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脂粉的艳丽

正文卷

平呈十二年五月初五,应氏王朝第七代皇帝平呈帝病危,立年仅十五岁的须王应天慎为帝,改年号为吉隆,三天后,平呈帝驾崩,终年二十一岁,五月初七,平呈帝入东皇陵安葬,举国哀悼三月,新帝下令国人三年内不得杀生,且大赦天下。同年八月,吉隆帝迎出母妃廢后孝德皇后出冷宫,封为懿德太后,九月,吉隆帝下诏,封张佟儿为正宫皇后,号端贤。

半年后,已是深冬。

只是一夜,鹅毛般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圣城,世界已是一片雪白,这是新帝登基的第一场雪,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这一场雪给百姓们带来了一个吉祥的讯息,天刚微亮,家家户户便已把门打开,孩子们都跑出来堆着雪人,打着雪仗,玩得乐不思蜀,大人们也开始准备着年货,好在过年时招待走访的亲朋,等到太阳探出半个头时,对城又恢复了往昔的热闹非凡。

皇宫在雪中依旧巍峨,一片皑皑中,不见萧条,只觉得更为壮观了。

‘御书房’后的假山上,五官习惯性的在每天清晨走到这裏来,瞻望着皇宫的一隅,任思绪飘渺无点,无声无息中没有思想的空洞着,如一个老人的垂暮,所不同的是,她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

很多时候,她问自己,她在想什么?摇摇头,回答不上来,她就是想坐着看看这皇宫,仅此而已。

当以前的须王慎,也就是现在的皇帝应天慎来时,看到的,便是五官呆然的表情,他的心一沉,为她的迷茫心痛,已记不清多少个日子了,天微亮,她便会来此呆坐着,一坐就会坐上一二个时辰,静静想着什么。

“五官?”应天慎轻喊。

五官转头看到应天慎时,空洞的视线有了焦距,缓缓起身,福了一福,道:“奴婢叩见皇上。”

“我与你之间用得着如此生疏吗?”应天慎于扶起了五官,苦笑,想起自已听到皇兄所颁佈诏书的那一瞬间,他僵在原地竟然动弹不得,‘一世为奴,终身不得嫁娶’,短短十个字,却让他与五官之间的距离如隔了十万八千里,无法再向从前那般的亲密。

“王爷现在已是皇上了,奴婢又怎能像从前那般无理呢。”五官淡淡的一笑。

“我还是以前的我,在你的面前永远不会变。”轻轻拥住五官,应天慎柔声道。

点点头,鼻子有些酸,五官闭上了眼,静静的靠在应天慎的胸前,享受着这难得的一刻,已多入,她与他之间早已失去了这份安静?

“五官。”

“嗯。”

“还记得那年在白花林中你对我的承诺吗?”

“记得。”

“是什么?”

想也未想,五官脱口说出:“一辈子好,不半途而废。”

“是呀,不半途而废,我真怕,以后你对我疏忽了。”应天慎有丝隐忧。

“怎么会呢?”五官抬头。

“还记得你对我的另有所指一个承诺吗?”应天慎望着五官的迷惑,微微一笑。

“另一个?”

“是呀,你说你会做到对我坦诚的。”

“嗯,我是说明过,怎么了?”

忧郁的望着五官,应天慎叹道:“可现在,你有心事,却瞒着我不让我知道。”

五官摇摇头,奇怪的道:“没有呀。”

“有。”

“没有。”

“有。”

‘扑~’五官轻笑出声,道:“真的没有,若有,我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应天慎一怔,轻喃:“你自己也不知道吗?”

“怎么了?”

温柔的将五官冰冷的手藏进怀里取暖,应天慎深深的望着五官,轻叹道:“五官,你每天都在这裏想些什么?”

轻轻的眨眨眼,五官是迷茫,摇摇头,道:“我什么都没有想,就是想坐着看看这王宫。”

“王宫你每天都在看,有什么好看的呢?”

“不知道,就是想呆坐着。”

“傻瓜。”

五官咧嘴一笑,道:“王爷,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胡说,谁敢说你老了?我非揍他满地找牙不可。”

“真的?”

“当然了。”

“可为什么每天净想坐着呢,还什么都不想想,这裏,”五官指了指胸口,“也沉甸甸的难过。”

“为什么难过?”应天慎的眼中划过一道伤口,却一闪而逝。

摇摇头,五官也纳闷:“不知道。”若知道,她便把这事情给解决了,还会如此的迷茫吗?

“五官,你爱我吗?”应天慎问得沉重。

没有犹豫,五官点点头。

“是男女之间的爱吗?”

望着须王慎眼中深深的忧郁,五官只觉心被针扎了一下,“王爷,你怎么了?我对你,当然是男女之爱了。”

心情陡然轻松,仿佛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突然被搬去了般,应天慎咧嘴一笑,又抱住了五官,力道更紧了。

“王爷,你在傻笑什么?”五官失笑。

“没什么,我开心。”

“开心什么?”

“开心你爱我呀。”

“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那不一样,这可是你亲口承认的。”

“呵呵……”感染到了应天慎的愉悦,五官也不自觉的笑出来,一扫先前的空洞,整个人只觉朝气无比,二人仿佛又回到了幼时的时候,忘了沉重的所有,无拘无束的交谈着。

此时,就在假山下的‘万年长青’旁,一道冷肃孤傲的身影冷冷的望着笑开了怀的五官,冷傲的脸上尽是悲愤,想起先帝的英年早逝,怨恨更浓了。

‘须景宫’,此时改为‘慈德宫’,现在为懿德太后的寝宫,在懿德太后刚进宫封后那时,这裏便是她的居所了。

一缕焚香,袅袅而上,绕梁而过,便消失于无形,空气中,弥漫着紫檀木特有的清香,安静而清雅。

懿德太后苏陌寒苍白着脸怔视着袅袅烟火,目光却异常煌凛冽,她喃喃自语着:“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不出现?”

“他是不会出现的。”身后,应熊立修长身影靠着红木桩,庸懒而又散慢的道。

“他就这么狠心?自己儿子的葬礼也不回来参加?”苏陌寒声音嘶哑,“那我做的一切算什么?算什么?”她竭尽心力,让应天临在感情上伤心欲绝,又在朝政上逼得他下不了台,更让‘拜蛊教’叛乱置他于死地,目的便是想逼他现身,然而,她失望了,他还是没有出现。

“或许,他已经死了。”应熊立走了过来,直视着她。

苏陌寒一怔,目光变得犀利,喝道:“你胡说八道,他怎么会死,他不会死。”

“他死了。”

“他没死。”

“他死了。”

“他没死。”

“他死了。”

“闭嘴,我不信,我不信,他不会死的。”苏陌寒摇头,神情狂乱。

应熊立叹了口气,将苏陌寒有些颤抖的身子拥入怀里,语重心长的道:“忘了他吧,现在你的儿子也已当上了皇帝,我还替你杀柔妃的儿子,你的仇也报了,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我要见他。”苏陌寒喃语。

“见到他之后呢?得意的告诉他,是你一手策划了这一切吗?你以为他会原谅你吗?”

苏陌寒一怔,猛然推开了应熊立的拥抱,面色惨白的跌坐在凳上,见到之后呢?是呀,她想见他,却从没想过见到他之后她要说些什么?自己策划了一切的阴谋,还杀了天临,他,他他……想到这儿,苏陌寒的双手突然抖动起来,她竟开始害怕。

应熊立未再说话,只是淡然的望着苏陌寒,他一直助她完成她的心愿,要的也就是这种效果,所以,他不阻止她的乱来,只有让她在一切结束之后清醒过来,只有让她对皇兄的爱变成怕,自己才会真正的拥有她,这么多年来,苏陌寒没有一个亲近的人,除了自己,她厌恶自己,同时也需要自己,应熊立的嘴角勾勒出一些抹沉笑,拉过了她的手,吻上了她早已冰冷的唇。

窗外,贤王宇死灰的双眼盯着殿内的二人,是麻木,也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