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潜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难堪,勉强笑道:“这其中有些不为人道的缘故,请恕我不便多言。我也是关心姝表姐的病症,一时情急,才找到了回春堂来。求衞太医如实相告。”
说着,深深作揖行了一礼。
衞衍冷眼看着眼前尚未成年的少年,心裏的怒气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愈发高涨。
凌静姝显然隐瞒了一些极重要的事。不过,她的病症起因,卢家兄弟绝对脱不了干系。尤其是这个卢潜!到了这个时候,竟还缠着凌静姝不放!实在可恨可恼!
想到因呕吐而痛苦难堪的凌静姝,再看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衞衍心中顿时生出了将此人踢出去的冲动。
等着卢潜站起身来,衞衍才淡淡说道:“身为大夫,理应为病患保守秘密,不该向任何人透露。卢公子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竟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卢潜被堵的哑口无言。
衞衍淡淡说道:“如果卢公子没有别的事,就请自便吧!外面还有病患在等着我医治,我就不多奉陪了。”
卢潜哪里肯这么离开,依旧诚挚的恳求:“衞太医,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过分。可我只能求到你面前。你今天若是不告诉我,我就一直在这裏等着,哪儿也不去。”
衞衍皱皱眉,声音冷了一冷:“卢公子这么说是何意?今天是赖上我了不成?”
卢潜忙道:“我绝无此意。衞太医千万别误会。如果衞太医不便细说,就请衞太医告诉我,姝表姐的病症还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衞衍略一沉吟,然后叹了口气:“也罢。你一片诚心,我就破例一回,和你透露几句。”
卢潜大喜,忙作揖道谢。
衞衍又沉吟了片刻,才低声道:“凌小姐的病症着实少见,我学医行医多年,也从未听闻过。我虽然开了药方,却也没把握治好她的病症。”
卢潜心裏一沉,急急地追问道:“衞太医,你到底有几成把握治好姝表姐的病症?”
衞衍面色凝重:“坦白说,连两成把握也没有。”
两成都没有?!
卢潜神情一僵,犹自抱着一丝期望问道:“衞太医没遇过此类病症,这京城里名医众多,或许有别的大夫能治好此病。”
衞衍淡淡应道:“卢公子,我说句托大的话。如果连我都治不好凌小姐的病,只怕这满京城也无人再能治好她了。”
卢潜:“……”
这么说来,凌静姝的病是很难治好了?
卢潜身子晃了一晃,面色陡然一片惨白。
“卢公子,今日我和你说的话,你在凌小姐面前千万不要提起。免得凌小姐灰心丧气。”衞衍郑重地叮嘱道:“病患求医治病,最重要的就是对大夫有信心。有了信心,心态才会更积极,病愈的可能性也才会更大。”
“我知道,我不会乱说的。”
卢潜脑海中一片纷乱,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衞太医,求求你,一定要治好姝表姐的病。她还这么年轻。如果病症一直治不好,她日后要怎么办!衞太医,你一定要治好她!只要你能治好她,不管要多少金银都行。你张口说一声,我想尽法子也会筹措好银两送来……”
说到后来,简直是颠三倒四不知所谓。
衞衍正色道:“卢公子就是不说,我也一定会竭尽全力。至于诊金的事,也无需卢公子操心。我倒是有几句冒昧的话不吐不快,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卢公子见谅。”
卢潜此时心乱如麻,反应远比平日迟钝,勉强打起精神应道:“有什么,衞太医但说无妨。”
衞衍收敛了笑意,缓缓说道:“凌小姐的病症起因,我也不十分清楚。只隐约听闻和卢公子有些关系。如果卢公子真心希望凌小姐早日病愈,日后最好远远地避开,不要再和凌小姐碰面。也免得勾起凌小姐心裏郁结的痛苦!”
这一番话,将本就心神浮动的卢潜打击的体无完肤。
一天之内,他已经连着听到了三次这样的话。
孙氏说了一回,凌静姝亲口说了一回,现在,就连衞太医也这么说了……
或许,他本就不该到京城来!更不该出现在凌静姝的面前!
卢潜的声音颤抖不已:“我知道了。我以后会离她远一些,绝不会再去骚扰她了。今日多有打扰,我先告辞了。”
说完,匆匆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他身体里的所有力气似乎都被一抽而空,走路时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勉强站稳了之后,终于步履沉重地走了出去。
看着卢潜痛苦落寞的身影,衞衍心裏的阴郁和不快一扫而空。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当然不是真的,凌静姝的病症确实罕见,是因为心病引起的身体反应。只要调养得当,解开心结,治愈的可能性至少也有八成。
说什么不到两成,不过是故意吓唬卢潜罢了。
既为凌静姝出了口恶气,又为自己扫除了一个情敌。
正是一举两得!
韩毅匆匆地走了进来:“衞太医,那位卢公子已经走了。”
衞衍随口嗯了一声,脸上的神情可以用愉悦来形容。
韩毅看在眼里,心裏不由得暗暗好奇。
刚才卢潜和衞衍在内堂里单独待了这么久,到底说了什么?刚才卢潜走的时候,一副失魂落魄生无可恋的样子。再看看衞衍此时的神色,实在令人费解。
韩毅试探着说道:“这位卢公子着实有些奇怪。之前等了这么久,又坚持要和衞太医独处,为的就是询问凌小姐的病症情形。其实,这件事他直接问凌小姐就行了,不必到回春堂来。”
韩毅身份不凡,能力超卓,对衞衍颇为忠心。衞衍对他也格外的器重信任,闻言淡淡笑道:“放心吧!他今日来过之后,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韩毅见衞衍不欲多说,也识趣地不再多问,立刻扯开话题:“外面还有病患在等着,我这就让下一个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