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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盆钵满

正文卷

祈福舞是大夏朝特有的习俗,每年的正月初一,宫中要跳舞祈祷一年的风调雨顺。后来也不知怎么演变的,每年都由舞艺最出类拔萃的女学生进宫跳“祈福舞”。

衞萱今年才刚刚考入女学,却能在几百女学生里被选中去跳“祈福舞”,是十分难得的,毕竟她上面的师姐们可是比她多练几年,可也正是因为这样,衞萱就显得格外的耀眼。

衞蘅不想讨论衞萱的事儿,听了只笑了笑。

何氏这是力气使在棉花上,只觉得自己这女儿没有上进心,她自己以前那些较劲儿的心也淡了不少。毕竟衞蘅才刚归家,又是年尾,何氏怕这小姑奶奶又甩脸子,居然也没再往下念叨。

一家人亲亲热热地用了晚饭。

正月初一那天,何氏照例要进宫朝贺中宫,朝贺之后,帝后在御花园设宴,与百官同乐,女学生献“祈福舞”。

这一日之后,衞蘅的耳朵听衞萱的名字都快长茧子了。衞萱以前也出名,可是毕竟上头还有女学里的才女压着,到如今她破茧而出,光芒万丈,堪堪有女学第一人的势头了。

因着元旦的“祈福舞”,衞萱更是被人吹得神乎其神,说得她好似天仙下凡一般,溢美之辞不绝。

大夫人那头因着衞芳今年满了十五岁,正到处相看女婿,搭得上话的人家瞧不上衞芳,却已经急不可耐地想定下衞萱了,一家有女百家求,这对女儿家可是最大的恭维。

不过也许是奇货可居,大夫人只推说衞萱年纪还小,姐姐的婚事都没说定,如何能论妹妹的,只道要等衞萱女学结业才议亲。

且说回初一这日,家中的长辈都去了宫里,衞蘅便带了木鱼儿和念珠儿去了衞芳的屋里。

“大姐姐,你及笄的时候我也没能回来,现在才来补礼,姐姐不会怪我吧?”衞蘅笑道。

“怎么会?”衞芳站起身,身边放着针线笸箩,想来刚才正在做针线。衞芳虽然才学不显,但一手女红却实在了得,得了她师傅阮绣娘的蜀绣真传,比衞萱还做得好。只是衞芳身为庶女,大夫人对她也是一般,她姨娘又早就失了宠,她自己必须有自知之明,所以一贯藏拙。

衞芳拉了衞蘅坐下,“才两年不见,三妹妹就长成大姑娘了。”衞芳瞧着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的衞蘅,心裏不由叹息,自己家的这两位妹妹都是罕见的妙人。只可惜她自己没有福气,投胎到正头夫人的肚子里。

两人坐下说话,木鱼儿和念珠儿已经将衞蘅从南边给衞芳带的礼物拿了进来。

“这也太贵重了。”衞芳道。

其实也没多贵重,只是一些南边儿有名的绸缎布匹而已,比如杭州、宁绸、百两银子一匹的松江三梭布等,稍微费银钱了一些,但是对衞蘅来说却是九牛一毛而已。

这两年衞蘅的小舅舅出海经商,托了预知上辈子的福,衞蘅自然不肯放过这等转个手就赚得盆满钵满的机会。女儿家,嫁妆丰厚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上辈子衞蘅那婆母对她摆不起架子,多少也是因为永平侯家里的用度全靠衞蘅撑着。

衞蘅写信给何氏,费尽了口舌,才得了三千两银子,她自己不害臊,缠着何家的木老太太要添妆银子。亏得她年纪小,大人也不以为意,只当好玩儿。

不过木老太太身家丰厚,一出手就给了衞蘅八千两银子,彼此说好,等她出嫁,老太太可是再也不给她添妆了,当然这也不过是玩笑话。八千两银子那不过是木老太太手指缝里落下的银屑而已。

衞蘅拿了这一万一千两银子,又把自己的私房银子五百两加进去,全数给了她的小舅舅入股。

当时何斌就惊奇了,他可是第一次出海,风险极大,“珠珠儿就对你小舅舅这样有信心?”

衞蘅笑道:“要是对小舅舅都没信心,那珠珠儿还能对谁有信心。”

当然,何斌自然没有辜负衞蘅的信任,一年之后回到杭州时,还了十倍的银子给衞蘅。这厢,衞蘅可是成了大富婆,木老太太怕她一个小姑娘收着银子不安全,做主让她拿银子入股何家的生意。

再后来,何斌出海,衞蘅又是全力支持,不过因着船就那么大,货物也只装得了那么多,衞蘅才不过投了十万银子进去。

就这两年裡,衞蘅赚得的银子比有些人几辈子见过的钱都多。

衞芳看着那些绸缎,还有瞧着不打眼,实则做工十分精致的首饰,心道,难怪人都说二婶婶的嫁妆丰厚。

两人坐着又说了会儿话,衞蘅这才离开。

衞芳身边的绿橘疑惑地道:“三姑娘怎么给姑娘送这么多东西来?”衞芳和衞蘅虽然一向亲厚,但也当不得如此厚的及笄礼。

衞芳其实也有些不解,不过她却也知道这点儿东西恐怕对衞蘅来说不算什么,何况衞蘅一向大方,是有五两银子都会给别人三两的那种人。衞芳瞧着那堆礼物,叹息了一声,这就是命,你再厉害,也比不上别人命好。

“收起来吧,三妹妹一向大方。”衞芳道。

衞蘅的确大方,银钱上她本来就看得不重,不然上辈子也不会用嫁妆帮衬夫家。这辈子她手里更松泛,想着衞芳要议亲了,大夫人待她自然不会如亲身女儿一般,因此衞蘅才将礼送得重了些,勉强算得上是“达者兼济天下”吧。

到下午,衞萱回来的时候,可谓是风光极了。

念珠儿看了热闹回来,在衞蘅耳边道:“姑娘,连太后娘娘都赐了二姑娘东西,大夫人高兴坏了。他们都说,二姑娘跳的祈福舞,就像王母娘娘跟前的仙女跳的一样。”

衞蘅心裏暗道夸张。衞萱的舞跳得的确好,但是这些人夸奖得也太过了,她又不是没见过衞萱的舞姿。

“这次同二姐姐一起跳舞的其他姑娘,得了太后的赏赐么?”衞蘅问。

“听说木珍小姐也跳了,倒是没得太后的赏赐。”念珠儿道。

其实几个姑娘跳得都差不多好坏,没道理单单突出衞萱,唯一的原因应该是这场舞是衞萱领舞。

女学虽然是读书地,可也脱不了这俗世的束缚,每年祈福舞领舞的都出身不凡,为争这个领舞的位置其中不知藏了多少龌蹉手段。不过衞萱当选,也让人不意外,她本身名气就响,又是木皇后的侄女和靖宁侯世子的嫡女。

衞蘅有些懒懒地靠在榻上,心裏多少还是有些羡艳的,她有些酸溜溜地道:“这下老太太也得高兴坏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衞蘅跟着何氏去老太太屋里请安,老太太将衞萱拉在身边,仿似爱不释手地替她理着头发。

衞萱见衞蘅进来,冲她笑了笑道:“三妹妹,你这回总算回来了。春雪社都开了二十几社了,你可一回都没参加。再不回来,她们都要把你踢出去了。”

衞蘅走过去挨着老太太坐下,笑道:“定是姐姐帮我说话了,才保住的。”

衞萱道:“都是一家姊妹,我自然要帮你说话。”

老太太另一只手搂了衞蘅,也替她理了理头发,“你这狠心的小丫头,一去就是两年,不知道你爹娘挂记你啊?”

衞蘅抱住老太太的手臂道:“自然是知道的,我还知道,祖母定然也挂记我。”

老太太看着衞蘅越来越漂亮的脸,活泼娇憨,心裏头实在喜欢。

到正月初五,又是齐国公府新春宴客的日子。衞蘅穿戴好去见何氏,何氏瞧着她直皱眉头,却又说不出衞蘅的不妥之处。

“怎么了,娘?”衞蘅问。

何氏看着衞蘅头发上那为数不多的首饰道:“怎么戴这么贵重的珍珠簪,年纪这样小,也不怕别人说你?”

衞蘅抬手扶了扶头上的簪子,“已经是最素净的了,不信我叫木鱼儿开了首饰匣子给娘看。”

何氏叹道:“这两年可真是被你外祖母和舅舅、舅母宠坏了。”

衞蘅笑叹道:“那也没有办法嘛。用惯了好东西,别的就看不上眼了。娘,就饶了我吧。”南方尚侈,穿戴稍微差了点儿,在那个圈子里都不好意思出门。

何氏看着衞蘅,叹息一声,“太漂亮了一些,这女孩儿啊……”

衞蘅见何氏又要老生常谈,赶紧抢了话头道:“娘可别再念了,这要怨,都得怨娘,把我生得这样花容月貌。”

何氏被衞蘅给气笑了,拧了她的脸蛋道:“你倒是会说。”

终究衞蘅还是没变穿戴就出了门,实在是她已经尽量往素净打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