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The most distant way in the world

Chapter 7

当桑渝再次醒来的时候,睁开眼,那熟悉的白色再一次刺|激她的眼,右手背上依旧吊着点滴,整个右手臂已经僵硬得无法动弹。

门虚掩着,过道里,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训人:“这裏是医院,你看你,从进了医院,打了多少通电话了?既然这么忙,你还要来医院做什么?”

“对不起——”

“对不起?我要你说对不起做什么?你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你太太。看看你这个丈夫是怎么当的?昨天才和你说过,你太太的不能受刺|激,怎么还让她吃辛辣的食物?夫妻间吵架是常有的事,但也绝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身为一个男人要有担当,有什么事让让她不就好了。”

“我知道了,不会有下次。”

那个医生看着就有气,上次这个男人和另一个像疯子一样的男人一进医院就引起一阵骚动,之后小护士就在不停地讨论谁长的帅,害他这个曾经被评为“内科一棵树”的主任医师人气大跌,真是太没面子了。男人没事长这么帅做什么?影响市容!

“下次再让看到你送你太太进医院,我就打电话到妇联为你太太讨回公道。”

面对眼前如此“热血”的医生,沈先非有种想笑的冲动,只是点了点头,淡淡地问了一句:“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嗯。”那个医生白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终于走了。

听到门“咯吱”一声响了,桑渝迅速闭上了眼。

轻轻地推门而入,沈先非走到床边,见桑渝还在睡,便在床边缓缓坐下来,执着她的手,放在唇边,默默地看着她。

沉睡中的她,脸色苍白,完全没有平时的那种冷漠,反而多了一种无言的柔弱,可有谁想到,这个柔弱的女子却有着寻常的坚持与毅力?

蓦地,他注意到她的睫毛在轻轻地颤动,挑了挑眉,脑中闪过一个恶作剧的念头。他俯下身将脸欺近她的脸庞,只离了大约几公分的距离,一只手紧握住她的左手,拇指不停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她的眼睫毛颤动的次数越来越多,胸脯由缓慢而平稳转向起伏不定。

越来越近的距离,他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多久。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盯着眼前白皙明净的面庞,那纤长颤动的眼睫,小巧挺直的鼻梁,还有那诱人的嘴唇,渐渐地,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脑中升起想要吻她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

虽然闭着眼,但是桑渝能够感觉到一个黑影罩在自己的上方,伴随着那温热的男性气息喷洒在脸上,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她的心狂烈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那个黑影不但没有离去,属于他独有的男性气息却越来越近,他到底要干什么?

终于,她再也装不下去了,倏然睁开双眼,便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在眼前,沈先非目光灼灼地正盯着她,他的唇在瞬间便紧紧地压了上来。

“你干什——”她完全没有预料装睡的结果是这样的情形,开口想骂他,却让他有机可趁。他的唇舌伺机紧密地纠缠着她,他瞪大着双眼,本能地要推开他,左手却被他压着,无奈之下,她动了动还在打点滴的右手,依旧被他压下了。

他丝毫机会都不给她,深深浅浅的吮吻令她快要昏眩,她可以听到两人紧贴的心激烈地跳动着,似要跳出胸膛。她要窒息了!体内被寂寞压下而沉睡了多年的热情被挑了起来,她能感受到他的吻是那样的执着而深情,令她感到满满的幸福与知足。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她的阿非回来了……

一开始拼命想要反抗,此时此刻,她却全身心地回吻着他。

沈先非感受到她的回应,松开了压住她的双手,紧紧地抱住她,狂热而缠绵地吮吻着她。手松了下来,桑渝本能地将手勾住了他的颈项,手指无尽依恋地穿过他的发丝,唇舌与他纠缠着。

热情相吻的两人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这时,值班的小护士过来看看是否能拔针头了,却看到这样缠绵的一幕,不禁惊叫出声:“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她的血在回流!”

这一声惊叫,彻底惊动了他们。

桑渝猛然睁开眼,迅速地挣开了沈先非的怀抱,脸红得像一朵盛开的蔷薇,羞得别过了脸。

沈先非脸微微一热,尴尬地站了起来,在看到桑渝右手上的输液管里已经回流了好多血,顿时慌张了起来:“那个……我——”

“真是受不了你们两人,这裏是医院,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就差一点点,药水酒挂完了,就不能安分点。”小护士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太过分了,早知道她不抢着过来了,看到这让人心碎的一幕,她真想撞墙。

桑渝看见小护士还要再给她扎一针,收回了手说:“还有一点点不用挂了。”

“浪费是可耻的。”小护士凶道。

“可我就是喜欢可耻的。”

小护士被梗塞得没话说,收拾了药水瓶和输液管气鼓鼓地离开了。

房内又只剩下她和他了,因为刚才被人撞见激|情相吻,这会儿说不出的尴尬。

桑渝缓缓撑起身体,要下床,沈先非急忙走过来扶起她:“你起床干吗?”

“上洗手间啊!”一想到这个可恶的男人趁人之危,桑渝便气不打一处来,最可恶的是自己还是像以前一样热情地急切地回应他。

“哦……”沈先非听见,立马抱起她。

“喂,你干什么?”

“抱你上洗手间啊。”

“我是胃疼,不是脚断了,放我下来。”

“反正都抱了,也差不了这几步路。”沈先非抱着她快步走进洗手间,将她放了下来。

“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

“怕你有需要。”

桑渝听了差点没吐出血,狠瞪了他一眼:“110就在隔壁,我随时都可以告你性骚扰。”

“砰”的一声,她将门狠狠关上。

待桑渝上完了洗手间,沈先非不顾她的反对,又将她抱回了床上。

“饿不饿?”他走向摆放物品的柜子,将保温瓶里的粥倒在碗里。背对着桑渝,他的手在颤抖,心口之处正猛烈地跳动着,刚才那一吻虽然被小护士打扰了,虽有些沮丧,但更多的是甜蜜,因为她回应他了,还会害羞会脸红,他感觉现在自己就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

桑渝躺在病床上,望着在忙碌的沈先非,怔忡地出了神,身体有一种像是经历过一场猛烈的虚耗之后的空荡,脑袋全空了,一片空白。

她最喜欢看那他认真的样子,认真生活的态度,无论是画设计图,还是烧菜做饭,又或是专注地讨论某个问题。可就是这样认真的人,让原本幸福的光明成了无尽的黑夜。

“我脸上有东西?”沈先非将那碗粥端至她的面前,舀了一小勺,“这是我妈煮的,送来有一会儿了,那时你还在睡着,这会儿还是热的。”

闻到一股清淡的米香味,桑渝觉得很饿,伸出手,打算自己来,可那个小勺却已然在她唇边,只听到他哑着嗓音说:“刚才害你手肿了,还是我喂你吧。”

望了一眼自己的右手,那里又肿又青,提醒着她刚才那个激|情的热吻。蓦地,她的脸微微一热,动了动手,确实挺疼的,于是张开了嘴,让他喂她。

病房里,静悄悄的,除了碗勺清碰的声音,便是两人听似均匀的呼吸声。

“要不要再来一碗?”沈先非用纸巾轻柔地帮桑渝擦了擦嘴角。

不发一言,紧抿着唇,桑渝望着他又出了神,直到他停下了动作,四目相对,她才收回目光。

“我又不是猪……”桑渝垂下眼帘。

“你睡着的时候挺像的。”沈先非抬了抬眉,他送她进医院三次了,每次她都要睡好久。

“……”桑渝瞪了他一眼,忍住不问,“我们的货是不是都进场了?”

沈先非点了点头:“嗯。”

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了,桑渝松了一口气。

皱了皱眉,沈先非说:“医生说你要住院观察三天,要你戒烟、戒酒、戒咖啡、浓茶和碳酸性饮料,有规律地进餐,定时定量,不要熬夜,保持心情愉快。”

抬眸,她静静地凝视着他,在听到要住院观察,她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我帮你安排好了,你在医院里好好静养三天。”

本来打算今晚一过,明天一早就准备出院的桑渝乍然听到沈先非私自帮她安排住院三天,激动了起来:“沈先非,你是我什么人?充其量你也只能算是我客户,你凭什么私自替我做主让我住院?”

“客户就是上帝,现在我是你上帝,上帝有权决定你的一切。”

“你神经病。”

“那就算我神经病好了。”沈先非塞了一个枕头在桑渝的背后,让她靠得会舒服一些,然后又塞了一份报纸给她,“这是今天的报纸。不是我不帮你,是我不能按你所想的那样帮你,业内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你和我。皇庭不是我的,黄董的作风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三十六计中有一招叫做苦肉计,江怀深知道桑渝昨天因为急性肠胃炎进了医院,不能吃刺|激的东西,之所以那样刁难她,目的就是要让她住院,告诉业内所有人,桑渝是凭本事拿自己的命去调到货的,与沈先非一点关系都没有,与皇庭一点关系都没有。做法虽然狠了一点,但也正是江怀深一贯的作风。

桑渝冷笑了一声,帮她?帮她帮到她住院?这招苦肉计可真是够狠的,她能够怨谁,怨天怨地?只能怨自己倒霉,爹娘死得太早,流年不利。她淡扫了一眼那份报纸,就扔向一边,内容显然比昨天报道的稍微缓和了一些,只是侧面报道了桑氏仓库受损的情况,其他的一律没有废话,施压果然是有效果的。

“你向媒体施压,有些是他们不能挖,自然会转向。在医院,你起码可以静养三天不受骚扰,养精蓄锐后,刚好再战。”

想了想,桑渝觉得沈先非的话也不无道理。

她皱了皱眉,望向窗外,天色已经昏暗,转眸看到墙上的锺,已经七点多了,脑中突然想到一件事,为什么她住院了,吴妈和之之没来看她,却是他在这裏?

“你一直陪我一个下午?”她忍不住问。

“没有,我送你到医院后,吴妈就赶过来了,然后我就回公司了。下了班,我和之之一起过来的,之之看你还睡着,没打扰你,就和吴妈一起走了,然后,我留下来了。”

“为什么是你留下来?”

“你说呢?”

看着沈先非越来越靠近的脸,桑渝忽然吓了一跳,连忙往后挪,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被他半抱着坐在床上,不仅半个身体都靠在他怀里,就连手也是和他紧紧地握在一起,他正用指腹摩擦着她的手背,这个姿势……他什么时候挤上床来的?

“下去。”桑渝推了推他,却推不动。

“等你睡着了,我就下去。”沈先非紧紧抱着她。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抱着她,整颗心都是满满的,他甚至能够感觉到,五年前,他就是这样抱着她的。

无论桑渝怎么样挣扎,沈先非依旧是紧紧地抱着她。也许是真的太累了,身体太虚弱了,这次生病几乎是消耗了她全部的精力,终于她放弃了,不得不窝在他的怀里。

两个人挤在这小小的病床上,依偎在他的怀里,桑渝的脖颈处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一直以来她的睡眠都很浅,常常会在半夜惊醒,然后一直到天亮都会睡不着。这样被他抱着,怎么能睡得着?

她翻了身,背对着他。

黑暗中,静得只听到呼吸声。

沈先非调了调气息,贴在她的耳际,轻轻地念着:

The most distant way in the world

is not the way from birth to the end.

It is when I sit near you

that you don''t understand I love you.

The most distant way in the world

is not that you''re not sure I love you.

It is when my love is bewildering the soul

but I can''t speak it out.

The most distant wua in the world

is not that I can''t say I love you.

It is after looking into my heart

I can''t change my love.

The most distant way in the world

is not that I''m loving you.

It is in our love

we are keeping between the distance.

The most distant way in the world

is not the distance across us.

It is when we''re breaking through the way

we deny the existence of love.

……

暖暖的气息中,那深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停止了,没有继续念下去。

刹那间,桑渝感到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快要停止了。

感受到她身体的变化,沈先非胸腔起伏不平,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

在英国的时候,每当看到身后那条鱼,他的心就会隐隐作痛,情绪会异常低落,他尝试过去想有关身后那条鱼的事,每次都是以头痛得厉害而告终。每当有女人向他频频示好,脑中自觉的反应就是拒绝,有时侯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病,原来潜意识里他逃避着她,却因为她而抗拒着别人。

一直以来,他都在等一个人,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人。现在她就在面前,就在他的怀里,他们已经浪费了五年的青春,还有多少个五年可以等待。

飞鸟与鱼,那是一段没有结局的爱情,他不是飞鸟,她也不是鱼,他虽然离开过那片水域,可是他又回来,而她游离了这片水域,却又怕他回来找不到她,回来苦苦守候。

蓦地,他强制地将她的身体反转过来,逼迫她面对着他,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声:“桑渝,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桑渝并不回应他,只是将脸埋在他的胸前,聆听着他的心跳声,那种熟悉的安全感让她很快又闭上了眼,进入了梦想。

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底一阵失落。

第二天,桑渝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有多久,她没有这样好好地睡过一觉。瞪着双眼,她竟然有些急切地在寻找着某个人的身影,却是看到吴妈忙碌的身影,还有抱着一堆文件坐在一旁发呆的袁润之。

“师姐,你醒了?”

“你怎么过来了,不用上班?”

“当然不是,我是拿这些文件来给你签的。”

桑渝下了床,洗漱完毕,便埋首于那些文件。其中几份是新签订的租凭协议,户外广告的事也落实了。桑渝看到这些文件突然觉得自己是平时对他们太仁慈了,如果不是那天发一顿火,这些人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一点效率都没有,等她出院,她要回去好好整顿下家具连锁这块。

刚签完手中的文件,她便接到了一位股东的电话,最让她担忧的是银行房贷一事已经妥善解决了。这让她全身紧绷的神经全部松弛了下来,看来,这几天,她可以安心地在医院住下了。

“对了,去找这个人,让他帮我把我家天恒山庄那栋别墅整整。”桑渝从手机里找了个号码,然后想了想,笑得很诡异,“跟他说,我要那间房子闹鬼……对,闹鬼。”

“闹……闹鬼。!师姐,你干嘛往自家房子泼脏水?”袁润之瞪大了双眼不解地问。

桑渝又笑了笑:“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那房子有我妈的庇佑。”

中国人讲究的是风水,她倒要看看于佳有什么能耐能把房子高价卖出去。这两年,她没动这个女人,一是因为别墅的产权在她手上,而是家居连锁大部分实权都掌握在她手中。为了赶这个女人走,她可是用了两年的时间,才将这个女人在家居连锁的根基挖出来,才逼得这个女人买别墅。

桑渝微笑的神情,让袁润之突然觉得很恐怖,头皮一阵发麻。

袁润之离开之后每多久,这间头等病房一下子成了会客室,陆续有人到访,有个部门的经理向她汇报工作的,有来探望她病情的,甚至还有混进来采访的记者,没完没了的人来访,严重影响了医院的正常工作和秩序。在其他病人接二连三的投诉下,医院给桑渝发了通知,在其住院期间,除了家人陪护,一律禁止客人探病。

因为太多的公事要处理,折中了一下,医院才勉强同意袁润之可以出入她的病房。

每天一下班,沈先非会带着母亲熬好的粥或营养汤去医院陪着桑渝,这时候,吴妈就会自动消失,直至第二天早上七点钟才会再出现。

只是短短的三天,沈先非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桑渝的内心起了翻天地覆变化。她甚至从一开始的视而不见,到后来期待着他出现在病房。午睡的时候,没有像夜晚一样他抱着她入睡,她起码要等上一刻钟,甚至半小时才能进入梦乡,有时侯还要默默地背着泰戈尔的《The most distant way in the world》。

在医院待了四天又三夜,她终于出院了,又开始了以往忙碌不堪的生活。

所有的一切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经过这件事之后,业内传开,皇庭的沈总为桑氏集团桑总这种坚韧不屈的精神更加痴迷,都在传,两人的好事将近。

小小的仙人掌,改在每天中午十一点准时送达,卡片上的留言变成“记得按时吃午餐,不准抽烟,不准喝咖啡”诸如此类管家婆一样的话语。

不知不觉间,桑渝养成了一个,没事就喜欢看看仙人掌的习惯,然后看着看着,就变成了她在想念那个可恶的男人。

扒了扒头发,桑渝起身,打算去商场内转转,出了办公室门,便看到袁润之埋头对着垃圾篓在削什么东西。走过去,她便看到她在削苹果。

“你削苹果的技术怎么这么差?皮都断了。”桑渝很嫌弃地说。

袁润之没有发现是桑渝,依旧埋着头:“啊,皮断很正常啊,自己吃嘛,又不是雕花送给情人。”

袁润之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一下惊醒了桑渝。

她会这样嫌弃袁润之削的苹果皮,是因为他每天晚上会给她削一个苹果,他削皮削得很认真很执着。她一直不喜欢吃苹果,因为要削皮,很麻烦,就算是五年前,她也没让他削过苹果给她吃。当时,她看得愣住了,他竟然能把苹果皮削得很薄很长,薄得像纸片,并且一直削到最后苹果皮不仅没断开,还完好的贴在苹果上,当她轻轻拉开那苹果皮,看到那光滑的苹果,她觉得那不是一个苹果,而是一件艺术品。

因为那个苹果是要削给她吃的,所以他才会花那么多的心思。

袁润之削完苹果,咬了一口,回头便看见桑渝站在她的面前,颤着声喊道:“桑总——”

回过神,桑渝淡淡地说:“你吃你的苹果吧,我去商场走走。”

袁润之不禁被口中的那一小块苹果给噎住,师姐怎么会看到她吃苹果不训她,真是天下红雨。

桑渝走在商场内,不断有员工向她致敬。

看看琳琅满目的家居装饰品,她不禁想到五年前为了追求沈先非,用了一天的时间改造那间小屋的情形。虽然只是简单布局,增添了些家具,就让那个小屋看上去很有家的味道。在决定领证的时候,她还想把屋子给重新装修一下。那时,他抱着她,很郁闷地说:“不许装修,要装修,等我从英国回来。我离开之后,我只要你做一件事:不要忘记想念我,想念我的时候,不要忘记我也在想念你。”

她做到了,没有忘记想念他,可是他,却是彻底地忘了她。

选择性失忆。

她该怪谁?她要怪谁?

住院三天,阿穆有事没事就会去找她聊天。阿穆不愧是心理医生,将她的心理洞察地彻彻底底,那天当着沈先非的面,他揭穿了她,虽然让她恼羞成怒,但事实却是如此。她根本没病,只是因为知道沈先非回国那么久都不来找她,不给她解释,她觉得心中苦闷,才会去看心理医生,故意在配偶栏上写着他的名字,就是希望引起阿穆的注意,希望借阿穆之口,让他来找她。

阿穆和她说了很多沈先非以前的事,因为家庭的缘故,他的性格一直都很沉闷,她知道的,五年前的付出,她比任何人知道得清楚。

阿穆说,他会选择忘了你,是因为太爱。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有点害怕,怕得到了,又怕突然失掉了。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一直在折磨着他,当遇到外界刺|激后,那种从小养成的性格才会让他选择自我保护,选择了逃避。如果他不爱你,他也就不会失去自信心和斗志,他也不会痛苦的瞬间,作了那样一个选择。

阿穆说,给彼此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吧,爱情因执着而幸福,爱情也因执着而痛苦,你是要幸福还是要痛苦?

阿穆说,你们已经错过了一个五年,年轻的时候有多少个五年?

原谅把你带走的雨天

在突然醒来的黑夜

发现我终于没有再流泪

……

这曲铃声,早已设为了他的来电专属铃声。

桑渝望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笨鸟”二字,迟迟没有接电话。

在医院的那三个晚上,他抱着她的时候,是那样的用力,就好像她随时会飞走一样。每天晚上,他会重复着对她说一句话:“桑渝,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在心中她也不断地问自己:重新开始,好吗?

心底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着她,五年的苦等,还有因为爱而被遗忘的见鬼理由,就像一根刺一样梗在心头,要怎样才会化掉?这五年来所受的痛苦,难道就真的这样轻轻一带就过去了?就这样轻易的原谅他了?

另一个声音在说,她痛苦地等了多年不就是为了今天?要不然她为什么去找阿穆?如果是因为恨他,为什么他吻她的时候,她会热切地回应?看不到他的时候,她会忍不住想念着他。她还爱他的。如今没了阻碍,两个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为什么还要彼此折磨着双方?

左前方有一对正在选购家具装饰的情侣,两个人为男的迟到而争执了好久,最后女的转身就说不买了,男的急急地拉住女的说:那你要怎么样?

女的说:把那面镜子给我扛回家啦,不许打车。

男的气都没吭一声,转身就往那家专卖店走去。

手机铃声还在响着,嘴角轻扬,桑渝按下接听键,那个占据了她整个身心的男人声音响起:“桑总,请问今晚有没有空?”

“有。”她笑应了一声。

那边沉默了几秒,声音带着激动的沙哑:“……桑渝。”

“晚上六点半,正道见,不准迟到。”

“……好。”

挂了电话,她望着那个扛着镜子的男人和一直在旁数落的女人,嘴角的笑意淡淡地漾了开来。

爱一个人很难,放弃自己心爱的人更难。

如果可以不爱他,她早就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