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个没有星星的夜,沉沉的雾霭也把新竹大小的月牙给吞噬入腹,久久不见其踪影,不时吹来阴森森的凉风,忍不住一个哆嗦地搓了错手臂,同时闻到泥土混合着寂寥味道。
偶尔出现的月光洒下冷色的光圈,照在凄白的墓碑上,氤氲起乳白色的妖娆之气。
这是一座白天没多少人,夜晚也吸引不了外来鬼驻足的墓园,只是……如果你看到一个穿着很鲜艳红色连衣裙的女子站在门口,是否有产生那么一点倩女幽魂的感觉,或者应该可以概括为怨女幽魂。
不好意思,这位让人怀疑有点诡异的女子,正是狗屎地担当本文女猪脚,至于为何要让我在墓园参加自己的婚礼,我是承认我的智商实在跟不上了他的脚步。
“第九代,就在这裏,我就……不打扰了。”
金发少年的脸色白了白,匆匆交代完毕便想抽身离去。
“咦,如果是我和西爵的婚礼现场,你不想观礼吗?”
他的脸色仿佛有片白影附上似得,刷地一下全变了,他勉强镇定地将颤抖的音节发出:“我……家还有点事,就……就不参加了……那个……祝你们新婚……愉、愉快!”
呜哇——
呜哇——
步进墓园,便迎来一股奇异的风,而其上盘旋的乌鸦也特别肇事的扯开嗓子哭号,仿佛担心这个墓园不惧鬼魅效果。
“小……小正太……”
虽然我的脑袋是少根筋,当并不代表我没有稍微正常一点的反应,再怎么说我一个弱女子独自一人在墓园里散步,不吓死人也吓死鬼了。
不知走了多久,我才遇到一名男子背对着我在一座墓碑上磨刻着,细细刷刷地说不上好听,甚至有点小小的刺耳。
看到男生我的恐惧神经并没有识相的跳出来,只是脑袋里很自然的想到了一个笑话。
于是,因为这个笑话壮大了我的胆子,我竟再次向前走了几步。
晕黄的油灯投射在男子的脸上,从我这个角度我仅能看到男子的坚挺的鼻翼柔柔的闪着光晕,其余则被发丝掩盖,他很仔细地工作着,以至于我的出现也没有发觉到。
“那个……大爷大半夜不睡来改自己的名字啊?真……真是勤奋那!”
我讪讪地笑了两声,心裏则不断在冒着嘀咕,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还有人拿着小油灯来刻墓碑?
“没有,我、在、刻、你、的、名、字!”
他转过头来,笑得阴惨惨的,低沉暗哑的声音从他的唇片跑出还故意在墓碑上绕几圈吸收日月之精华,鬼怪之瘴气啪地传进我的大脑神经中枢。
“啊哈,原来是西爵啊,好巧好巧,你怎么会在这裏?”
我真的很想笑得傻而天真,来代表刚才我的一席话真的不是因为早就猜到是他而讲的冷笑话,我发誓……我真的只是……现在才发现出是他,准确来说是现在的表情……
西爵不在意的撇了撇嘴,对于我的表现格外明显的虚伪与做作不置一词,他转身轻抚墓碑上的娟秀小楷字体,喃喃开口:“郑卡布,你说我对你可好?”
“啊!”
我愣是被小正太突然来的诗人情怀给吓住没有反应过来,他对我好?
好什么?
是那次醉酒背他一公里,还是他摔破杯子害我刺破了脚,或者是因为他令我家郑太后在孓稻村无言以对?
又或者是他现在亲自为我刻墓碑?
——在我还没嗝屁的时候……
他是好,好得让我想哭,却无半分感动。
我在心裏千回百转地回答他的问题,但是现实中我却只能小媳妇般地乖乖将脑袋晾在胸口,保持最初的静默。
他见我不语,脸上的得意竟如那春天的花似的一夜绽放,连谦虚的掩盖都不回,他咧着他那张好看的薄嫩小嘴,在我身边嘿嘿地的转了几圈,而眼眸啪啦闪出的眼光照在我的身上,仿佛此刻我不是聚焦灯上的主角,而是一只正被主人估价的小猪崽。
就在西爵在脑海里酝酿着邪恶的念头的时候,而我的脑袋壳可就干净得多了,我只是在想他那张嘴型那么漂亮,现在裂开的弧度超过平时的一倍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啪的一声破了,然后……才发现原来是假的!
我承认我是个很无聊的人,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我彻彻底底地改变了我的想法,原来有人比我更加无聊!
“郑卡布,别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所以今天我和你的结婚典礼就在这裏举行,看看多称景?”
他忽的将脑袋靠近我的耳边,唇瓣吐纳的气息撩撩地瘙痒着我的耳垂,然,出口的句句片片却是清晰冰凉无比:
“听说没有婚姻的爱情是死无葬身之地,至于……没有爱情的婚姻,就如同我和你,那么……则是你自、掘、坟、墓!”
“……”
最后的几个字眼字逼得我不断倒抽几口冷气,频频后退几步离开他气势强大的气场才勉强稳住了身体,他……他……他是哪个道上的兄弟不成?
就算没看到他脸孔有多狰狞却可以被语气里的阴森给震撼住,我的唇已经开始不住发抖,看来今晚的天气有点凉。
小正太见我被吓得唇色发白,得意之色更是溢于言表,他继续装腔作势指着那座空坟:“其实,你老公我也真够善良的,还帮你选了这么个风水宝地,看看你旁边住着就是个小帅哥,以后寂寞了还能来陪你。”
“你自己好好在这个坟墓里,反省吧!”
背后猛然承受一股力量,我便跌进了才刚挖好不久的坟坑里,脸朝下的姿势吃了很多土灰,望着他离去的决绝背影,心裏没有太多的伤痛却感觉迷茫。
为什么迷茫,却找不到确切的答案,爱情?
郑卡布,你可曾有过爱情,既然双方都没有了爱情却选择了婚姻,或许像他所说的自掘坟墓。
只不过,这么深奥的问题,我能想出已经实属奇迹,又这么可能找得到答案。
不知名的鸟儿呜呜的啼叫,将我的发呆暂时拉回家休息,吃力的爬出坑外的时候,小正太早已不知踪影了。
经过另一座坟墓时候,下意识的望了一眼,然而这一眼竟令我再也迈不开步伐,脚不仅是被无形的藤蔓束缚着,同时也被无形的线牵扯着来到了墓碑面前,蹲下——
照片里的男生笑容灿烂,只是惨白的肤色在光辉的打印下,白得愈发显眼。
“欧左宴?”
口中不自禁的喃喃念出男子的名字,为什么移不开视线,为什么身子动不了了?
难道是鬼上身?
意识到这一点,我的瞳孔倏地放大百倍,薄膜沾染上泥土的灰,泪水从眼眶自动滑落,凉意划成一条线在脸颊上蒸发着,另一股凉意蓦地逼近。
仿佛背后有双冰冷的光芒阴挚的注视!!
下意识的转头,背后是诡静的小道,而道路的对面同样是一座座墓碑,此时此刻的墓碑比前向来得的更加诡异,甚至感觉墓碑在逐渐拉长扭曲,当下心中一颤。
赶紧站直身子决定早早离去。然,身体再次无法控制得僵硬动弹不得,那股凉意就像一条细长的鳗鱼在我的身体环绕三圈,迅速隐没在墓碑之后。
脚才踏出三步,不意脚下一空,整个人便跌进了坑里,这个坑很小,身子是曲着塞进去的,人已摔得七荤八素的,脑袋整个都懵了,屁股觉得有东西咯得慌,手下意识一摸。
嗯,硬硬的,大概竹竿粗细,顺着弧度继续往下描绘,圆锥体的下部两个凹下的洞口,分居两边,终于我决定不再猜测抓起那物……
透着浅浅的光,我看到了白色的骨头……
于是……我的眼前一黑,彻底没了知觉,只是仅存在脑海里的结论是:
是不小心闯进狗狗的藏宝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