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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背叛

第二十五集 夜俱人之怒

背叛,是人自古以来就有的劣根性之一。

背叛的人往往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不论这个利益是为了一己之私,还是为了公众。

遭到背叛的人,心头之痛是难以言喻的,尤其是遭到信任的兄弟、亲信背叛,其痛更叫人心碎。

离我炎早知道家族中有不少重要人物被蓝世游所收买,也早有所防备。可是他却想不到,蓝家会采用这种最终手段来拔除他在离家的影响力。

这个最直接、有效,可是风险最大的方式。

不论如何,离我炎是离家真正的家主,也是暗部目前名义上的领导人。

虽然他并不是很支持法天对外发动战争,可是也没有明显的作为,表示出他对这战争的不满。离我炎所下达的指示与决议,都是基于法天的最大利益。

当然他的做法较为保守,同时也不鼓动各家族积极将人员、资金投入对外的战争。也许就是这种消极的作为,阻碍了蓝世游心中的盘算,或者他与凛家的密会被发现,让蓝世游心生芥蒂,不除不快。

可是再怎么样,派人暗杀离家家主,也是风险极大的行为。

离我炎的死讯一旦传出,离家必然群情激愤,暗部的团结和谐也会出现严重的裂痕。虽然有不少离家的家长是站在蓝世游这一边,可是暗杀家主这事,就算有再多长老站在蓝世游这边,也无法阻止离家复雠,甚至他们也将会加入复雠的行动。

离我炎看到参与的人员,心头就明白蓝世游的打算了。

让一位不受信任的客卿动手,能把罪全推到季流风身上,蓝家就能撇开关系,甚至以协助离家复雠为由,一步一步地接收离家的人员。

不过离我炎不明白,季流风为何会接受这种对自己百害无一利的委托。暗部不可能会留他活口,这代表,蓝世游打算同时把离我炎这个挡路的石头与季流风这名危险人物除去。

以季流风的才智,不可能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为何他还配合进行这个行动。

离炅被离我炎的真气震伤,暂时失去战力。至于蓝世英,虽在暗部颇有地位,不过这种程度的货色再来一打,离我炎也不放在眼中。季流风则不一样,他是能与四大家主一较高下的人物。

离炎我心中感叹,岁色催人衰。如果是在四十年前,不,再年轻个二十岁,离炅那一掌根本不可能偷袭成功,就算受他那一掌也没什么。可是现在挨了那一下,肋骨断了,差点插入肺叶之中,对毒性的压抑也显得相当吃力。

面对这些不利的情况,离我炎面不改色,冷静的问道:“想必精武院已经由季先生那习得整套的法印制作方式了?”

季流风回答:“算是,要独立生产没问题。不过想要自行研究制作其它种类的法印,没再努力个几十年,恐怕还办不到。”

“是吗?不过这也够了,你存在的价值已不复存。”

季流风明白离我炎的意思,他信心满满地笑道:“无所谓。我当然知道动手杀了你的后果。别等离家的后生小辈来找我麻烦,提这主意的蓝先生就会先派法天的顶级高手来找我,那位被你遣走的丁汶,不就又返回来了。”

离我炎再问:“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季流风转向蓝世英、离炅,以轻视的目光看着他们,然后说道:“寻常的渔翁能捕到蛟龙吗?别反被蛟龙给带走就不错了。”

“是这样吗?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何会协助蓝世游?是受他胁迫,还是利益交换?在我看来,你不像会受他胁迫,亦非能够收买的人物。”离我炎又问。

季流风道:“很简单,因为目标是你。”

“我?”

“是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较量的对手是南郡那位冷脸的怪物,不然蓝世游那满肚子坏水的家伙也行。只可惜他们身旁总有太多人,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有机会与拥有传说中最强法印之一的离老一较高下,这种机会实在太诱人了。”

季流风突然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我并不希望有人耍什么诡计。对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动粗已经很没趣了,况且还是中毒的老头子。只是不这么做,你大概不会尽全力。对了,你想要求援也没关系,反正会帮你的,只有你那位忠心的衞护、还有那些蒙在美好理想中的军人,想多找人陪你上路,我也会成全你的。”

“你还真有信心。”离我炎道。

季流风道:“当然。别忘了你自己的岁数。还有,别再拖延时间了,那毒不是三分两刻就能排除,在这种情况下,拖越久只会消耗越多真气,我可不希望咱们交手时,你已经气尽力空,那就太无趣了。”

相较于季流风,离我炎也以另一种形式展现他的信心,他对离炅与蓝世英说道:“炅弟,等你看完这场比试,就可以自尽了,虽然咱俩不是亲兄弟,可也差不多,我都这把年纪了,可别还要我亲自处死亲人。

“至于蓝世英,你就为自己造个意外的死亡事件好了。在这种困苦的外地,要是指挥官指挥叛乱的事情传开,对军心会造成震撼性的冲击,可是,我又不可能留下一位暗杀上官的‘叛国者’存活。”

离我炎的话让蓝世英与离炅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季流风接下来的话,让他们的脸色更是糟到极点。

“离老好气魄!这样好了,你的希望我会帮你达成的。反正这一战之后,你们的神武士就要来找我麻烦。既然是准备要正式决裂,就让那个喜欢算计的先生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来通缉我好了。”

这时,离我炎用着奇妙的目光看着季流风。

虽然这个家伙与蓝世游合谋算计他,可是离我炎却出奇地不讨厌这位年轻人,甚至还满欣赏这名目中无人的季流风。

也许比起在阴谋诡计中打转的家伙,这位不惜一切追求突破的年轻人,显得可爱多了。

“呵,这倒不必了。反正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不过你也可以放心,等你逃走之后,我绝不会下令通缉你的。要是你能活下来,我就当这是场练习赛。”

“那我们就开始吧……”

掌力浑厚,惊天动地!

这就是离我炎与季流风两人双掌交会后,离炅的感想。他现在后悔了。

没有一个人想死。离炅想爬到更高位置,想要获得更高的成就,离我炎的存在阻挡了离家与法天的发展(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只要把他除去,以离家的武力,就可以让法天在征服大陆上崭露头角,而他自然也能成为大陆新建势力的要角。

可是他没想到离我炎如此强悍,离我炎明明就是一觉至永远也不奇怪的老头子。

两人对掌,气劲爆散,让离炅气血翻腾。

如果他功力再低一点,或者方才离我炎内息反扑的力道再强一点,那么被这一震而丧命也没什么好奇怪。

离炅现在心头很担心,想要逃走,双脚又定在原地跑不开。

他是该逃走的,因为无论是离我炎或季流风获胜,他们在胜利后都要离炅的性命,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

可是离炅却没逃跑。

不是他不想跑还是无法跑,而是这种程度的战斗,对于热衷武学的人,具有莫大的吸引力。尤其是离我炎体内,拥有运用火焰极致的究极法印炎核。

想要知道撑起离家屹立不摇的法印,究竟是何等的法印,想要知道运用法印所能获得的最终力量是如何,这都让离炅离不开。

而且他心中还有种不敢离开的心情。这是他参与的刺杀行动,不论如何都有义务看到最后,就算要被杀死,也该知道结果。逃?这两人有心要追杀,又能逃往何处。

双掌交会之后,离我炎嘴角渗出血丝。他发现这个年轻人真的不简单,是怎样的修炼方式,可以让他在这种年纪就拥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季流风退了五步,气血不顺。他发现这个老头子不是活假的。单以体内的真气,这个老先生恐怕还胜几分。不过他终究是老了,又要费心压抑毒性,况且,功力的深厚程度,不能光比体内的真气含量。

“离老果然是值得敬佩的对手,值得我使出全力。”季流风道。

“你也不差。不过我要是没中毒,方才那一掌就足以决定胜负。”

“你说的没错,是我小看你了。不过你要不用最强的法印,那么不但你会败得很惨,我也会很失望。”季流风又道。

“要我这个老头子用炎核,那也要你有相对的能力才行。”

“好,我期待着。”

季流风再退三步、扬手,倏然地数道光瞬间出现,五颗光球就出现在他身后。

“小心了,离老。”季流风自信满满地发出警告。

法珠,一次出现五颗。季流风轻描淡写地伸手指向离我炎,他身后的一颗法珠射出一颗气弹,离我炎不想在气势上输给季流风,便伸手挡之。

外表看来,离我炎只是伸出手来要接那车轮大小的气弹,其实他早暗中放出焚火般的气劲,在那强大的气劲打来之前就消磨大半。

哪知那颗气弹飞来的速度极快、又似包了数层,虽然火焚之力烧去外层的真气,内层的真气又冒出来。离我炎以掌抗之,手掌一麻,甚是难受。

这时气弹再来,而且不仅一发!

季流风根本不需顾忌真气的问题,即使每颗气弹都要消耗大量真气,那也是消耗存在于法珠内的真气,他本身根本不受影响。

气弹连发毫无节制,一颗接着一颗毫不客气地打向离我炎。

这种无节制的攻击,离我炎也没办法继续保持高姿态,只有快速移动,避开那有如几十台投石器,不停抛出千斤巨石的狂暴攻击。

离我炎闪避气弹迂回前进,同时鼓动真气使用法印烈焰刀。

烈焰刀并非什么高等的法印,算是离家学习操控火焰的基础法印。这个法印只是在手上凝聚火焚真气,真气延伸散发就像手上拿着一把火焰之刀,故而得名。

烈焰刀只是让离家之人熟悉火焰,学习控制火焚真气。在手上包覆火焚真气,在战斗上看似有用,其实用处并不是那么的大。因为火焚真气外放产生高热,聚在手上虽能伤敌,可是自己的手掌同时也要承受火焰的烧烤。

纵使离家之人是比寻常人更能忍受火焰,可烈焰刀这招要先损失自己定量的真气,实在是伤敌一百、自损五十的战斗方式,所以烈焰刀在实战中的用处,并不是那么大的。

可是没办法,离我炎的状况不好。运用太高等的法印造成复杂的真气运转,可能会让他无法分力压下体内之毒,所以只好用这种基础性的法印。但也别看离我炎用的只是烈焰刀,他法印一施就直奔季流风。

就见挥手劈刀,火焰回卷,开出一朵又一朵的火焰莲花。那朵朵莲花劈开气弹,离我炎像是火焰之王,烈焰刀忽强忽弱,以他强大的真气及对火焰的控制在瞬间化出强焰,手上之刀涨大数倍,挥手时逼出焚劲,有如开出朵朵火焰红莲。

气弹在离我炎身后爆炸,他早已脱离,来到季流风身前。

“来得好!”季流风兴奋地喊了一声。

季流风伸手,一颗法珠飞来、握之,就见真气化出高度凝实,激出一道紫色气剑,烈焰刀劈下,紫气之剑迎挡,却见离我炎侧身避剑,手刀劈下!

那烈焰刀消散,延伸出来的火焚刀气,在离我炎的操控之下瞬间脱离,变成一道焰气。紫气之剑顺势斩开。手刀落下,烈焰刀再度暴出,通过季流风的防守,直抵他的胸膛!

焰光四散,焚劲逼人,周围的树木都受不了这高热而冒出火焰,燃烧起来。

直接中刀之人,却是无所谓地挥剑向下。

离我炎偏头险险避开,却是季流风已然穿上气甲,烈焰刀无功。当他要再运劲攻击,却觉呼吸困难,空气好似被抽光了。这才想到,当初季流风就是用这一招让百印那厮吃尽苦头。抢攻之下,竟然疏忽让季流风抽走他身旁的空气。

离我炎险中不乱,反而运掌强袭。

空气变得极度稀薄,虽然会大幅提升身体的负担,可是少了空气阻力,离我炎的速度也是快了半分,火焚劲在气压下降的情况下,也更容易散出,这情势下也不见得全处于挨打的情况。就见离我炎运掌强袭,火焚真气狂涌而出,先以火焰真气围住季流风再加一掌。

季流风见来势汹汹,干脆不闪不避不挡。

一掌轰下!气卷风袭,季流风气甲溃裂,他却借力向后翻出,毫发无伤。然后身在空中手握法珠,信手挥动化出紫色气鞭。

此时离我炎真气损耗,不及回气,加上气流混乱,又讶异季流风竟然会使出金蝉脱壳的技巧。当他发现紫气鞭来,已然不及躲避。

“啪”地一声,火辣辣的一条血痕,由离我炎的右膀向下通到背后,直逼左臀。即便离我炎功力深厚提气抗之,却也皮开肉绽。

法珠尽出,季流风占尽优势。离我炎就是经验丰富但年老气衰、毒性渐发、引动伤势,已见败亡之势。

“我的外印功效如何?短、中、远全在掌握之中,能攻能防,又能控制环境。不过这终究只是辅助性的东西,可别把这当成不才真正的武艺。”季流风显得自信满满,然后又得意轻松的说:“那么,离老,还不用最后的压箱法印吗?”

离我炎仰望东方,看着爬出群山的红红烈日,心中百感交集道:“年轻真好……就如你所愿……”

离我炎站定,气势丕变,如泰山之势,风雨难撼。火焚之气猛然冲出,有如一股热浪,两名观战者有如吸入火焰,肺叶遭灼烧一般甚是难过,所幸这阵焚劲仅是一阵,不然两人恐怕当场毙命。这也让他们明白,参与暗杀离我炎的行动,如同将性命交由死神。

原本以为离我炎即将败亡,但由此看来,他的气势又胜过季流风不知多少。

或许是季流风的强悍令离我炎不得不全力以赴。离炅心中是复杂的,他应该是希望离我炎会死,因为他的存在,遏止了许多离家与暗部的合作。

他认为这个保守的老人阻碍家族的发展,为了能重显家族的光荣,与蓝家全力合作是必要的,所以,为了家族的未来,离炅才会甘犯大讳,参与暗算离我炎的行动。

可另一方面,他又不愿离我炎输,因为离家在某种程度上,是为了守护法印炎核才存在的,如果离我炎输了,不就代表离家所守护、尊崇的法印炎核输了?即代表整个离家都输给季流风那个毛头小子。现在看到离我炎的威势,他才忆起离家所守护的法印。

不论两人胜负如何,他都将被胜方处死,可是死前能见到炎核的威力,亲眼看到他们家族的光荣——法印炎核,也值得了。

季流风相当高兴,这是难得的机会。他心中一直不平,为何在外游荡二十余载却得不到父亲的认同,所以他制造法印,希望能超越前人,证明自己是有能力的。

他惨败给了空还生,明白了自己有多渺小。后来,他与法天合作研究法印的制造,然而他制造的法印,虽比起现有许多法印好用方便,但所能产生的威力,却还比不上少数顶级的法印。

他意识到,即便花时间再研究,制造出更具威力的法印,可他也不希望让法天能量产高级的法印,于是,他中止法天援助的研究,教给法天的只是较基础的法印生产。而其中的奥妙并没有泄漏出去,只让武议团能生产,却无法自行研究、改进、创造。

他希望能做出超越前人的东西,所以他急切地想要看到前人做出的极品法印。现在离我炎终于要尽力施为了,总算让他有机会见到,究极的法印到底是怎样的东西。他相信,这场战斗将是他自我突破的关键,心中不禁狂喜。

火焚之劲过去,平息,气温好像降了几十度,变得非常凉快。

当然,这凉快只是一种错觉,是一种比较式的凉快,由滚烫的油锅中移入沸腾的热水中,状况仍一样是危险的。

离我炎勉力施为,以这年老气衰的身躯使用法印炎核,原本就是极为冒险的事情。况且他现在还是有伤在身、身中剧毒。就见他翻掌弹指,如米粒般的红色小光点,似慢实快地射出,顿时跟着血管爆裂,爆出一片血雾,人跟着颓然蹲下,勉力未倒。

季流风略感失望,就这么一个小光球能有多可怕?他有点后悔。不该让法天人对离老下毒,这对一位年纪过百的老人负担太大。离我炎的情况太差,就算使用炎核,根本就无法发挥出这个究极法印真正的威力,看他尽力一搏,结果却只打出这萤火之光。

季流风越想越失望。而且为了打出这一击,离我炎遭到法印反噬,恐怕离死不远。基于礼貌接下这最后的一击,季流风就打算帮离我炎除去离炅、蓝世英,制造他俩的“意外死亡”,完成这位老先生的遗愿。

季流风在身前布下了一点防御措施。几道类似晶盾的气盾、与凛家寒息相当类似的冰凝之气,打算让这些东西来抵御离我炎的最后一击,并且测试炎核的威力。

他认为不需再费力气,那不起眼的小光点碰上第一面气盾就会熄灭,根本不必在意。还是留心蓝世英与离炅的动向,免得等会还要费心追杀,不能逍遥离去。

可是季流风错了。

小小的红色光点碰上第一面气盾——直接穿过——季流风甚至不觉得那面气盾有被损坏,当他注意到时,米粒大小的红色光点,已经通过所有的气盾,来到冰凝之气之际,季流风才警觉不对。

那足以将血液冻结的冰凝之气,竟像是碰上烈阳的朝雾,瞬间消散,季流风急忙双掌推出,宏大的真气随掌而出,可是竟然没用,红色小光点还是在那,依照它原来的速度前进,丝毫没受到影响的样子。

季流风大吃一惊,急忙退后,不停飞退,同时侧身避开。哪知这小光球还在离我炎的控制之下,跟着转向追了过去。

季流风见状,心头一狠,暗道:“我为何要怕这东西!这小东西岂能难倒我!”

于是他运起全身功力,化出寒冷气息,比起凛家三爷或显不足,可是在五颗法印源源不绝地供应真气下,季流风以充沛到惊人的真气化出寒气,让地面瞬间结起冰霜,让气温跟着瞬降。

离我炎见状,知道季流风被炎核粘上了。他也许能化开炎核,可是绝对无法兼顾其它的状况,于是他趁机往崖边一跃,险中求生。

“啊!不!炎核!”离炅惊慌嘶喊,最坏的情况出现了,唯一的一颗法印很可能就随着离我炎而消逝,这是离炅最担心的事情。

就在此时,另一件令离炅意外的事情跟着发生。

蓝世英暗算了他。

“为什么……”背部中了一掌,离炅勉强问了。

“没什么,我们不能让你用这事来威胁蓝大人。”蓝世英道。

“是吗……不过蓝世游会依照约定,让离家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吧?”离炅接着问了他这一生最后的问题。

“会的。”蓝世英回答。

离炅倒下。

蓝世英看着离炅又补充说道:“放心,蓝大人会好好利用离家的人员,至死方休。”

另一方面,季流风只觉得那小小的红色光点竟似藏有无穷无尽的热力,他一直退后,不停耗费真气想要抵销它,但是这颗小小的炎核依然亮着小红光点。

季流风感受到炎核的可怕了,那是足以烧尽一切的热。真气被烧掉了,大量的冰凝之气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程度差太多了。

挫败感,这是第二次严重的挫败感,他觉得自己输了。

幸好离我炎已经老到不行了,否则……

这种东西根本碰不得的,他为自己的自大感到羞耻。他发现自己的无力,看到了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我还在坚持什么?这不是很明显了吗?”季流风自嘲着,然后运劲导力,引开炎核。

这失去离我炎操控的炎核就落入地下,没入岩中。岩石蒸发了,留下一个鸽蛋大小、深不可测的小洞。

季流风呆呆地看了几秒,然后走向蓝世英说道:“虽然我不算赢,不过是男人就该完成男子汉的遗愿。你们狗咬狗倒省去我向你们这种人动手的不快,你还是自我了结好了。”

蓝世英却道:“你有空在这裏考虑我的生死吗?”

“怎么会没有?”

蓝世英道:“你的兄弟命在旦夕了。而且挨了那一下,你能打败即将赶来的丁汶吗?”

“真是无耻下流!到现在还在玩弄权谋。”季流风不屑地看了蓝世英一眼,同时对他轻拍一掌,飘然而去。

“你,只剩不到三天的命,好好把握吧!”远方的季流风聚音成束,在蓝世英耳边留下这句话。

梁钧待在山嵘的一处山头上,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他越来越不懂他这位大哥要的到底是什么。说追求名利,好像是在侮辱季流风;说纯粹想要研究法印,却又不像;说只是想追求自我武艺的突破,那也不像。

现在还与蓝世游合作,要暗杀离家的家主,这更有违他平常的作风,况且这么做就算没东窗事发,蓝家的人马也不可能放过他。

做这种事分明是百坏而无一利,但是梁钧却见季流风非常期待,这令梁钧怀疑,难道大哥是和平的日子过的太无聊,想过点惊险刺|激的生活?

“该结束了吧?不知大哥是否安好?”梁钧迎着晨风来回踱步,群山艳丽却无心欣赏。

倏地人影闪出,季流风已然出现。

梁钧倒是已经习惯他这位大哥高来高去,突然现身又骤然消失的情况,欣喜地贺道:“恭喜大哥打败离老。”

季流风却自嘲的说:“我没赢,在武艺的比试上,我完全败给那个老头子了,可惜他却输了自己的性命。哈!败者好好的站在这裏,胜利者却在生死间挣扎徘徊。”

“……不论如何,活下来的人就是胜利者。”

季流风再次自嘲道:“看来我只能如此自我安慰了。带剑的朋友、丁汶老弟、还有美女小姐,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什么?”梁钧惊呼一声,做出战斗的姿态。

哪知季流风却轻松地说:“梁钧,别紧张,他们找的人是我。”

“所以我才紧张啊!”梁钧急道。

“放心、放心。他们来这只是为了等我。”

“离老输掉人生了吗?”丁汶感叹的问着。

“可以这么说。就算没当场死亡,以他的状况也撑不了几天。真是可惜,其实我非常欣赏那个老头子的。”季流风应道。

“真巧,我也非常敬佩离老。那你不介意我为他复雠吧?”丁汶道。

季流风道:“你有这能力就来,我原以为你跟蓝家那群人是一伙的,幸好你没拿梁钧当人质,也没趁我不在的时候,伤害我这位拜把兄弟,算你聪明。”

丁汶道:“这种小角色还轮不到我出手。”

一旁的仙华却道:“你们也太假了。一个是策画杀人的执行者,一个是策画杀人的同谋,却在这说些感怀被害者的话。况且不伤害这个没什么用的家伙,不过是因为把他留下来对我们更有利。只要他还好好地待在这裏,对你就有制衡的作用,可不是出于什么好心。听你们说的话,还真是恶心呐!”

“不懂男子汉的小女子少在这开口。”丁汶不满地说。

“呵!我是不懂!小女子只知道,季流风全身是血的样子,一定很美丽。”仙华露出妖艳的笑容。

“有办法的话就来吧!我的心情正差,正缺对象泄闷气!”季流风语气渐显冷峻。

“别自以为是了,现在的你有办法同时对付我俩吗?”仙华真气流转,似乎准备动手。

“等等!”另一个人的声音由季流风身后传来。

“喂!你怎么也跑来了?这件事可没你的分,小裴骏。”仙华不满地说。

“不,我跟季先生还有一场未完的比试。”裴骏道。

“也对,是该把那时未了结的了结一下才是。不过美人儿,你要觉得不满,要一起来,我也不介意。”季流风道。

“哼!现在的你不需我等连手。”仙华神色冷漠的说。

“大哥……”

“别担心,小事一桩罢了。”

季流风手一扬,柔和的气劲将梁钧推到旁边。

裴骏抽出一把细剑、真气注入,细剑好似雾化,变得蒙胧虚幻,好像海市蜃楼般地浮在他手上。

那把剑还保持着细剑的外表,却又不同于前。不是真气流转放出光晕的改变,而是更本质上的变化。好像是由精钢打造的武器,变成雾气聚合而成的武器。

“有趣……”季流风赞赏地呢喃。

瞬间剑光刺来!一剑刺穿季流风的胸膛!

仙华惊呼一声,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季流风在与离我炎的战斗中,真的败得如此之惨?让他消耗过多只剩个空壳?不然这剑虽是伶俐,但怎可能一剑刺穿他的胸膛?

然而季流风自信的神情,却丝毫没有改变。这一剑由他前胸刺入,后背突出,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好像裴骏这一剑是自己故意让他刺的。

裴骏意外,见到季流风那似乎洞悉一切的微笑,急忙再催真气注入剑中。

一剑换一掌,裴骏没有占便宜,剑又由原处抽出。

季流风在胸前与背后各留下一个“小伤口”,裴骏却是肩骨尽碎。血带着肉由后胁射出,人也向后飞退。

“可恶!”

丁汶怒吼一声,急奔向裴骏,季流风半途拦路。

“让开!”他怒斥一声。

“不行,裴骏可不会希望你过去送死。”季流风道。

“放屁!”怒极,丁汶玄波掌立即拍出。

仙华却冲向梁钧,五指彩光就要点向印堂。

然而要抓人质的计策却失败了,纵使十个梁钧也打不过仙华,可是却能自保。至少仙华想要伤害他并不容易,他身上早有强大的护身真气保护着,就像穿上刀枪不入的全身铠甲。季流风早在他身上施用气甲,保证他的安全。

一击无功,梁钧惊心之余马上反击。

季流风借他使用的外玉,正要打出气弹,轰隆爆响却先发出!

地上出现了一个洞,裴骏无力地躺在那,爆炸的是他手上的那把细剑,原本是要炸在季流风身上的可怕威力,却只伤到他自己。

“裴骏!”丁汶怒吼。

“这……”仙华惊讶。

季流风顺势退开。

丁汶扶起裴骏,这位使剑高手的手算是完了,肩骨被季流风一掌击碎还算小伤,握剑的手掌却是整个不见。

“混帐!季小子,你干了什么好事!”丁汶怒骂。

“我?你可别弄错了,他可是伤害在自己的武功之下。”季流风笑道。

“少狡辩了!”

丁汶怒目相视,季流风却不以为意的说:“我原本以为法天只有那几个怪物能当我的对手,不过现在要再加上裴骏了。只可惜……他太急躁了,使用这种未能完全掌握的武功。如果他能重新站起来完成那招的话,是可以成为真正的顶尖高手。

“梁钧,我们走吧,想不到今天还有这意外的收获。”季流风转身背向丁汶走向梁钧。

“别想逃!”丁汶大喝一声,全力出掌。

季流风潇洒转身,也回一掌,丁汶血气翻腾连退数步。

“别急着找死!”季流风冷然说道:“我是在裴骏身上看到了你们的可能性,才网开一面的,可别再弄糟我的心情。要真的想找我,那就先做好万全的准备,我会在都郡等你。”

丁汶呆然而立,两人悬殊之大让他无法相信。

两位神武士就这样看着季流风扬长而去。

“咳,咳……哈!真惨啊……”离我炎躺在地上自嘲着。

他由高崖上跳下,与其说是险中求生,不如说是在寻找一个迎接死亡的场所。勉强使用法印炎核,几乎快拆了他这具老旧的身躯。还活着,是他不希望自己死在蓝世英面前,因为他要让蓝世英向蓝世游报告他生死不明。

如果在场有武议团武神院的顶尖好手,一定可以判断出离我炎使用炎核之后必将绝命。可惜在场的只有蓝世英、离炅与季流风三人。

离炅虽然称得上离家二线的好手,可是就是因为他是离家的人,所以无法看清事实,反而会因为明白离我炎而高估他;蓝世英的强项不包括武艺,绝不可能看出所以;至于季流风,这次自然成为法天的敌人,可以不考虑。

离我炎没有摔死,不过内伤加上中毒,有没有摔伤其实都差不多了。

只是他告诉自己还不是时候,至少要找到一处让人找不到的地方。他要让暗部的人找不到他的尸体,要让蓝世游无法确定他的生死。

只要离我炎“可能”还活着,就能够令蓝世游存有顾忌,让他无法放心放手去干,那么当他想要把离家的人当炮灰,或是还想做什么事时,就会想到离我炎还在暗处观望。

离我炎知道蓝世游敢放心暗杀他,想必是已经掌握整个暗部,在离家也布好暗桩。就算他勉强将季流风打败也无济于事,让这个暗杀失败,只会将暗中的行动浮上台面。如此一来,蓝世游必然要采取极端,以雷厉风行的方式扫除效忠离我炎的势力。

结果只会让离家惨遭浩劫,让法天的力量因内斗而消退。这对离家、对法天,只会带来严重的伤害。执掌离家数十年,离我炎向来把家族与法天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即使要死,也要让自己的死给离家带来存活下去的机会。

离我炎躺在地上沉重地喘气,想动,却没有力气。

内息虽然依旧充沛,可惜筋脉多处断裂,丹田被火焚真气灼烧无法作用。体内的真气四处流窜,只给身体带来更严重的伤害。

“哈……到此为止了吗?”

到了生死关头离我炎虽看得开,却难免英雄气短。

“真羡慕东方大姊……早点过世就不必看着家族分裂败亡……云彩,你倒好,可以抛下一切寻求真道,留下我们这些老朋友在凡尘中打滚……不过,咳!现在我也可以轻松了……”

离我炎全身就像被烙铁灼烫,难过得不得了。在百余年深厚的功力支撑下,却又无法快点死去。想要自断筋脉,可惜体内的真气早已无法控制。

他只能继续接受这无情的折磨。

“……哈……真惨呐……是我这辈子造了太多杀业,才无法得到一个痛快吗?”离我炎由喉中吐出微弱的声音。

就在这时候,出现了脚步声。

离我炎头已经动不了,只能转眼珠,不过目光也非常模糊了,他担心是法天派出的搜索人员。

“咦?有个老先生!快过来,有位受重伤的老先生!”

离我炎听到的不是法天的口音,眼角中见到的也不是法天的士兵,不过也不像是山嵘地区的女性。

“你没事吧?”

“咳……怎么可能没事?”离我炎故作轻松的说。

“棉葵,找到什么人了吗?”

另一个人的声音传来,离我炎心头一震,他激动的身体颤抖,想要抬起头来。

“老先生,你不舒服吗?”棉葵关心地问着,然后又喊道:“东方公子,他的状况似乎不大对劲。您快点过来看一看!”

很快的,一张年轻帅气的脸孔出现在离我炎眼前。

这是他经常在夜深人静时所想起的人,是他放不下心的人。是她,是东方寻彩。

“离伯!您怎么了!”东方寻彩激动地抱住离我炎,一行清泪流下。

“哈,真的是小彩……我不是在作梦吧?还是说我已经要死了,所以才会有这种幻觉。真好运……能有这种幻觉,老天待我不薄……”离我炎眼角含光,面带微笑。

“是我,真的是我!我是寻彩。您老怎么会变成这样!”东方寻彩心全乱了。

“东方公子?您认识他?”棉葵问。

“哈……真好……想不到临死之前还能看到小彩,就算是幻觉也不错呐……”离我炎目光渐渐涣散,手像是要抬起来却无力举起。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东方寻彩握住离我炎的手掌,将脸颊靠过去,泪水湿润历经风霜的手掌。

“东方公子,您冷静,先看看老先生的伤势,想办法救人才重要。”

“啊!是啊!”

东方寻彩见这位同时把她当成女儿与儿子般宠爱与教导的长辈变成这样,平常的冷静与智慧全消失了,经棉葵提醒才想要快点救人,哪知一探伤势却让她更加着急。

以离我炎的状况,还活着就已经是奇迹。就算能把毒解开、将内伤稳下,经过这番折磨,这具老旧的身躯也不堪继续使用。

“可恶!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东方寻彩不顾一切地将真气注入离我炎的体内,想要帮他稳住真气,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

可是两人功力相差悬殊,东方寻彩的作为毫无效用。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离我炎气息渐弱。

“不!别死,您老会长命百岁的……”东方寻彩泣声嘶喊。

“别这样……离伯……别这样、别这样……”东方寻彩无助地哭叫着。

现在的她全无平日的英气,好无助、好悲恸!

“喂!没事哭天抢地的,你……咦?”苍华日走来正好抱怨,却见到他完全不认识的东方寻彩,吓了一大跳。

听到苍华日的声音,东方寻彩像是在沙漠中迷途数十日突见绿洲似的,马上冲到苍华日身前,粗鲁地把他拉到离我炎旁边,激动的说:“快救人!快点救人!”

苍华日瞥了离我炎一眼,就说:“法人?还是拥有这种法印的人。不救!”

“我求你!拜托……”东方寻彩已经泣不成声。

她跪在地上,拉着苍华日的衣角不停的哀求。

“喂!别这样!你快劝劝她啊……人总是要死的……”

苍华日为难的向棉葵求助,哪知这位夜俱人却一反他们看待死生的态度,也跟着跪下来说道:“华日先生……我也求你!”

“你们!这真是的!我为什么要救法人,而且还是这种家伙!喂!别这样看我,别提我讨厌法天,更不喜欢法人。这老头分明就是法天里颇具权位之人,我可是‘真知大人’,怎么可以介入法天家族的纠纷?

“况且就算我现在出手相助,最多只是让他痛苦的多活几天……你、还有你……好啦!烦死了!我救人就是。不过我可不是掌管生死的神仙,这个死老头再怎样也活不久,我最多就只让你能听听他的遗言。”

敌不过两位女孩的苦苦哀求,苍华日臭着脸,嘟嚷着开始为离我炎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