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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原谅我现在才明白

到底还是让津津跟陈绥宁去了——也好,自己能清净很多。佳南在咖啡店,刚刚收拾完一个桌子,手机滴的一声,跳出一张照片。

小家伙浑身上下穿着一次性消毒服,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双手抱着一只比她自个儿还大的熊猫,咧开了嘴角,正使劲儿的冲镜头笑着。

再仔细看了几眼,津津抱着大熊猫,根本坐不稳,后边还有一双手扶着她,免得她掉下来。

一旁的店员凑过来瞄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津津好可爱!难怪她这几天都没来店里,是出去玩了吗?”

佳南摇头微笑,还来不及说话,旻媛打电话过来。

“佳南,周末有空吗?我们带津津去泡温泉好不好?”

“周末?”

佳南并未告诉沈容关于陈绥宁的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怎么?你们有事吗?”旻媛追问了一句,“要是没事的话,明天我来接你们。”

“津津她……不在。周末幼儿园组织了一次活动。”她想不出别的托词,只能随口说了一句。

“这样啊,那你和我们一起去吧。”旻媛的兴致并没有减少,“津津不在,你也能放松一下啊。还有我表哥也去,你还记得他吗?”

原本是想拒绝的,可是在开口的那一刹那,鬼使神差的,佳南说了句“好”,或许是因为……陈绥宁再一次出现之后,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困守在原来的生活里。

小小的店里还残余着芝士蛋糕的香气,佳南就这么坐下来,随手拨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的时候,十分默契的,对方己经让小家伙接听了。

“津津,是妈妈,今天去玩了什么?”

“妈妈,我收养了一只熊猫宝宝!”小家伙兴奋的说。

她能想象到女儿在那边手舞足蹈的样子,忍不住微笑:“是吗?”

“它好小好可爱!我和叔叔帮它取了名字,也叫津津!”

“是吗?有没有想妈妈?”

“想的!”小家伙斩钉截铁的说,“妈妈,我们下次一起来看小津津好不好?”

佳南听她说了许久,才说:“让陈叔叔听电话。”

“是我。”陈绥宁的声音,轻而温柔,“津津很乖。”

佳南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说:“你们周末回来吗?”

她说出“你们”的时候,陈绥宁的心跳莫名的加快了一瞬,似乎是因为她说得那样自然,仿佛他们真正是一家人。这让他觉得惊喜,又隐隐的害怕,害怕一开口就打破此刻的静谧。

佳南听他不说话,只能继续说:“我周末有些事,周一再来接她。”

周围的温度正慢慢的冷却下来,陈绥宁的语气终于回复冷静,“嗯”了一声,他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将手机递给津津:“和妈妈说再见。”

“妈妈再见!”津津挂了电话,并没有顾及到失落的叔叔,低头专心致志的喝着牛奶。

陈绥宁靠在沙发上,手边的电话响了一次又一次,他却没什么兴致去接起来一一直到津津抬起头:“叔叔,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呀?”

他才笑着摸摸她的头,一边走向阳台,一边接起电话。

酒店的露台是半弧形的,极为宽敞,看得到整个城市浸润在夜色中,湖水泽泽,星光点点。他接电话的语气却更为不耐烦,仿佛下一秒就要摔了电话。

陈绥宁极不耐烦的说:“之前不是已经交代了,我周末才回来么……”

电话那边的声音愈发战战兢兢:“陈先生,对方想请你去,也不全是为了工作,主要还是想要放松一下……温泉很不错。”

陈绥宁抿了抿唇,愈发有些不悦,才要开口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的小腿被抱住了。他低头一看,小家伙蹭在自己脚边,像是小动物一样,用水灵灵的眼光望着自己:“叔叔,你在生气吗?”

他俯下身,一手抱起津津,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一肚子的火顷刻间全灭了。

津津软软的手臂环抱着陈绥宁的脖子,又靠近了一些:“叔叔,津津惹你生气了吗?”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因为没有手去捏她鼻子,只能拿自己的下颌蹭蹭她的脸颊,柔声说:“没有。叔叔在谈工作。”

津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他便对着电话草草的说:“我知道了,回去再说吧。”

津津此刻并不知道自己一开口,“救了”电话那头一个陌生叔叔一命,她被爸爸抱在怀里,蹭着他胸口柔软的休闲衫布料,有些昏昏欲睡。

陈绥宁抱着她回到房间,小心的替她拉上被子,看着小家伙缩成一团的可爱睡姿,并没有立即离开。

越看着女儿,他越发觉得难以置信,原来有一天,自己会因为津津随口一句“叔叔你的衣服好硬”就毫不犹豫的放弃穿了数年的品牌一一可这种转变,竟是前所未有的心甘情愿。是啊,自己的一切,只要小家伙说一句话,他都愿意给她。

津津其实并没有睡熟,又慢慢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才说:“叔叔,我还没刷牙……”

他“哦”了一声,抱她起来:“先刷了牙再睡。”

“可是我想妈妈了……”

他沉默,甚至于在每次津津提起佳南的时候,都有些微的不知所措。

“叔叔,有一次晚上我醒过来,听到妈妈在小声的哭……”津津一边刷牙,一边口齿不清的说,“我好怕见到妈妈哭。妈妈会因为太想我,所以哭吗?”

他从镜子里看着满脸都是白色泡沫的女儿,一时间有些恍惚,却又仿佛看到一段悠长的时光。

那时她睡在自己的身边,睡不着,压低了声音抽泣。

那时她以为自己听不到,可他就在她身边,听得清清楚楚。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的不哭了;可他却愈发的辗转,难眠,像是心底有一块地方,结冰,碎裂。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那是真正的沦陷,他沦陷在她的世界里,万劫不复。

“津津,我们都要对妈妈好一点,那她就不会哭了。”他摸摸女儿的头,喃喃的说。

小女孩懵懵懂懂的看着叔叔,重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