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番外一

番外

弯刀比圆月小整整两岁两个月十二天。

两人一个是春寒料峭的二月生,一个是阳光明媚的春日中生的,性子相近也有些不一样。圆月小时候是乖巧中透着几分活泼,还有些调皮闹人,粘着阿爹和爹撒娇耍赖。

弯刀自小就乖巧,安安静静的,自然小婴儿总是要哭闹。新手两位父亲,姜二苗是大大咧咧糙性子,寇长峰看着外糙其实性子细致,但二位当爹的,在养弯刀这事上,后来姜二苗说:不如六岁大的圆月照看的好。

天丰四年冬日。

这一年圆月六岁——其实差两个月才六岁整,不过大差不差了。弯刀此时三岁零八个月。

姜二苗生弯刀时大出血,之后两年养着身子,尤其是冬日不敢跑长山郡去送货,可他天性爱自由,喜欢到处跑到处看,到了今年实在是压不住了,问了齐三少爷能出门了吗。

齐少扉诊过脉,说成的。

姜二苗就撒了欢,一心想去长山郡,寇长峰倒也支持,只是收拾完了入睡时,夫夫俩才注意到弯刀。

“这咋办?”

姜二苗坐在炕上抱着刀刀,是当阿爹的心跟当姜老板的身份来回拉扯,也舍不得刀刀,“要是你再大一些,阿爹带你出去看热闹。”

可天寒地冻的,往长山郡去,刀刀还是太小了。

寇长峰摸了摸二苗怀里儿子的脑袋,说:“弯刀就不带了。”

“我也这般想。”姜二苗想,“家里娇杏嫂子和林婶都是熟人,干活也好,打弯刀生下来就照看,我再去麻烦赵婶一趟,请她时不时过来看看……”

姜二苗有点不想麻烦小越哥的,家里如今有人在的。

结果岑越说你就把弯刀放我家中,我是他干爹,生分什么?

旁边圆月听到刀刀要在他家中过一个冬,可是高兴坏了,当天就跟着阿叔一道回家,齐少扉跟在屁股后,拎着胖崽的衣领,说:“天快黑了,你干嘛去?”

“我去给刀刀收拾包袱。”圆月很是仔细认真说。

齐少扉:……

大人们都笑。圆月不知大人们笑什么,后想了想,肯定是羡慕他和刀刀要住一个冬日了!

“姜阿叔你和寇叔什么时候出发啊?”

姜二苗笑的不成,说:“这么盼我们俩走?”

“到也不是。”圆月还‘客气客气’,只是圆乎乎的脸都是期待。

寇长峰不逗孩子,说:“昨日收拾好了,今日点了货,明日就能出发了。”

“阿叔寇叔你们路上走慢些,安安全全的。”

五岁十个月的圆月此时很是‘成熟稳重’很大人了。

姜二苗笑哈哈说好,“我们走慢点,让你和刀刀多玩几日是不是?”

圆月耳朵根红红的,却没反驳。

“我会照顾好刀刀的,阿叔放心吧!”圆月挺着胸脯还拍了拍作保证。

齐少扉是没眼看。

姜二苗队伍明日出发,今日圆月便想去接刀刀,天黑了,齐少扉拗不过,寇长峰便说我一会送过来。

“不用麻烦折腾了,让他今晚住你们那儿,明日一道过来也行。”齐少扉说。正好腾了一晚时间,把胖崽丢给寇长峰夫夫管。

寇长峰便点头,那也行。

圆月是高高兴兴的跟着寇叔走,高高兴兴的挥手跟阿爹爹拜拜。

齐少扉:“这胖崽是,以后被弯刀卖了,肯定夸弯刀聪明卖他卖的好。”

“还会给记账数钱。”岑越也添了句。

圆月不管这些,后来寇叔抱他走,圆月还正正经经说:“寇叔我个子大,有些重的。”

其实是圆月再小一些爱粘着阿爹抱,齐少扉觉得这小子年岁大了——都五六岁了,而且个头足,吃的也肉呼呼跟个小秤砣一般,便说你现在大了,别沉着你阿爹了。

圆月听不得‘胖’,但觉得个子大是夸他的话。

寇长峰是生人勿进的糙汉脸,可是软和心肠,此时听闻眉宇慈爱,说:“是啊,圆月个子高大,寇叔可能抱不动,这般寇叔背着你走。”

“刀刀还在家里等着你呢。”姜二苗拿捏七寸似得拿捏住了圆月。

圆月这下不磨磨唧唧说什么‘男子汉不要背’这些话,高高兴兴快快的爬上了寇叔的背上,说:“谢谢寇叔~”语气都是撒欢的飘着。

寇长峰说不客气。姜二苗在旁笑,吹了口哨,原先跑的老远的大黑知道主人召唤它,矫健的奔腾而来。

这下走的快,路上都是轻松的步伐。

到了小院中,圆月从寇叔背上下来,又道了谢,寇长峰摸摸圆月脑袋,说:“进去吧,弯刀在里屋炕上。”

“好诶~”圆月高高兴兴跳着跑里院的,只是到了客厅不进去,守在炉子旁烤火,姜二苗还纳罕怎么不进去。

“阿叔,外头寒气重,我们刚趁着夜色回来,要是去抱刀刀,刀刀会冷到的。”

姜二苗:“你真是仔细。”他每次都是抱着了弯刀才想起来这茬,然后急急忙忙去烤火。

娇杏林婶送来了热水。

姜二苗说:“你们快回吧?有人接你们吗?大黑,我让大黑送你们。”

门外大黑就守着呢。

俩人都是齐村的,可这会天黑,这边也离村里有点距离,娇杏和林婶也不推辞,两人结伴跟着大黑身后回,走了一半发现自家男人和儿子来接。

“大黑你回吧。”

大黑不走,只是汪的叫了声,继续送,一直送到二人都进了自家院门,这才在夜色中如一道闪电一般消失了。

娇杏的男人便说:“这狗可真是通人性,好狗。”

林婶的儿子也在自家说,这不像是狗,像那狼,多威风啊。也是羡慕。林婶便说:“你可别想着养狗养狼,人都不够吃,还管狗嘴?姜老板家的大黑,那是天天顿顿不离肉的。”

“难怪养的这般好。”

大黑吃肉,有人自是羡慕眼红,觉得狗比人过的好,以前林婶也背地里嘀咕过,也是这般想,觉得一个畜生咋就天天吃肉,后来去姜老板家做活,时日久了,就想说,大黑虽是狗可通人性,也护主,还厉害,跟着姜老板跑货去的远,听说看货车,防贼人,可本事了。

寇长峰等大黑回来,拴了院子门,说:“你宵夜在窝里,吃了就好好歇着,明个要出发了。”

大黑呜呜咽咽两声表示明白,进自己窝,饭盆里放着半只鸡,略煮过,此时是几分冰碴子混着血丝,大黑牙齿锋利,黑暗中一双眼泛着幽幽的绿光,慢条斯理慢慢的进食,连那鸡骨头也跟磨牙似得,嚼的稀碎。

圆月今日来这边睡,姜二苗给俩孩子腾了孩子睡得炕间,以往弯刀是跟着他们睡得,这不是今日圆月在吗,俩炕离得不远。

“圆啊,夜里起夜,屋里就有尿壶,要是怕黑叫阿叔,喊一声就好了,阿叔能听见。”

“还有弯刀要是醒来饿了,也喊。”

“知道了阿叔,你和寇叔快休息吧,我来看刀刀。”圆月说。

姜二苗想了下好像也没别的事,俩孩子都擦洗过了,弯刀睡前他让尿过,这会也快四岁了,又不是小婴儿,当即是端着灯吹灭,带上了门。

炕长,大通铺似得,两头都是墙,也不怕孩子滚着掉地上。

姜二苗想,他还怕俩孩子掉,还给炕边用被子垒起挡了下,那就是万无一失了!

圆月这会时也有自己屋,往常一个人睡有点害怕,还想粘阿爹,此时和弯刀一个被桶,屋里也黑,可他想,自己是哥哥,要是自己怕了,刀刀咋办呀。

刀刀肯定也害怕的。

圆月心里便不怕黑,伸着手轻轻的拍了拍刀刀,“刀刀睡甜甜睡香香,哥哥守着你呢不怕哒~”

齐少扉若是在现场,那非得打趣揶揄一二句,小小年纪胖崽就这么嘚瑟啊,还不怕哒~

“咯咯,刀刀睡了。”弯刀声还有些迷糊。

圆月说好,睡觉觉。

俩孩子睡起来到很快。姜二苗躺下时不放心,要起来再看一遍,寇长峰说你都脱了我去吧,推门一看,黑漆漆的俩小孩睡觉呼吸声均匀传来。

也没蹬被子。

便合了门,回屋躺下了。

姜二苗寇长峰这下是彻底安心了。

夜里时,弯刀想嘘嘘,圆月其实睡得踏实些,后来听到窸窸窣窣声,迷糊起来喊阿爹,弯刀奶奶的声响起来,“哥哥?”

俩孩子都睡迷糊了,都忘了今个俩人一道睡。

圆月瞬间就清醒了,想起他在阿叔家陪着刀刀睡的,当即坐起,“是不是要尿尿啊?”

“嗯,憋,哥哥。”弯刀说。

圆月:“哥哥带你下去,我记得阿叔说有尿壶的。”

屋里漆黑,圆月摸到炕边时,有厚厚的被褥,摸黑望着里头方向,说:“刀刀你趴下,趴着过来,牵着哥哥手,别栽倒下去了。”

“好哦~”弯刀乖,趴了下来,只是看不到哥哥,哭腔说:“哥哥,刀刀看不到你。”

“哥哥在这里。”圆月一听刀刀哭便急,伸手过去摸,“刀刀你别怕,哥哥带你尿尿,不哭不哭。”

年幼时,两孩子起夜也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般。

后来是姜二苗寇长峰闻声到的,推门进来时,圆月光脚站在地上,他家弯刀趴在圆月的背上,因为烛光,俩孩子都吓了跳,弯刀就尿在了圆月背上。

弯刀哭的不停,不是哇哇大哭,是光掉眼泪珠珠,望着哥哥道歉,“刀刀不是故意尿哥哥身上的。”

圆月也不管自己湿漉漉的背,先给刀刀擦眼泪,小心翼翼的擦,说:“哥哥没生气,刀刀是害怕嘛。”

“哥哥对不起。”

“刀刀尿的好,现在不憋了吧?”

姜二苗在旁听都听不下去,寇长峰给圆月拿干净衣裳,二苗去打了热水过来,说:“阿叔给你擦擦,快上被窝别冻着了。”

“刀,你也不哭了,你哭了哥哥不上炕了。”

弯刀便睫毛沾着泪珠看哥哥,圆月先裂开嘴露出小白牙一笑,弯刀一见也笑了。

姜二苗夫夫二人给俩孩子收拾干净送被窝。

“这次记得喊阿叔,门我就不关了。”

“知道了阿叔。”

“知道了阿爹。”

寇长峰给俩孩子掖了被子,摸了摸弯刀的头发,“睡吧。”

这件事后来大人当玩笑说起来,圆月很认真说不能笑,刀刀也不是故意的,他小孩子憋不住的嘛,你们笑他,他会不开心的。

“圆月说得对,咱们大人不能拿着个笑小孩子。”岑越跟二苗说。

姜二苗当糙爹,本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村里娃娃小时候谁没尿过床?现如今他都觉得自己脾气可温柔了,以前他小时候尿床要挨揍的,可看小越哥也这般说,便琢磨,是不是真不好。

弯刀是他生的,他自是心疼。

那就不笑了,这事也没什么好笑的。不过也就是这件事,姜二苗和长峰说:“要是以后俩孩子长大了,看对了眼,圆月我是认的,这孩子比我对刀刀还仔细。”

姜二苗自说自话完,又想到俩家身份差距,便又洒脱说:“算了不想这么远,俩孩子当兄弟也好,咱家刀刀有个比亲哥哥还亲的哥哥,多好。”

圆月与弯刀自小就形影不离,姜二苗爱出门走货,忙起来就把弯刀放伯府中,都说两家身份差距悬殊,可弯刀在伯府跟圆月待遇一般,甚至底下人更仔细些——

谁让圆月小公子什么好的都捧弯刀面前。

俩孩子关系好,七八岁以前是同吃同睡,圆月聪明却好动活泼坐不住,弯刀聪明透着几分文静内敛,姜二苗还纳闷,怎么儿子不像他,随着闷葫芦他爹了。

寇长峰就不怎么爱说话,可铁汉柔情。

弯刀也是一般。

弯刀长的取了俩爹优点,眼睛随着二苗,圆圆的杏核眼,双眼很亮,如星子,眉毛鼻梁随着爹,剑眉星目的,脸型却几分柔和秀气,皮肤是不白,但也不是黑,是那种阳光下闪闪发光像麦子的肌肤颜色。

腿长手长比例好,睫毛也长,浓密的,像小扇子。

若是平日里端坐着,不管是看书还是吃果子,总是带着几分文静秀气来,可只有私下一起玩的小伙伴才知道,弯刀胆子可大了,只是面上瞧着‘乖巧’、‘规矩’。

巧了不是,圆月就是个装了‘反骨’胆子大的。

只是两人一个明面上,一个内里。

圆月是北安伯之子,是递了折子以后承袭的小公子,他爹是才高八斗的神童探花郎,怎么说圆月之后的路那也是科举,不想科举了,承蒙父亲庇佑直接进国子学,之后出来做官也是正儿八经的好路。

可圆月不爱,是不爱科举,也不爱念书,就喜欢玩。

弯刀也跟着一道的。

有人背地里嘀咕,不知按了什么心,说弯刀,人家圆月是小公子是袭爵的,你只是个哥儿,还是商贾的哥儿,跟着他一道钻着不上进。

旁边人笑说,人家哪里不上进,这不是很上进,以后当小公子的郎君,可比什么都上进。

弯刀听闻脸色平平,看了两人许久,回头就问圆月哥哥,“哥哥,你以后要娶旁人吗?”

“刀刀想上进,想当哥哥的郎君。”

圆月乍听闻是脸爆红,结结巴巴:“你、你咋突然说这个?”还带着几分少年男孩的扭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