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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第十章 王府密室

齐澈摇头,抬眼看她,目光有些复杂,道:“是被烈焰神功震伤心脉,怕是要静养一些日子了。你好好劝劝他吧,这段时间,若再妄动内力,只怕神仙难救。”

竟然如此严重!如陌心头一惊,连忙又道:“他跟莫残歌动手?是为什么?”

“息鸣。”

如陌愣住,“他不是已经相信了,息鸣跟魔宫宝藏并无关联吗?”

齐澈道:“不错,王爷的确是相信,所以争夺息鸣并不为魔宫宝藏!”

“那是为何?”如果不为魔宫宝藏,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理由。

长风这时领着两人朝他们走过来,那两人手里抬着一个箱子,走得极慢,很小心翼翼的姿态,仿佛箱子里,装的是比他们脑袋还要紧的东西。

见如陌在院子里,长风抬手,示意那两人停下,对如陌行礼道:“小姐,王爷命属下为小姐送琴过来,请问要安置到何处?”

“琴?”

“是的!”长风朝身后那两人打了个手势,那两人立即将箱子打开,如陌朝箱子里看了一眼,面色一怔。

“息鸣?”

可不正是青楼后院的湖面长廊上,玄衣人所弹之琴么?!如陌心头一震,惊诧抬头,问道:“送给我的?”

长风点头,十分确定道:“是。王爷亲口|交代。”

如陌怔愣,有些想不明白。

齐澈这才叹道:“王爷对上回失手令小姐落湖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希望有一件礼物,能够表达他对小姐的歉意。齐澈曾听说,小姐最爱琴,所以王爷,就将这息鸣古琴……当成了最好的诚意。”

原来如此!如陌低头看箱子里,垫了软垫安置妥帖的绝世名琴,黑红相间的琴面在阳光底下泛着古朴圆润的动人光泽,而琴面上那一道令人遗憾的裂痕,在此刻仿佛也变成了一种完美。说不上来的滋味,遽然涌上她的心头,他这样拼命夺琴,想不到竟然是为她!而她昨晚,百般顾忌,怕被看穿身份,没有重返圣心湖。若她去了,他必不会受此重伤。

“嗜血魔音虽然厉害,王爷事先已有准备,嗜血楼不足为惧。只是没想到,暗阁阁主莫残歌对此琴竟也有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因此才交起手来。莫残歌的武功,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高出许多,合王府内数百名精英暗衞,竟还不是他的对手!如此年轻,便有这般成就,此人,倒真是个武学奇葩,不愧他武林第一高手之名!我想,大概也只有恢复功力后的王爷,才能与之匹敌!”

齐澈不无赞叹,随后若有所思地说道:“王爷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子如此用过心,小姐……当珍惜才是!”

珍惜……

如陌垂目,敛眉问道:“他现在睡着了,还是醒着?”

“刚刚服了药睡下,不过不影响小姐的探望。”

如陌点头,让长风将息鸣送回南宫晔的书房,长风愣了一下,不知其意,略有迟疑,最后还是照办。

轻轻推开书房的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长风命人将息鸣放下后,静静地退了出去。如陌缓步绕过书桌后的楠木屏风,来到里间的屋子,看到南宫晔紧闭着双眼,静静躺在雕花大床上。而这间屋子里,除了南宫晔,还有一个人。

南宫晔派去伺候她的丫鬟,水月。此刻水月正立在屋子中央,远远望着静躺在床上的男子,面上是挣扎和犹豫的表情,似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一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大概是感受到如陌的目光,水月回过头来,看到如陌时,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和妒忌,很快便被淹没在恭敬的神色里。她低头向如陌行礼,如陌淡淡摆手,对刚才的一幕仿若不见,只示意她退下。

当屋子里只剩下如陌和南宫晔两人,如陌回到外间,打开箱子,取出息鸣,轻轻放到里间的桌案上。青葱如玉的指尖轻轻抚摸着琴弦,目光却望向南宫晔苍白的俊脸,耳边,回想着齐澈的那句话:珍惜!

可是她和南宫晔之间的阻碍,并非珍惜二字,就可以化解。

缓缓走到床边,在床前坐了,看到南宫晔的手露在外头,她便想扯了被子替他盖住,但手指刚刚触碰到他的肌肤,沉睡中的男子手突然一个反转,准确地扣住她腕部的经脉。然后,他才睁开眼睛。一见是她,眼中的凌厉瞬间化做温柔的笑意。但真气已动,他刚想开口叫她,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忍不住掩嘴咳了几声,脸色煞白。

如陌皱眉,南宫晔终于顺过气,松开扣住她手腕的指尖,轻轻将她的手握住。

她没有拒绝。分不清喜怒的目光在她一贯清冷的眼中流转,她定定将他望着,不说话。

南宫晔虚弱笑道:“怎么了?”

如陌垂头,将他的手塞进被子里,想抽回自己的手,他却不肯松开。她便放弃,由他握着。

“我以为你没那么笨!”她扭过头,去看桌上的息鸣。

南宫晔顺着她的眼光看去,见息鸣还在这屋子里,浓眉一皱,正要开口,如陌先道:“是我让长风拿回来的。”

“为何?你不喜欢?”他蓦地松开她的手,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如陌面色一变,立刻拦道:“躺下。”

简直就是命令!南宫晔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别人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了,不由得一愣,却也真的躺了下去,目光望向桌上的那架名琴,微微露出失望的神色。

如陌知他误解了她的意思,息鸣和正吟都出自容清琴师的手,她对息鸣的喜欢,并不输给正吟。但她不打算跟他解释。

“你睡吧。”她淡淡地说,说完就起身,要走的样子。南宫晔眉心一紧,反射性地拉住她,问道:“刚来就要走?连多陪我一会儿也不愿意吗?”

生病或者受伤的人,似乎总比平常脆弱了那么一点,总希望自己在乎的人,可以陪在身边。

如陌望着他眼中透出的希翼,没有回答,径自拉下他的手,用被子盖住。南宫晔目光一黯,正待将头转向里侧,不愿看她离开的背影,但不料,她不但没有离开,而且在旁边的桌案前坐了下来。

纤纤玉手微抬,置于琴弦之上。她看了他一眼,指尖开始拨动,轻缓悦耳的琴音,瞬时自指尖流淌而出,充满了只有他们两人的屋子。

南宫晔意外回头,目光遽然璨亮,盛满浓浓的惊喜。原来她不是要走!也不是她不喜欢息鸣,而是想要弹琴给他听!

她的琴声,他听过不止一次,有悠扬的、悲伤的、有纵横天地大气磅薄……每一次都能打动他的心,但没有哪一次,能够像今日这样令他着迷。

曲调轻柔沉缓,有如万缕情丝在阳光底下光芒四溢,轻轻将他缠绕。他沉醉而又缓慢地闭上双眼,恍惚听到了冰消雪融春暖花开的声音,一种温暖的感觉自心底油然升起,霎时盈满心扉,他仿佛看到那个清冷的女子,在阳光下回眸,朝他展颜一笑。天地间,万物皆苏,暖融一片。

这一觉,睡得极舒服,醒来发觉,那么多年积聚的疲惫,仿佛一下子全部消失了,精神变得十分的好。他坐起身,微微动了动身子,胸口似乎没那么疼了。而梦里的那种温暖感觉,还萦绕在胸。

“你醒了。”如陌端着一碗粥,站在床前,面色仍旧是平常的清冷淡漠。看他气色好了不少,她将粥递到他面前。

南宫晔抬头,看着她笑,就是不接。

如陌瞥他一眼,“睡了一天一夜,你不饿?”

南宫晔道:“饿。”但那碗,他仍是不接。

如陌蹙眉,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他立刻张嘴含下,平常冷冽深邃的凤眸,此刻璀璨耀眼。想到十年前,她每每回到石屋,总是冷冷地将带回的食物扔到他面前,然后冷漠地走开,一副你爱吃不吃的模样。那时候,她一定想不到,会有亲手喂他喝粥的一天!

人的改变,往往就是在这样的不知不觉中。

南宫晔在床上躺了十几日,伤势才慢慢好转。中间南宫傲来过几次,很有良心的没再让人送奏折过来,并嘱咐他好好休息。这些天,如陌一直陪在南宫晔身边,虽然常常脸色不太好,但也不曾丢下他离开。

这日天气晴好,阳光万里,倾洒着大地。

南宫晔牵着如陌的手在后花园散步,微风轻拂过他们的耳畔,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甜蜜与温馨。

他不时得侧眸看她,带着温暖的笑。这些天,她每天为他上药、包扎伤口,动作轻柔仔细仿如十年前的他,竟令他心生满足之感。

“你总看我做什么?”如陌微微蹙眉。

南宫晔停下脚步,转过身子面对着她,深深望她,忽然问道:“陌儿,这样的日子,你可喜欢?”

如陌一愣,这样的日子……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考虑身份,不考虑会不会有结果,简单而充实,平淡又温馨。南宫晔对她极尽温柔,好得不能再好,就像要把全世界都拿来给她。自从十年前的那个雪天过后,她就不知道什么是温暖,是什么喜悦,什么是幸福,而今,再体验这种感觉,竟恍如隔世。

她喜欢吗?

喜欢吗?

如果不欺骗自己,那应该是喜欢的!而且,害怕失去。

南宫晔从她眼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禁不住笑了,一笑起来,脸色再不复从前的深沉和冷酷,竟俊美|逼人。他又问:“我们一直这样过下去,可好?”

弹琴奏曲,并肩散步,看夕阳西下,霞影漫天。

她抬眸凝视着他明朗的俊颜,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久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