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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四部

一小堆豆青色圆形小瓷片堆放在桌子上。

瘦得肩胛骨突出来的吉顺,弯腰拱背,从没干过重活的纤细的手,拿着一条尺把长的竹片,把这堆瓷片叉成两堆。他将其中的一堆用一个带短柄的铜制摊盅盖住,又将一块一寸见方的锡片摆在另一堆的前面。这时才说:“猜买一的,猜买二的,猜买三的,猜买四的,由便。”

桌边上围着十来个人。留着小口髭的年轻人,摆着胆大妄为的样子;懵懵懂懂的酒徒;小心谨慎的老赌棍;目光呆滞,散发着臭气的汉子。卞梦龙和冀金鼎也在其中。

赌馆的来钱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抽头,即从赌客的赌资中抽取一定比例的钱作为赌馆的收入。再一种是赌馆直接跟赌客赌,在同一局中,赌馆方面也投入赌资,跟其他下注的赌客一起赌输赢。吉顺摆出的这一种叫番摊。番摊就是聚友会馆直接参与赌博的一种方式。它人数不限,十人八人也行,一人也可。赌法简单,易输易赢,旋输旋赢,番摊成了赌客与聚友会馆之间相互争斗的一个角逐场。

番摊的赌法简单。那堆豆青色的圆形小瓷片是“摊皮”,那块一寸见方的锡片叫“摊正”。摊皮被叉成两堆且一堆被用摊盅盖住后便任人猜买。猜买“一”者,将赌注压在摊正靠一小堆摊皮的那一边;猜买“三”押在摊皮的正面;猜买“二”,押在摊正右边;猜买“四”,押在摊正左边。开摊时,伐去摊盅,用一根叫做“摊竹”的长约一尺的竹片,将原扣在盅下的摊皮往另一堆摊皮处拨。一皮拨四个。根据最后剩余的摊皮数跟猜买的数字是否相符,来决定胜负。

赌馆由于可从中彩的投买者处抽头十分之一,要赢就赢十足,要输则输九成,所以地主有利。加之纵然输给这个中彩者,也可以从那个猜买者处补偿,所以有恃无恐。

待吉顺发了话后,赌客有买“角”的,也有买“正”的,全要求个稳。

冀金鼎却动也不动。

“冀好汉,”吉顺认出了他,“你买哪一门呀?”

冀金鼎却不理他,而是向四面一抱拳,说道:“刚刚问我买哪门的这位吉馆主是南京赌界中小有名声之人,我冀金鼎在江南赌界也是个咳嗽一声带响儿的人。各位若有雅兴,不妨先歇息几局,且看我与吉馆主单独斗几局。”

赌徒门自然爱看两强相遇,不禁齐声赞同。卞梦龙则大喊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他这话是挑火的。吉顺看他一眼,认出来他也是在这裏捞过一票的人,不由忖道,此二人一同露面,看来不是为钱而来的,真真是想来见个高低上下。那就比试比试吧。他心中不服,嘴上却一点不露,只是淡淡地说:

“冀好汉,押哪门?”

“番四。”

辣!吉顺心头一震,出手就辣。番摊就四个数,只要押番就押一个数,每一局都有四分之一的获胜可能。即便第四局方中彩,而一中彩便翻出原本的三倍,还等于持平,给赌馆点抽头亦无伤大雅。赌馆的钱本来是挣在多人投买下注上。番者胜则必有输者,赌馆可将输者的钱付胜者彩,伤不着自身,又赚份抽头。可这姓冀的一上来就打着两强相遇的招牌,把其他欲下注者赶开,自己单独与赌馆斗。这样一来,他一旦中了彩,可就是赌馆干赔了。

意识到这点,吉顺却不慌。他在剥皮上有绝活。见冀金鼎在四门上押了五十大洋,他便开始剥皮了。

赌徒们大气不哈,眼看着吉顺一皮四个地把小堆中的摊皮往大堆里拨,越到后来,众人的心悬得越紧,拨完了最后还剩三个。押“番四”的冀金鼎自然输了。

吉顺不慌不忙地把对方下的注一推,对手下的说:“这五十大洋是赢来的,存到柜上去。”看手下人把钱拿走,他偏着头问:“冀好汉,还玩吗?”

“还押番四。”冀金鼎也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封光洋,“啪”地一折两半,把一半往桌上一放,“还押五十大洋。”

这一局,剥皮的结果还剩两个摊皮。

吉顺嘿嘿一笑,“冀好汉,上局输五十,这局又输五十。一百大洋就这么赔出去了。还玩吗?”

“还押番四。”冀金鼎把那封光洋的另一半往桌上一放。

四个一皮,不会点有余数。这局更紧张了,围观的赌徒们大眼瞪小眼,屏息静气地看着吉顺剥皮。

吉顺心裏也很紧张。他知道,如果这局的结果是“番四”中彩,那么对手不仅前两局的本也回来了,而且还能小赚一笔。馆上赔不了几个钱,可他的面子算在姓冀的前面栽了。眼看摊皮堆越来越小。凭他多年的经验,用摊竹一拨的间隙,他大面上一扫,心裏一合,还剩十六个摊皮。照这么下去,拨四皮全完,番四胜。

得拿绝活了。他搔了搔头皮,又伸出摊竹去拨。正在此时,一个围观的赌徒般的人把一口烟吐了出来,桌面掀过一口呛人的雪茄烟。吉顺似乎丝毫没受到影响,摊竹一动,又拨到大堆上一皮。

“别动!”冀金鼎这时突然大吼一声。

吉顺骇然,围观的人也愕然看着他。

“你会数数,我也会数数。”冀金鼎的大手隔着桌子伸过来,一把抓住了吉顺鸡爪般的手,狞笑着说,“你刚才抽空撩了一眼,还剩十六个摊皮。这手我也会,我也撩着还剩十六个番摊皮,拨四皮就一个不剩了。这把本来该我赢,可你做了趟子了!”

吉顺倒笑了:“你急个什么。还没拨完皮呢,胜负未定,你怎么知道该你赢,你凭什么说我做趟子了?”

“凭什么?”冀金鼎忽地站起来,“就凭刚才是十六个摊皮,你拨过来一皮四个,应该剩十二个,可现在呢?还剩十三个。照这么下去,你拨三皮余一,还是我输。”

卞梦龙这时从围观的人中挤出来,数数小堆的摊皮,说:

“没错,这裏还剩十三个。”

“别输不起了胡咬胡讹!”吉顺光火起来,“我凭良心剥皮,一皮四个,到最后剩几个就是几个。什么十二十三十六的,我从没数过。你老冀看着是条汉子,这么一说你倒露了底,原来你在凭你那两下子偷偷过摊皮的数,看自己运道不对了,忙拿出你过的数胡嚼,倒打一耙,赖本馆做趟子,你还算哪路好汉!”

这番激昂之词倒把围观的人说蒙了。他们瞪着冀金鼎,好像真是他输不起了耍死狗。

“嘴硬心虚!”冀金鼎看着对方的眼睛,说,“你说我是胡咬胡嚼胡讹,我倒要说你是‘落冧’。”

一听这两字,吉顺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落冧’这手我玩过,没想到今天有人用到我头上了。岂不是关公门前耍刀,鲁班门前耍斧。”冀金鼎说着晃晃悠悠地绕过桌子,用食指在剩下的十几个摊皮里随便拨了拨,挑出了两个摊皮,向四下说:“诸位也都是赌界同人,恐怕还没见过‘冧’吧?今天让诸位见识一下。”说着两个指头一捻,两片豆青色的圆形瓷片变成了一片。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吉顺重重地坐到椅子上。

冀金鼎举着瓷片,向众人讲解着:

“这‘冧’是干什么用的?它是一种特别的摊皮。平时两个合在一起,看着跟别的摊皮一样。到较劲的时候——”

他转着脖子找了找,一把把刚才吐雪茄烟的那个人揪过来,提着他后领继续说:

“到较劲的时候,这小子看看馆上要输了,吸足口烟吐出来,桌面上烟一撩,这位吉馆主趁众人看不真切时,拿摊竹的尖往这‘冧’上一捅,‘冧’就开了,一块摊皮变成了两块。刚才明明剩十六块摊皮,拨四皮全拨完,我押‘番四’的赢。这姓吉的看看不对,搔搔头,暗示他吐烟,趁他吐烟时,他又拨了一皮,本来十六块拨走一皮应剩十二块,可他在拨这皮时捅了下‘冧’,一个变俩,结果拨起一皮,还剩十三块摊皮。按这么下去,拨三次还余一块,我押‘番四’的还得输。没办法了,我才抖了这个姓吉的底。”

围观的赌徒大彻大悟,纷纷议论起来。

“是不是这么回事?”他捅了捅吉顺。

吉顺额上冒冷汗,挥了挥手,“这局番四押中了,快给冀好汉拿原注三倍的彩。另外将功补过,本馆对这笔彩不抽头了。奉回注本给他一百五。”

就在冀金鼎像斗胜了的公鸡般扬头甩脑时,卞梦龙插了进来:“吉馆主,你把事想得太轻巧了。”

吉顺甩起脸来,惶然说:“这局我服帖了,还不够?”

“那前两局呢?”

“前两局怎么啦?‘落冧’只能加一个摊皮。前两局,余三,后余二,我就是‘落冧’了也是冀先生输。”

“我不是说‘落冧’。除了这么做趟子,你就不会‘扒大细’了?扒摊皮本是四个一扒,你这当摊官的看到快开重门了,便趁乱三个一扒或五个一扒,‘扒三鸡’,‘扒五虫’,这套我们也懂!”

“我可没这么干。”

“你能‘落冧’就能‘扒三鸡’、‘扒五虫’,”卞梦龙一擂桌子,“这是一码事!”

“是呀,老卞说得对呀。”冀金鼎拽着吉顺的袖子把他拽过来,“吉老板,你总不能哪把被揪住尾巴了吐哪把吧,前两局咱老哥俩也得说个明白。”

吉顺苦着脸说:“冀老哥,前两局……”

“这可远远不止前两局的事。”卞梦龙拍拍他的肩,“冀先生是红透江南的,你当着他的面全敢做趟子,那对这些来来往往的赌客,你是不是得无所忌惮啦?说呀。”

围观的赌徒们看有油水了,兴奋得抓耳挠腮,眼巴巴地等着下文。

卞梦龙见此,伏在吉顺耳边悄声说:“你再不吱声,我可代这些赌棍们要求你往外吐啦。”

吉顺打了个寒噤。“前两局……老冀也中彩了。”

“中多少?”

“赌本的三倍。番!”

“抽头不?”

“不抽。”

“拿钱吧。”

“拿四百五十大洋的庄票来!”吉顺喊了一声。

“别急。”卞梦龙拍拍他,“两天后,我们找你推牌九。”

“你们又要干什么?”吉顺惶惶不安地问。

“玩玩,答应不?答应下来,我们拿了四百五十大洋就走。要是不答应,这钱我们不要了,你跟这大屋子赌徒去算这么多年来做趟子的账。”

“答应,答应。”吉顺满头是汗。

两天后,他们又在这裏推上了牌九。吉顺上风,卞梦龙、冀金鼎下风,另一个下风是临时拉来的小凤姐。

在这张牌九桌旁,密密匝匝地围着人。赌馆的人心裏不踏实,来给助助威。而更多的赌客则是为了再看一场龙虎斗。他们已看出来了,黑大个和小白脸来得不善。

一副牌九共三十二张骨牌,是各赌馆中的基本赌具。在推牌九中,推家居主门,压者分上中下三门下注。牌九赌术中的黑道很多,最能当家的一手就是认牌。由于牌九的背面是竹制的,竹制有其序可记,无条理的乱筋牌则可硬记,有的赌家甚至到专门店铺定做,要求每对用同一段竹子制成,记住一张便记住一对。还有用指甲在牌九背面划痕的。染上极细微之污斑的。任何一张牌的竹与牙骨相合处总有些参差不齐,各张牌有各张牌的不齐特点,记住准头也可识别各张牌。认牌统称为“栽花”。除此而外,推牌九时还有种种摊牌法,从袖中掉换名“袖箭”,将靠身一幢幢牌尾瞠下两只而补以无用的两只为“跳龙梢”,还有“拍准”、“挖角”等。认了牌又会掉牌,便可在翻板、搅动和整理时,凑成一副“对子”或“天杠”、“地杠”等大牌。掷骰子的法门也很多,如将骰子挖成中空充以水银,在磁缸中以不同摇法辅以手指上的功夫,便能得到所需的点数。

牌九中十点、二十点为蹩十,为最小。下风这三个人总拿蹩十,牌风总是不顺,三门压款被接连吃掉。他们正怀疑是处于上风的推家做了手脚时,吉顺这个推家又通赔了三门两三次,似乎牌运逆转了。

这么折腾了几次,下风出大于进,推家固然也时常通赔,但行家都明白,推家小赔不过是引着压家大压再全吃之。

“老冀,”小凤姐拍拍他的肩,“今日触霉头啦。”

冀金鼎沮丧地拍拍脑门,“不对呀,今天手气怎么这么坏,”他拿起一张牙牌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又斜睨着上风,“这牌上是不是做记号了?要不你们手气怎么会这么好。”

吉顺火了,“怎么说的?你是说我们做趟子,凭着认牌赢的。别输不起了乱龇牙!”

卞梦龙缓解地说:“他不过是问你牌上做没做记号,没做就说没做。”

吉顺仍气咻咻地说:“你看这牌背上的筋,哪有什么清楚的条理,我一张也不认识。”

“一张也不认识,有这句话就行。”卞梦龙洗洗牌,招呼道,“接着打。”

“兄弟,”冀金鼎愁眉苦脸地说,“我的本可没啦。”

他掏出一张纸往桌上一拍,“这是一张三千大洋的庄票,全押上。”

众人皆惊,小凤姐哦了一声,“这么大的赌本!”

吉顺也有些发憷。他手下的人更为他捏了把汗。

八只手一同洗牌,八只眼滴溜乱转。

发牌。搞名堂的多在此时。四个人心照不宣却面无表情。围观者大气不敢出。因为下注的数额太大了。

吉顺小心翼翼地拿起自己的牌,眼一亮,不动声色了。他身后的人则抓耳挠腮,喜不自胜。有人叫道:“统吃!”

卞梦龙看脾,肌肉一阵抽搐,顿足道:“气了!”将牌往桌上一掷,站起来就要走。

大家伸着脖子一看,掷到桌上的牌是人牌配么钉。

小凤姐惋惜地说:“人牌配么钉,只得一点。三千大洋转眼就这么赔出去了。”

冀金鼎却大叫一声:“卞老兄,你赢了!”

众人皆惊。

卞梦龙痛苦地摇摇头,“别说这话,输了就是输了。”

冀金鼎一把拉住他对上风道:“亮亮你的牌吧,是你赢还是这边赢?”

吉顺脸红一阵白一阵,胸口剧烈地起伏,持牌的手颤抖,嘴唇嚅动了几下,就是说不出话来。

冀金鼎催促道:“亮出你的牌吧,亮不出说个输赢也行。”屏息闭气地等待着。

吉顺脸涨得通红,一手护牌,一手在卞梦龙扔到桌子那张么钉上点了点,就是说不出话来。

冀金鼎阴沉沉地说:“这张牌怎么啦?说话呀。”

“这张牌……是换的。”上风憋了劲才说出来。四下哗然。

卞梦龙刹那间变了脸,“你刚才还说你一张牌都不认识,你怎么知道我是偷换的?!”

上风满头汗。嘴又动了动,仍说不出话。

冀金鼎将那张么钉翻过来,调侃道:“看这牌背上的筋,哪有什么清楚的条理,你一张也不认识。这是你刚说过的话,在场的可全听到了,你又凭什么转眼又说这张么钉是换的?快说,到底你是输了还是赢了?!”

众目睽睽下,吉顺露出一副可怜的怪相,皱纹全都抽搐起来。“我栽了。给他开一张三千的庄票。”他说完几乎虚脱般靠到椅背上大喘气。

赌局伙计送上一张庄票,卞梦龙看了眼掖入怀中,咧咧嘴,脸上出现了难以捉摸的表情。

“送客送客。”吉顺无力地挥了挥手,失神的眼珠无意识地转动着,呼吸越来越急促,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捞了这么一大笔,够了,回去吧。”伙计劝他们。

冀金鼎把伙计推开,走过去,“吉老板,事情还没完呢,你的牌到现在也没亮出来让我们看看。”

吉顺骤然打起战来,双手紧紧地握住牌。

“不是‘统吃’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统吃’法。”冀金鼎上前攥吉顺的腕子,他“哎哟”一声,手一松,两张牌掉到众人脚下。

卞梦龙拾起看看,说道:“么钉配二四,是最大的牌。一副牌中只有一张么钉,我甩出一张么钉,你手上怎么也会有一张么钉?这是做趟子!”

“砸了这家黑赌局!”赌徒们骚动起来。

卞梦龙朝冀金鼎一偏头,带着小凤姐出去了。

赌局散了,此间像经过一场洗劫,混乱不堪。聚友会馆的人默默地聚拢在一起,哭丧着脸,扫视着愁惨的残局。

吉顺一字一顿地说:“本馆自开张从未遭此奇耻大辱。”

“今天是怎么回事?”有人问。

吉顺仰天长叹一声:“今日我本趁洗牌时做的手脚拿到一张么钉,凑成一手统吃的牌。没想到那人已识破了我的手段,从袖筒中偷换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么钉,并藉着认输提先抛出来。这手太高了,说是认输,实则借认输提先抛出么钉。一副牌中只有一张么钉,他的么钉先亮到桌面上来,我的么钉便不敢拿出来了。所以,即便是最大的统吃牌,也只能认输。”

其手下皆惊叹。有人说:“他的‘袖箭’还蛮厉害。”

“‘袖箭’在他来说算什么,这是脑子。”吉顺说,“这个人明明知道我做趟子拿到大牌却佯作不知,他是后发制人。先用话撩我说出不认牌,再从袖中掏出假么钉,逼我手上的真么钉也不敢说是真的,更不能捅穿他手中的么钉是假的,这是真正的辣手!”

“干掉他!”有人喊。

“他就住在隔壁盼盼苑。”另一人说。

吉顺苦笑道:“谈何容易。他这样的可不是赌场上的小混子,像是后面有根的。你一块砖头拍不住他,他反过头来能把赌馆折腾散了架子。”

“给他们捅几个钱,让他们躲远点。”有人生出新点子。

“麻烦正在这裏,他们可不是为了赢几个钱才来的。”吉顺说出了真正的忧虑,“小白脸和黑大个曾先后来此闯过山门,识破了趟子捞足了走的。此二番又联手来此折腾,两次都闹得我们七零八落。日后他们肯定还会接着生事。为何如此?看来是要闹垮了我们,他们再把赌馆整个吃进。”

他手下的人皆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