,虽然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心裏眼里,只剩下了这么一个活宝级的异类女人。

他以花心闻名,他也努力继续让自己花心,试图用别的女人去填补生命中突如其来的那片空白。

可惜,无济于事。

见她是折磨,见不到她也是折磨,走来走去,他们没走出那个无吵不欢的杯具结局。

曾含糊表白,曾隐约试探,曾敏锐地感觉出她对自己特别的依恋甚至爱慕。

可在这样的时候,她还想着许彦霖,想着他的钻戒,也许还想着他们未来的快乐生活。

而他,最多也只能贪图这一夜,这一时,这一刻而已。

他的一切,正从头开始。除了一身债务,他什么也没法给她,更别说她所期望的奢华生活。

也许他不得不放弃,但他再不想错过这一夜,这一时,这一刻。

江菲醉了,可她似乎又清醒着。

也许只是清醒地做着一个梦。

梦里,她向原智瑜撒着娇,让他给她洗脸,洗脚,伏在他的怀里喝着水,他难得这样耐心,也许目的只是想和她有那么一次“one night love”而已。

他曾说他喜欢她,哪怕像插播广告那样短暂的喜欢,却让她莫名地一直记住了。

这人花心多变,油嘴滑舌,总像刺猬一样刺着她,就像她也像刺猬一样刺着他,每次相见都痛苦不堪,似乎把对方击倒才是彼此最大的心愿。

可他亲吻她时,她竟不想拒绝,甚至对下面的发展有着隐隐的期待。

只是一场梦而已,她何必错过一场春梦带来的痛快淋漓。

他的亲吻和抚摸耐心而细致,她的身体在那样的搓揉中似乎着了火,迫不及待地期望着他更多的施予。

尽管那种施予里带了撕裂般的剧痛,但剧痛之后的溶合感,忽然就让她很满足。

说不上在那样的痛楚中能有多少的快|感,但她留恋那样的感觉。

他们终于没有再吵架,而如此柔软地承受着彼此的活力,感受着彼此的热量,好像两只拔了刺的刺猬,正疼痛难耐的时刻,他们遇到了同样沦落的另一半,习惯性地互相吸引,互相安慰,互相偎依,再不愿分开。

那种血溶于水的温暖和倾尽心力给予对方也给予自己的痛快,让江菲认定,这是梦。

这一生一世,她和原智瑜就没有过那样和谐的时刻,应该也不会再有那样和谐的时刻。

睡梦里她感觉干渴的厉害,伸手去开灯时,发现不得不先推开搭在腰上的结实臂膀时,她依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灯亮了,身边那具温暖结实的躯体依然紧紧贴着她。

她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终于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

原智瑜又睡在了她的床上,一脸的倦乏,甚至她开灯时都没睁开眼,只是不满似地皱了皱眉。

“啊啊——”

江菲忍不住尖叫起来,身上的印记疼痛以及未及清理的痕迹,都在说明这次绝对谈不上清白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证明自己依然是在做梦。

她掐了下自己,手臂都掐紫了,都没感觉出多大的痛楚,忙又抓过手机飞快拨通好友电话。

水凝烟很快接了,大概正为她打电话的时间纳闷,奇怪地问:“菲儿,怎么了?”

有人接电话?不是梦?

江菲惨叫:“天哪,原智瑜这家伙睡到我床上了!”

“哦!”

水凝烟没感觉出多惊讶,她记得江菲原来就和原智瑜“酒后乱性”过一次,差点怀了孩子,现在和许彦霖分手了,再找他也不希奇,“那又怎么啦?你们不是早就……”

江菲想起了联合原智瑜向水凝烟撒的谎,立时头疼,“不对不对,不是这个……哎,我和你说这个干嘛呢?”

她挂了电话甩手扔掉手机,慌忙裹着衣服跳下床时,另外一处的疼痛又让她出了一身冷汗,顿时怨毒地瞪向始作俑者。

给她这样一闹,原智瑜不醒也醒了。

他坐起身,凝视着她片刻,目光从床单上凌乱的血迹扫过,忽然哧地笑道:“不是说追你的男人有两火车皮吗?怎么便宜了我这坏蛋?”

“原智瑜,你给我去死!”

江菲爆发,抓过枕头劈头盖脸地砸过去。

原智瑜笑着用手抱住头,由她砸着。

想着这软软的厚枕头怎么也砸不疼他,江菲丢开枕头,换了拳头上去,雨点般捶在原智瑜背上头上。

她的力气不小,不一会儿原智瑜便求饶:“好了好了,是我说错话了。我道歉!”

江菲便住了手,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竣。

她并不知道她现在的姿势有多魅惑。

原智瑜没来得及穿衣服,大半个身子掩在被里;而她自己刚穿了上衣和底裤,正隔了被子坐在他身上挥舞拳头。

原智瑜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摸那赤|裸的光洁的腿。

江菲蓦地红了脸,忙从他身上下来,胡乱从衣柜里拖出条睡裤穿上,然后抓了睡衣在手里,却不敢当着原智瑜的面换掉裹在身上的脏上衣。

原智瑜默默地望着她,见她尴尬,才下了床,抱了自己的衣裤到外面的客厅去穿戴。

他一出房门,那边高度紧张的江菲已“啪”地反锁了门,才开始换衣服。

理好衣衫,原智瑜靠在房门上,心裏隐隐又有了某种期待。

虽是“酒后乱性”,可江菲清醒后好像也没有预料中的反应激烈,至少没有一跳八丈高把他骂个狗血淋头,连打他的“凶器”都是毫无攻击力的枕头和拳头,而不是台灯烟灰缸之类的“重武器”。

再则,虽说现在的社会已经不再那么看重女人的第一次,可她到底没把她的第一次留给她的丈夫……

许彦霖……

代表着豪华的住宅,名贵的私家车,品牌的衣物和贵重的首饰……

他可以赌一赌吗?

哪怕对她并不公平。

隔着房门,他认真地对裏面的人说:“江菲,真的只是one night love吗?可以……再考虑考虑吗?”

江菲好久才喃喃地问:“考虑……什么?我不明白,你说清楚点。”

“我是说……”

原智瑜摸了支烟出来,想要点,又忍住,尽量柔和地向房内说,“我愿意……只要你愿意……嗯,只要你愿意给我两年时间……”

让她陪他吃苦也许太过份,那么让她等待他的成功呢?

原智瑜忐忑地想着怎么继续表白时,房门猛地被拉开。

江菲满脸赤红,抓着换下的上衣问:“我衣服裏面的戒指呢?”

“戒指?”

“就是……许彦霖给我的钻戒!你看到了吗?”

原智瑜的脸也腾地红了。

他点燃手中的烟,冷着脸不去看她。

江菲见他不理,猜他多半不知道,自己又回头在衣裙口袋里查看,又拿出拎包,把裏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出来细细翻找。然后是床头柜,衣柜。

原智瑜看她一脸的着急,连额上的汗都冒了出来,隐在烟圈里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再一次把被子掀开仔细抖动时,只听细细的一声闷响,那枚戒指弹跳出来,正落在原智瑜脚边。

“找到了!”

江菲欢呼雀跃,正要奔过去捡时,原智瑜一弯腰,已把戒指拾在手里,狠狠一掷。

巨大的“咣当”声中,整面的梳妆镜竟被小小的戒指砸得四分五裂,玻璃片散了一地,一时再也看不出那钻戒滚哪里去了。

“你混蛋!”

江菲暴跳如雷,清脆响亮的一巴掌便甩了过去。

原智瑜扬起手来,毫不犹豫,狠狠一巴掌还了过去。

她没为自己失身打他耳光,却为了许彦霖送她的戒指打他!

金钱对她就这样重要,可以连感情都无所顾忌地践踏吗?

江菲再没想到原智瑜居然也动上了手,捂着涨疼的脸,懵住。

原智瑜脸色已由红转青,满脸羞辱地瞪着她,然后抓过搭在沙发上的外衣,一言不发地转身向门外奔去。

打开门时,正撞上林茗、水凝烟匆匆从电梯里跑出来,应该是接了江菲的电话不放心,特地跑来看个究竟了。

林茗拉住原智瑜,问:“出什么事了?”

原智瑜顿一顿,嘴角勉强弯过一丝笑,说道:“没什么,不过都瞎了眼。”

“瞎了眼?”

“我瞎了眼认识她,她瞎了眼认识我。”

林茗皱眉:“这什么跟什么啊?又吵了?”

“动手了?”

“动手了。”

原智瑜看一眼打得发麻的手指,总算冷静了些,神情却黯然下来。

“请代我向她道歉。我根本没有权利干涉她选择未来的道路,是我……是我一时冲动。”

林茗微笑,“既然知道是自己冲动,进去和她道个歉吧!”

原智瑜听着房间里隐约的翻动玻璃碎片的声响,惨淡地笑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他转头奔入电梯,留了水凝烟和林茗站在那裏面面相觑。

水凝烟走进卧房,江菲已经找出了那枚钻戒,小心地放在床头,手上却被玻璃碎片划了一道,正用纸巾堵着流出的血。

水凝烟忙去找创口贴,一边给她处理伤口,一边问她:“你们这是怎么啦?”

“没什么。”江菲吸吸鼻子,眼睛里滚动的泪花被硬生生逼了回去。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一不小心,给疯狗咬了一口。”

林茗抱着肩站在门口,看江菲收拾得差不多,才说:“刚在门口遇到原智瑜了。他说,是他一时冲动,让我们代他和你道歉。”

“哦!”江菲心裏稍微舒服了些,嘀咕道,“这人就是个神经病!我那戒指又碍着他什么事了?”

“戒指?”

江菲拈过那钻戒,困惑了,“我这都和许彦霖分手了,他拿他的戒指撒什么气?”

林茗问:“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是啊,不然,有空我把他约出来,大家再好好谈谈?”

“不用了,不用了!”

江菲摸着开始肿上来的脸颊,“我和这人八字相克,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了!”

失身失心不算,还加上一耳光做利息,谁的初夜有她倒霉?

不过,她真的失心了吗竣?

原智瑜,明明还是这样讨厌,眼看着从见面就吵架,迅速升级为见面就打架了。

他们的关系,真的是进展神速!

真奇怪,为什么刚才有一瞬间,居然会觉得他其实很温柔?

相见不如不见。

或者,相见不如思念。

这时才是凌晨时分,水凝烟见江菲心情恶劣,便留下来陪着她,把林茗赶回家独守空闺去了。

江菲已经睡不着,转头问水凝烟:“那六万块,我今天就想用。”

水凝烟翻了翻钱包,笑道:“放心吧,卡正带在身上呢!菲儿,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想炒哪支短线?”

江菲无精打采地回答:“我想提前还了房贷。”

“还房贷?”水凝烟还记得江菲的分期贷款年限,掰着手指头草草一算,困惑起来,“为什么?这时候还贷很不合算,可能会多付一两千呢。”

江菲耸耸肩,还没来得及回答,有手机短信提示。

她翻开看一看,愣了愣,转身到窗口开了窗户向下面张望。

水凝烟问:“怎么了?”

江菲把手机递给水凝烟,水凝烟翻开看时,原来是许彦霖的一条短信:“江菲,出什么事了?”

水凝烟疑惑问道:“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不清楚……不过,他……他应该不在楼下吧?”

黑黢黢的,下面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但许彦霖的个性,既然江菲表明了不希望他再来,应该不会继续等在楼下吧?

江菲一边把许彦霖常在楼下守候的事说了,一边发了两个字回复过去:“没事。”

几秒钟后,江菲手机响了。

江菲犹豫片刻,接听了电话:“彦霖,你是睡醒了,还是还没睡?”

许彦霖声音有些疲倦,但还是那样温和:“睡不大着,听说你那边不太安静,所以发个信息问问。真的没事吗?”

“你……你怎么知道我这裏不安静?”

江菲匪夷所思,“你不会派了人在监视我吧?”

“对不起。”许彦霖尴尬地咳了两声,“我始终不太放心,所以拜托了你们小区的保安帮我多留意。刚才他打电话给我,说你有好几个朋友今天半夜三更的来来去去,才问问你。没事就行,我没监视你的意思。”

“彦霖,谢谢。”

江菲无语挂机,然后望向水凝烟张大的嘴巴,“我是不是真的很漂亮很有魅力?说了分手,他好像还是一直记挂着我这裏。”

水凝烟点头,微笑,“我一向觉得你漂亮,聪明,大气。很多人喜欢你是正常的。许彦霖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不痛快的事了?他条件真的很好,不如你原谅他吧!”

不过她立刻想到刚刚过来看到的情形,傻子都知道原智瑜和江菲在吵架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了。

于是她又烦恼:“哎,可你和原智瑜之间又算是什么啊?”

“不算什么。”

江菲干脆利落地说,“这两个男人老娘都不打算要了,等卖了房子心情好些另找个好的吧!”

“啊,这和卖房子又有什么关系?”

江菲叹气:“杜总让我搬家,免得影响她儿子。”

“你还真听话呀,真搬?”

“许彦霖从没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他。”

“那原智瑜呢?”

“原智瑜……好像也没对不起我,也是我对不起他。”

“嗯?”

水凝烟越听越不明白,而江菲已经把头蒙在被子里,再不想说话了。

第二天是周一,水凝烟不放心江菲,陪她到银行取了钱,磨蹭着打算请假陪她一天。

江菲连推带搡把她赶上出租车,嘿嘿笑道:“你把我当成林妹妹那样弱不禁风了?放心,一个两个臭男人,姐姐我还没放眼里呢!”

水凝烟见她还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肝的样子,虽然欣赏她的豁达,却又不得不为她的前途烦恼,上了车又放下车窗向她说道:“确定好买家告诉我,我先把房间收拾好,找着新房子前就先住我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