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只要烧出来，不愁卖不掉
一行三人，边骑边聊。
不多时便到了乡上许家饭店。
这年头，机关事业单位吃喝成风，倒是滋养了一大批的私人饭店。
饶是如此，能在乡里开上两层楼的饭店，并且经营数年而不倒，依旧需要些手腕和背景。
乔支书抵达时，许家饭店的老板许老二亲自迎接出来。
“乔支书，李会计，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啊！”
许老二套着一件脏污污的白色围裙，一双肥手都透着油腻，说话更是透着十足的油腻。
从他和乔支书、李会计的寒暄上，看得出来，这许老二对于乡里的人头挺熟。
寒暄过后，许老二单独冲着吴巍伸出手来道：“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吴老板了吧？”
吴巍感受着对方肥手上的油腻，皮笑肉不笑地道：“许老板，幸会。”
“何止是幸会啊！”许老二当即道：“吴老板一来，简直是蓬荜生辉！”
“早就听闻吴老板的大名，没想到今日一见，人这么年轻帅气，有对象了没？”
话到这里，乔支书果断出面打断道：“许老二，这事也轮不上你家闺女啊！”
许老二丝毫不恼，甚至还能面不改色地接过话茬道：“对哦，我忘了乔支书也有个宝贝闺女待字闺中咯。”
乔支书懒得跟他啰嗦，径自问道：“姚乡长来了没？”
“没呢，”许老二引着几人往里走，到了楼梯口，直接上楼道：“但包间早就准备好了，你们几位且进去稍坐。”
说话间，许老二引着仨人进了包厢，便扭头下楼忙活去了。
吴巍给乔支书和李会计，再次续了根烟。
就听乔支书提起道：“一会不管姚乡长说得多么天花乱坠，你都不要答应。”
“乡里连口轮窑都建不起来，伱突然搞了个54门轮窑出来，他们竟然想着来借东风。”
吴巍挠了挠头。
当初确实光顾着一步到位，为了88年的价格闯关、物资短缺准备去了。
实在是忽略了地方上以及方方面面产生的影响。
好在他一早就拉了乔家这棵大树，把乔家这老三位牢牢地捆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如今面对乡里的压力，倒也丝毫不惧。
不过话赶话地说到这里，乔支书不由嗦了嗦牙花子问起道：“小吴，如今窑上的人手，我都给你安排得差不多了。等明年一开窑，烧过一轮砖，产能很快就能拉起来。”
“倒是你这边，除了项目上用砖之外，还有没有旁的销路渠道？”
“别到时候烧出来的红砖，都躺在厂里睡大觉，产生不了经济效益，回头再叫乡里笑话。”
对此，吴巍倒是丝毫不担心道：“放心吧，老支书，红砖这东西是硬通货，只要烧出来，不愁卖不掉。”
听了这话，乔支书也只能点到为止道：“你有信心是好事，回头村里带着一起想想办法，毕竟你解决了村里那么多闲散劳力。”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脚步声。
而且不是一人两人。
乔支书见状连忙起身，开门迎出去，就见楼梯上鱼贯而上三个人来。
领头的依旧是满身油污的许老二，后头跟着乡长姚爱民和公社会计石金生。
双方一碰面，自是免不了一通寒暄。
最后吴巍都被单拎出来，介绍和引荐。
吴巍始终保持着一幅恭谨的样子。
至少让姚爱民下意识地把注意力转移到乔支书身上。
很快，酒菜上桌。
八道凉菜，连带着两瓶北仑本地的大曲。
双方的会计自然接过酒瓶，当起了酒司令。
等到各人酒盅刚满上，第一道热菜葱爆鳝丝便上了桌。
姚爱民端起酒盅道：“那老乔，小吴，咱们就开始吧？”
众人皆跟着举盅同饮，先一道喝了六盅。
之后才开始单挑。
结果姚爱民单独跟乔支书喝了八盅，也没能从他这儿撕开口子，打开局面。
心下已然不喜，以至于李会计敬他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
吴巍眼观鼻、鼻观心地，有酒就喝，没酒就吃菜。
尽量保持着小透明的人设。
直到姚爱民端盅，明晃晃地冲他而来时，这才起身迎战。
“小吴，吴老板，年纪轻轻，就能开这54门的轮窑，填补了咱们乡的一大空白，果然是有志不在年高。”
吴巍压低酒盅的盅沿，轻轻一碰道：“嗨，姚乡长，那都是表面风光罢了。”
“其实我也是听信了别人的假话，说是砖窑建的越大，红砖成本就越低，才着了这道。”
“你也知道，现在搞个工程，动不动就要不来钱，拿着白条，不当钱花。”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把主意打到建材这一环节，想着开源节流，好歹能落上一点。”
“结果刚才听老支书一说，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姚爱民一头雾水道：“有什么问题，怎么就严重了？”
吴巍叹气道：“我这窑上多烧出来的红砖要是卖不出去，这成本根本低不下去，还谈何开源节流？”
姚爱民却不上当，“我可听说，你跟县里钟老，相交莫逆。到时候请他出面说句话，卖点红砖，还不是捎带手的事？”
吴巍羞愧地抚面道：“别提了，姚乡长，一块红砖一分钱的利，我好意思跟钟老提么？”
姚爱民也被问着了，以至于喝下去的酒是什么味儿，都不知道。
吴巍跟着一饮而尽，接着发挥道：“到时候还得劳烦姚乡长帮忙在全乡吆喝吆喝，帮咱们砖窑厂出点货，至少能给工人发个工资啥的。”
一通渲染下来。
姚爱民顿觉这口砖窑，规模再大，也形同鸡肋了。
不走心地应付了几声，看着满桌的菜肴，都没了胃口。
乔支书看在眼里，对吴巍这一番表演，心下暗赞。
推脱拒绝，不是最高明的。
最高明的是，让对方连要求都提不出口。
好家伙，这小子有这一手，真是白替他担心筹谋了。
于是接下来的饭局，就有些虚与委蛇了。
酒足饭饱之后。
姚爱民更是任由石会计签了白条，而后扬长而去。
许老二拿着白条追出门去：“姚乡长，不是说好了今天现钱结账么？”
姚爱民没搭理他，上车就走了。
留下石会计点拨道：“老许啊，今天乡长心里不得劲，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