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要不要和我试试看?

正文卷

宁波站的比赛过后,随楠进入紧张的备考状态。

而彼时,周凯终于学满归国。

大清早,俱乐部的门铃被按响的时候,是随楠去开的门,周凯拎着个大行李箱站在门口,见着随楠就张开怀抱说:“老子终于回来了!来,闺女咱抱个。”

周凯话音刚落,一只拖鞋就从裏面飞了出来,擦过随楠的手边刚好砸在他凸起的肚皮上。

裏面传来迟俞的声音说:“到处给人喜当爹,随楠,关门。”

“雷鱼你个王八蛋。”周凯扔了箱子直接骂开了,声泪俱下,“我刚千里迢迢赶回来就受到了这样的待遇,我都是为了谁啊,你的良心是被狗给吃了吗?”

随楠打开门让他进屋吵。

周凯一个原地弹跳,进门就直接朝着背靠着沙发坐着的迟俞生扑过去。

迟俞向来像背后长了眼睛,一个偏身躲开,回头似笑非笑打量了下周凯说:“又胖了?”

“屁!瘦了。”周凯伸出四根胖胖的爪子,“四斤,昨天晚上刚称的。”

“没吃晚饭前吧。”迟俞冷酷无情揭穿他。

周凯作势要掐死迟俞,说:“你这种人将来是要到佛祖面前好好忏悔,不然要打入十八层地狱的。”

周凯的归国总的来说是个好消息,他嘴上说:“为避免大权旁落,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收回经理一职,随楠转做行政。”

其实这和随楠之前做的并没有多大差别。

她知道周凯完全是想让她好好备考,所以也就基本放下了手头的事,为六月底的考试做准备。

她的学习强度一再加大,复习到三更半夜是常有的事儿。

比她天天盯训练、安排赛程这些事儿还要累。

她那天一大早在走廊里遇见刚刚打开门的迟俞。

他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钟,突然皱眉问:“最近是不是瘦了?”

“没有吧。”随楠摸了摸自己的脸毫无所觉。

但那天早上,她在某人的视线里,硬生生多喝了半碗粥,外加一个馒头和一个鸡蛋,差点没撑得吐出来。

正式考试的前两天,所有人都在叫随楠放轻松。

原本因为做了无数习题,还算淡定的随楠,愣是被说得又紧张起来。

到了考试的头一天夜里,随楠躺在床上一边撸西西一边温书,迟俞端着一杯牛奶进来的时候,她没有动。

“又喝啊?”随楠皱着眉看着餐盘里的玻璃杯。

因为一群大老爷们儿比她这个当事人还紧张,搞得俱乐部里的阿姨跟着神经兮兮的,各种营养餐外加睡前一杯牛奶,半个月了,雷打不动。

今天她故意没喝,还是被发现了。

迟俞往床上看了一眼就稍稍偏开视线,平静道:“救不了你,阿姨指名道姓让我拿上来盯着你喝完。”

迟俞把杯子放在床头,眼神不再往下。

因为随楠刚刚洗完澡,就穿了条短裤。

她一双细长白净的腿搭在被子上,西西就窝在旁边,尾巴在腿上扫来扫去的,这画面视觉冲击力有点强。

随楠这会儿注意力全在牛奶上了,难得有点求饶地看着迟俞说:“要不你帮我喝?”

“不帮。”迟俞道。

他走近了,像是不经意掀起被子一角,往随楠的腰臀处一搭,屈起指关节敲了敲玻璃杯说:“喝完,别从窗户往下倒,我会知道。”

随楠无语了。

看着转身要出去的迟俞,随楠连忙说:“等等。”她自知逃不过,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完。

然后,她伸手说:“顺手帮我拿出去,谢谢。”

“懒死你算了。”迟俞看了她两秒,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杯子,一副等着她考完了算总账的架势。

随楠不怕迟俞,不过她仰着脸的时候,原本站直的迟俞突然弯腰。

他的手指抬了一下随楠的下巴。

随楠顺着他的动作越发仰高了一点儿,蒙了,睁着眼睛看着他。

紧接着,迟俞的指尖擦过随楠的嘴角,哑声开口说:“沾上了。”

随楠条件反射一样咽了咽唾沫。

迟俞的眼神和动作里都有某种危险的信号,两人的距离很近,气氛很暧昧。

随楠因为自己对迟俞的心思不再像是最初那样纯粹,所以才会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她知道,自己没办法用平常心面对这个人。

他一靠近她就会心跳加速,会害羞,但是又会忍不住想要更靠近。

随楠没喜欢过什么人。

这样的感受新奇又觉得很折磨人。

就在随楠以为迟俞或许打算做点什么的时候,他直起身,说:“很晚了,早点睡,这个时候你需要的是睡眠,而不是继续看书。”

果然,想太多了。

随楠“嗯”了声。

不过,随楠没有发现,迟俞显然离开得也很匆忙,像是迟了点下一秒自己就会忍不住做出什么来。

迟俞刚出去,就被周凯撞上了。

那家伙脸色骤变,颤抖着指尖指着迟俞说:“雷鱼,现在可是晚上十点多,这个时候你为什么会从我闺女房里出来?你个杀千刀的浑蛋!”

迟俞懒得搭理他,侧身离开。

走了两步,迟俞又很快停住,回头说:“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自称她老子,我就废了你。”

“关你屁事哦。”周凯说,“我找来的人,我隔着大洋彼岸耐心教育了这么久的苗苗,这眼瞅着就要自考踏入人生新征程了,这种心情你懂吗!”

迟俞冷笑了声。

周凯被他笑得汗毛四起,瞪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迟俞说,“就提醒提醒,这爹你可当不起。”

“神经病啊。”周凯看着迟俞的背影骂了句。

随楠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整理好自己要带的东西下楼。

客厅里除了阿姨就只有迟俞一个人。

随楠惊讶地问:“今天不是没训练吗?怎么起这么早?”

迟俞拿了个碟子放在对面,说:“快点过来吃,吃完了我送你过去。”

随楠简直受宠若惊,坐下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去。”

“哪那么多话,吃你的。”

随楠:“……”

就算是好心接送,这语气也送得让人开心不起来的。不过自己喜欢上的人,只能忍了。

随楠快速吃完早餐,跟着迟俞上了他的车。

迟俞的四轮座驾一向很少使用,基本都放在车库里吃灰,主要是因为太高调。不过当他开着车滑到随楠身边的时候,随楠迟疑了两秒还是上去了。

她一边扣着安全带,一边说:“我有预感,今天出现在考场门口,我可能就会一战成名了。”

迟俞踩下油门,说:“不,只会有很多人问你旁边的帅哥是谁。”

随楠觉得这人脸皮真厚,但事实上,以上两种情况一种都没有出现。随楠在距离考场还有两分钟车程的地方堵了半个钟头,眼看着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她决定下车跑过去。

打开车门的时候,迟俞叫住她。

“怎么了?”随楠再次转头看着他。

迟俞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给了一个很认真的微笑。

他说:“好好考,加油。”

随楠在脸烧起来的前一秒,转头开门夺奔而出。

考完试,随楠终于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答题感觉良好,很多重点都在迟俞的勾画范围之内,放在高考场上,就是活生生一押题大神。

估计是受了某种大神气质的影响,随楠考完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完全不去回想了。

刚出考场,她就接到了电话。

车队那边刚结束一场训练赛,在老地方吃饭,让她过去。

随楠打车直奔目的地。

结果刚进去就被爆开的香槟喷了一脸,一群人大喊:“恭喜!解放啦!”

随楠抹了一把脸,夺过汤益阳手里的香槟转头报复一样往其他人身上倒,一时间裏面混乱不堪。

随楠直直撞进迟俞的怀里时,下一秒手上的香槟就被人拿开。

她的下巴磕到了他外套上的金属扣子,皱着眉抱怨:“痛。”

迟俞伸手替她揉了一把。

随楠闻到了他掌心淡淡的酒香,一瞬间恍惚起来。如今回头看,对比她只身一个人来到怀城的时候,她已经默默走了这么远了。

她认识了这么多很优秀的人,开启了不一样的人生阶段,找到了她的灯塔和目标。

那天随楠喝了酒,号称千杯不醉的人到最后竟然也有些犯晕了。

随楠第一次见到了李立骞的媳妇,进来带人的时候,老大哥一样的人物竟然抱着老婆好一通腻歪不撒手。

车队里的人显然早就见惯了这场面,反而是对方看着随楠一个女孩儿,就对迟俞皱眉说:“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儿平常怎么闹就算了,怎么能让她一个女孩子喝这么多?”

随楠笑了笑,最后竟然扯着人叫姐姐。

这一通操作看得旁边的迟俞愣了好一会儿,最后只好抱过随楠,说:“嫂子,你先带队长走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那好好照顾啊,回去给她喝点醒酒汤。”

“放心。”

把人送走了,迟俞才在混乱的包厢里,捏了捏随楠发呆的脸。

见她半天没反应,迟俞好笑又好气道:“原来你喝醉了是这个样子,是随便逮着人就叫人姐姐吗?”

随楠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她没喝醉过,也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是什么模样。

她只是觉得骞哥的媳妇看起来就是很好很好的那种人,很亲切,身上有种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气质。

随楠突然想到了奶奶,她很久很久都没有想起过奶奶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难过了。

包厢里除了喝醉的马涛,就剩下迟俞和半清醒的随楠。

汤益阳刚刚架着周凯出去了。

包厢里很安静。

迟俞看着明明前一秒还很好的女孩儿,就那样猝不及防红了眼睛,第一次体会到手足无措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蹙着眉小声问:“怎么了?刚刚捏疼了?”

随楠“嗯”了声。

随楠通红的眼角,一副憋着不肯哭的样子,看得迟俞又心疼又好笑。

他的手揽着她的后脑勺,凑近了,轻轻在她脸上吹了吹。

她的脸抵在迟俞的手掌里,闭着眼睛说:“迟哥,我想回家了。”

迟俞愣了好一会儿。这个时候才终于知道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

眼前这个姑娘,十八岁一个人走进了YNG,走进了他的生活。他知道她师承薛起朝,和薛起朝的儿子薛亦梁关系很好,知道她曾经也骑着摩托车驰骋于赛道,后来因为腿伤与职业车手失之交臂。

他知道得不少,但是说起来其实也不多。

至少,他从来不曾见她主动说起过父母,不曾提到过家。

迟俞最后把随楠抱起来,说:“好,迟哥带你回家。”

随楠手挂着迟俞的脖子,脸埋在他肩颈的地方,被迟俞带着出了饭店。

刚好撞见把周凯送上车回来的汤益阳,他一看这架势连忙说:“迟哥,我来吧。”

迟俞:“不用,去把马涛弄出来。”

汤益阳连忙应了,继续往裏面走。迟俞把随楠带到了车旁边。

随楠在车边站定。

就在这个时候,带着醉醺醺的马涛出来的汤益阳,在饭店门口撞了另外几个喝了酒的人,明明说声对不起的事儿,不知怎么就动了手。

迟俞让随楠待着别动,转身往出事的地方跑过去。

对方三四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酒气熏天,汤益阳还在一个劲儿道歉,而对方明摆着找麻烦。

喝了酒的马涛那也是个硬茬子,挣开汤益阳,拎着旁边的一个凳子就朝着面前的人砸过去,双方就这么打起来了。

迟俞刚拉着汤益阳躲开一个男人的拳头,下一秒就觉得耳边一阵风掠过。

看清楚冲过来的人是谁的时候,迟俞脸彻底黑了,两三步过去竟然没拉住人。

随楠恍惚中又觉得自己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在街上和别人打架的时候。

她站到正猛烈攻击马涛的那人的身后,二话没说,拎起一啤酒瓶直接砸那人脑袋上了……

再一次坐在警局的长凳子上的随楠,知道自己这次彻底惹祸了。

和被潘柏艺粉丝骚扰那次的境况完全不同,这次属于喝酒寻衅滋事,唯一还算好点的,就是他们不是最先挑起的一方。

所以对方负主要责任。

随楠的小臂上缠了一圈白色绷带,等处理完一切事情的迟俞过来的时候,她始终没敢抬头和他说话。

马涛这会儿酒都还没醒呢。

迟俞让汤益阳带着其他人先走了。

车里只剩下随楠和迟俞。

车子迟迟没有开动,随楠仿佛听见了迟俞的叹气声,他说:“抬头。”

随楠就听话地把头抬起来,但是也没看他。

迟俞再次说:“看着我。”

随楠不得不迎面对上他的目光,没想象中的训斥或者不悦,他的表现堪称平静如水,扫到她的胳膊的时候问她:“还疼吗?”

随楠摇头:“不疼。”

不过,迟俞这态度吊得随楠心裏七上八下的,她自己先忍不住了,直接说:“你要骂我就直接骂吧,别攒着了,气的可是你自己。”

“谁说我生气?”迟俞看向她,“还有,谁又说我要骂你?”

他打开车内的储物箱,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折叠好,放在随楠的胳膊底下,示意她垫着。

随楠刚想说这还不如痛快给她一刀,就听见迟俞说:“下次打架别自己动手。”

这好像和想象中有点歧义。

随楠:“那不动手吃亏了怎么办?”

“你还来劲是吧?”迟俞看她。

随楠彻底闭嘴,然后又听见他说:“还有,别动不动就想着替别人出头,一天天逞什么英雄。”

迟俞的手覆盖在了随楠受伤的手臂上,拇指轻轻摩挲着绷带的表面,他像是思考了很久,然后才缓缓说:“本来今天是个不错的时间,你刚好考试完了,而车队国内赛的比赛也基本告了一段落。”

迟俞说着,又无奈道:“没想到发生了意外。”

他说:“我车技还行,以后后车座只留给你。猫狗随便你养,陪睡陪聊陪吃喝,我经济基础还行,所以,你要不要……试试?”

随楠不仅仅是蒙而已,原本都准备好面对严厉批评教育了,结果直接来了这么一出。

随楠明确自己是喜欢这个人的,但是因为过于惊慌,在他注视的目光里,她最后说:“我想想。”

“好。”

随楠刚松口气,迟俞便说:“两分钟,想清楚了就开车回去。”

随楠好笑道:“这意思是我要是没想清楚,今晚估计就得暴尸荒野?”

迟俞看了看表:“还有一分四十六秒。”

哪有人告白告得这么蛮横不讲理的?

不过,随楠确实慌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慌什么,但是就莫名其妙觉得很慌张。

迟俞:“五十八秒。”

“停!”随楠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作弊了吧,哪有这么快?”

“四十秒。”

迟俞每报一次数就往随楠这边挪近一点,眼瞅着随楠被挤在座位上,已经没剩下多少空间。她的手拽紧了迟俞胸前的衣服,咽了咽唾沫。

迟俞的脸几乎贴近了她的脸。

“好,时间到。”他问,“你的答案呢?”

随楠刚张嘴就被迟俞的手捂住了,他上身压着她,低声说:“你只有一次机会,我可不是听你说否定答案的,所以想清楚再回答。”

这已经是威胁加逼迫了,他从头到尾就没有打算给随楠拒绝的机会。

迟俞松开手,随楠没说话。

他又靠近了一点,他们鼻尖贴着鼻尖,气息交融,和她的唇只隔了分毫的距离说:“快点回答,再不回答我就亲你了。”

随楠的手撑在迟俞的肩膀上,扬着脖子忍不下去了,立马笑着挣扎道:“好了好了,我答应了,你——”

迟俞这家伙说话根本不算话,剩下的话牢牢实实被堵了回去。

随楠睁大眼睛,一下子捏紧了迟俞的衣服。

迟俞并不粗鲁,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

他抱着随楠,保证她躺在自己的怀抱下,而且小心避开了她受伤的手,一点点攻城略地,直到她彻底瘫软在他怀里,水红着一双眼睛依附着自己。

那个第一次见面就不停和自己呛声的女孩儿,此刻化为怀中如猫咪一样的存在。

他保持着抱人的姿势,右手撩开随楠额前的头发,绕了两圈松开又再挑起。

随楠被发梢扫得想躲,伸手去抓他的手。

迟俞又低头在她鼻尖上亲了亲。

随楠心裏发软又热烈滚烫,她没有想过那个少年成名的车王,如今YNG车队的队长,无数后背仰望的存在,那个一次次在赛场上创下纪录不断突破的雷鱼会逼着她在小小的车厢内,让她答应求爱。

随楠觉得很虚幻,她问:“你喜欢我什么?”

迟俞想了想。

“刚见你那会儿觉得挺有个性。

“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后来就觉得你穿着睡衣窝在沙发上的样子跟西西挺像的。

“怼人的时候嘴巴也挺利索。

“认真给队友分析赛场情况的样子很认真。

“打架的时候超凶。

“的时候认错比谁都快。

“这么一说好像挺多啊,可真要说起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就是喜欢吧,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理由。”

他认真分析了这么一通,最后又用了一个很没有概念的话做了总结,但是随楠并不介意。就如同她喜欢他,也找不出那么多具体的理由。

爱,本身就没有理由。

对于YNG在饭店门口和人打了一架,甚至进警局一事大家都做好了承受各方雷霆之怒的准备。

但是最后除了被扣了钱,这事儿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那两天马涛见了迟俞都绕道走,最后发现他并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而且心情貌似还不错,都为之惊叹不止。还是周凯得出一结论。

周凯对着随楠说:“感谢女侠舍身救我等狗命也!”

随楠:“客气。”

虽然她并没有舍身,就舍了个吻。

随楠和迟俞对恋爱的事情没商量过到底是要公开还是保密,其实二者也没多大差别,他们都在俱乐部,吃住都在一起,和平常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周凯始终坚信这是革命友谊,所以等外界把迟俞和随楠在一起的传言传到俱乐部里的时候,周凯终于惊觉自家房子塌了。

整栋楼里都充斥着他愤怒的号叫——

“雷鱼!当初是谁跟我说不恋童的!你个禽兽!”

而拿着水杯从旁边路过的马涛,好心提醒:“胖子,谁都知道随楠成年了,而且你也不看看她那腿、那腰,哪点像未成年了?”

迟俞眼光一向不错。

周凯痛心疾首。

他说:“我当初就不应该相信他!十八岁,花一样的年纪,怎么就落到了雷鱼那么一浑蛋手里了!”

马涛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淡定一点,你想想将来要是等随楠完成学业,你再放出去,外面的狼那可都是真狼,落雷鱼手里怎么了,好歹自家人。”

周凯一想好像还挺有道理,也就不号了。

彼时的随楠和迟俞正在旁边的一栋楼里。

随楠最近考试完,车队没什么事情,一切都很放松。

而迟俞正在组装自己的战车。

会玩摩托车的人大概多少都会对自己亲手组装一辆战车很感兴趣。组装室里,一辆摩托车的雏形已经初露,随楠在旁边帮忙递零件。

迟俞今天穿了一身连体工装,显得整个人的身材比例几乎完美。

他仰躺在摩托车底下,一条腿屈着,动作认真。

随楠在旁边蹲了会儿,手机突然响起来。

是薛亦梁。

两人最近联系并不频繁,而且随楠听说他最近正被某大佬女粉丝疯狂追求的传闻,不过随楠并不会真的去打听这是真是假。

“怎么了?”随楠问。

薛亦梁:“楠楠,老薛摔伤了。”

随楠想,薛亦梁最近应该联系过老薛了,不然老薛摔伤他怎么知道。

随楠立马从地上站起来,急道:“怎么样了?严不严重啊?”

“你先别慌,不严重,就是伤了腿,行动不方便。”

随楠决定回去一趟。

薛亦梁也得走,不过他因为有比赛,所以估计会晚两天。

随楠挂了电话,发现迟俞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车底下出来了,这会儿一边摘着手套一边和随楠说:“我都听见了,车票估计会很晚,我安排车,你别急。”

随楠明明还有点找不着方向的感觉,但是迟俞一开口,就好像什么事都能过去的样子。

她的心一下子就定了。

随楠快速拉着行李箱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其他人才知道她得回老家。

因为最近经常有训练赛,大家也都只跟她说了注意安全。

随楠在俱乐部和迟俞匆匆告别。

随楠到达县城的时间是第二天下午两点,下了车,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每个地方似乎都有每个地方独特的气息,这是随楠熟悉的地方,她熟悉这裏每一寸土地——车站、书店、小吃街。

这边的天气最热的时候也赶不上怀城的夏季,天空的雾霾很重,像是下雨了。

街上人不多,生活节奏非常慢。

随楠到达老薛的店门口时,发现没有人在,卷帘门也关上了。

旁边有人认出随楠,好奇道:“你是薛老板家的那个吗?”

随楠只觉面熟,但是想不起来对方是谁。她指着紧闭的房门说:“你好,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对方说,“你是因为薛老板摔伤了回来的吧?前两天虽然做不了事情,但是都有年轻人过来帮忙把大门打开的,薛老板也在。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没开。”

随楠知道对方口中的年轻人估计就是黑狗他们。

她刚跟对方说了声谢谢,不远处的路口就传来兴奋的声音,喊她:“楠姐!这边!”

其实,仔细算来随楠离开的时间也没有多长,但大家似乎都变化了不少。

黑狗白了一点,似乎也长高了。

他兴冲冲地跑过来,随楠问:“老薛呢?”

“哦,他非要买街角转弯那家小吃店的零食,而且还得自己去,我就带他过去了。不过我这不是忘了带钱嘛,所以回来取。”

随楠陡然间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

老薛坚持去买的那家零食店,是随楠很小的时候经常和薛亦梁一起光顾的那家。尽管他们早就长大了,连自己都忘了自己小时候喜欢吃什么,有人替你记着的感觉特别好。因为听说你要回来,受着伤都要亲自去替你买回来的人,这个世界上也就只剩下老薛了。

随楠最后直接拎着箱子去接的人。

老薛就站在街道拐角的地方。

他一条腿上打着石膏,拄着手拐,还是那副样子,见着随楠笑着说了句:“回来了?”

就好像她不是离开此地去了很远的怀城,而是像很久以前的某个平常午后,开着摩托车出去兜了个风。

他打量着随楠,笑着说:“变漂亮了。”

随楠把行李箱递给黑狗,走上前去搀老薛,说:“你这怎么伤的啊,这么不小心?”

“老了吧,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随楠至此发现环境有的时候真的很能影响一个人。

对比唐天波,老薛是真的老了不少,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薛亦梁那几年不怎么听话,让他操了不少心,后来随楠的腿又出了问题。

随楠看着他如今拄着拐杖的样子,心裏有点难受,不过嘴上说:“你这才到哪儿了。”

她换了个话题道:“梁哥也要回来的,不过他有比赛,得过两天。”

后来她又说起这段时间的经历,说起薛亦梁在腾跃越来越受到重视,他实力是有的,徐天很看重他。

到了老薛身边,随楠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老薛有时也听得跟她一起笑。

说到薛亦梁的时候,他终于露出了点老父亲般欣慰的样子。无关乎成绩,只是儿子终于在变好,他就放心了。

随楠奶奶留下的房子卖了以后,老薛就在自己家里特地给随楠布置了一个房间。

就在修理店的楼上。

她的房间还完全保留着离开时候的样子。她先给老薛烧了水,让黑狗把行李箱放进房间后才开始收拾起来。

老薛坐在沙发上,说:“你们其实不必特地跑回来一趟,我又没什么大问题。”

“那哪成,放你一个人我们也不放心啊。”

黑狗那小孩儿虽然是老薛的学徒,但他又不能时时待在这裏。

随楠一边和老薛闲聊一边打扫了一圈。

她刚擦完桌子的时候,手机响了。

迟俞的电话。

随楠也没避着老薛,应了声:“喂。”

“到了?”迟俞的声音低沉,周围很安静,估计是在房间。

随楠说:“到了。”

迟俞:“薛叔叔没事吧?”

……

随楠和迟俞打完电话的时候,发现老薛一直盯着自己,见她挂断,他问:“男朋友?”

随楠没打算瞒着,“嗯”了声。

“你倒是老实。”老薛说,“这些事儿我也不适合跟你说太多,毕竟我自己就是个婚姻的失败者。但是楠楠,任何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有机会,带他回来看看吧。”

随楠点点头应了。

晚上,躺在收拾好的房间的床上,明明是睡了很久的熟悉的地方了,她却迟迟没有睡着。

她拿过手机给迟俞发消息:“睡了吗?”

那边回得很快:“没有。”反问,“你刚跑了那么远,又收拾了一下午不累?”

“累啊,但是睡不着。”

紧接着,一个视频请求就过来了。

随楠点了接通,下一秒手机屏幕里就是迟俞那张放大的帅脸,他似乎是刚洗完澡,头发还带着湿润。

他看着镜头问她:“睡不着?想我了?”

镜头里的背景是随楠很熟悉的迟俞的房间。

随楠此刻听着他的声音,看着他的脸,明明连二十四小时都不到,但是此刻只能在手机里看着彼此,这让她生出了一种名叫思念的情绪。

她小声说:“想了。”

迟俞明显愣了会儿,然后笑了。

他说:“你是因为睡不着,所以故意也想让我睡不着是吧?”

两人打了半个小时的视频通话,明明感觉也就一会儿的时间,也没说什么实质性的问题,时间就不知不觉过去了。

随楠估计得在老家待一个星期左右。

两天后,原本该到达的薛亦梁还没到,反倒是有出乎意料的人到了。

大清早接到迟俞电话让她下楼的时候,随楠都蒙了,她没穿鞋跑到窗户边,果然就看到楼下穿着短外套站着的人。

随楠拿着手机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她后来套了鞋急匆匆冲下楼,站在迟俞面前了,才觉得真实了点。

她问:“你怎么会来?不是说还有比赛吗?”

“都结束了。”迟俞笑着冲她张开手臂,“过来。”

随楠就那样撞进他怀里。

迟俞收紧了手抱住她。

这裏毕竟是小地方,大清早就在楼下搂搂抱抱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偷偷观察。随楠还穿着睡衣,反观迟俞,身高腿长,站人堆里都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有隔壁的大婶笑着说:“楠楠,这是你男朋友啊?”

迟俞倒是先一步冲对方点头问好。

那大婶眉开眼笑,说:“小伙子长得挺帅的。”

随楠带迟俞上楼见了老薛。因为有唐教练这层关系摆在这裏,迟俞对老薛来说是至交老友的徒弟,这也间接省去了他和随楠交往而需要被考验的过程。

迟俞在外面订了酒店,那时候随楠才知道不仅仅是他来了,马涛和周凯他们全部来了。

看望老薛的礼品是让他一起带来的,那些人其实也就是趁此机会想出来玩一趟。

随楠说:“这边其实没什么特别好玩儿的地方。”

“不用管他们,他们就是扎堆凑热闹的。”

迟俞和薛亦梁几乎是前后脚到的。

薛亦梁打开门看见客厅里的某个男人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瞎了,连亲爹都没来得及第一时间去问候,迟疑道:“迟哥?”

“嗯。”迟俞显得比他这个主人还自在,“我顺道来看望看望薛叔叔。”

至此,一场隐秘的尴尬大戏就此上演。

老薛属于不管他们年轻干什么都由着他们自己去解决的态度,两耳不闻窗外事。而薛亦梁身为老薛的儿子,此时面对着迟俞这么个不速之客,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面对。

中午饭的时候,迟俞在客厅和老薛说话。

随楠和薛亦梁在厨房里弄吃的。

薛亦梁:“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人带回来了。”

随楠:“他就是顺道来的。”

随楠示意薛亦梁把薯仔递给自己,薛亦梁问她:“他待几天?”

“不知道。”

“住哪儿?”

“酒店。”

至此,薛亦梁明确表示这几天随楠只能住在家里,晚上不许出去。薛亦梁听见客厅传来的谈话声,顿了顿,和随楠说:“这是作为一个哥哥,我对你的要求,别忘了,你还小,之前放你在YNG俱乐部我就说不安全。”

厨房里气氛和谐温馨,随楠知道薛亦梁是真的放下了。

随楠说了自考的事情,后来随楠还是问了句关于他被某女粉狂追的事情。薛亦梁说都是乱传的,但是随楠看他的眼神知道,这事儿不简单。

他们都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在往前走。

到了今天,他们依然能像小时候一样挤在一间小厨房里一起做饭。

没弄丢彼此,是幸运的。

吃完饭,随楠带着迟俞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小房间和俱乐部里的那间大小肯定是比不了,但也布置得干净温暖,迟俞很高,站在这裏的时候都让人觉得空间压缩了不少。

他走过去在床头拿起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连随楠都没什么记忆的父母,抱着当时还是婴儿的随楠照的,上面还有奶奶,一张她骑摩托车的照片。

随楠把脑袋枕在他膝盖上和他讲了讲自己的过去。

讲她奶奶做的饼,讲街头巷尾留下的自己风一般女子的传说,讲她和人打架,后来遇上老薛。讲自己受伤后如何度过那段时间,讲自己的学生时代。

对比迟俞一条路走到底的纯粹,随楠的过去像幅色彩斑斓的油画,形状和颜色都很多,组成了如今迟俞面前的这个随楠的样子。

迟俞抱着她靠坐在床头,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随楠仰头问他。

迟俞勾着嘴角说:“谢谢你不畏惧长大,最终来到了我身边。”

从此,他将护她周全。

房门再次被敲响,迟俞抬眸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说:“这薛亦梁存心的是吧?”

随楠笑得眼睛弯起。

对方每隔十分钟敲一次门,彻彻底底履行着作为一个哥哥的职责。

迟俞摸着随楠的头发,问她:“晚上要出去吗?”

“估计不行。”随楠笑着说,“我有门禁。”

“什么时候的事儿?”迟俞问。

“就中午在厨房的时候。”

迟俞的脸色彻底黑了,他说:“我就说你们嘀嘀咕咕说了那么久都在干什么。老实交代,你还有没有答应其他什么不平等条约?”

随楠跳起来,避开他的动作说:“我去开门。”

结果,随楠的手还没有摸到门把手,就被人从后边拽了一把。

随楠被迟俞拉得一个转身。

他把她压在门上,低声看着她说:“不许开。”

“你干吗?”随楠同样压低了声音问他。

迟俞鈎着她的下巴,说:“不干什么,我只是打算在此时此刻吻你。”

这间不大的卧室里有着随楠好几年的记忆,如今隔着一块门板外边就有人,但迟俞就在这裏将她抵在门上放肆亲吻。

随楠的呼吸乱了,她紧紧拽着迟俞的衣角。

而门外敲门声再次响起,因为这一次没有得到回应,所有敲的次数越发频繁。

随楠觉得自己要疯了。

因为每敲一次门,迟俞的吻就更深一些,他的手沿着随楠的腰间缓缓滑动摩挲,下一秒揭开衣服下摆贴上了随楠光滑平坦的小腹。

随楠一个哆嗦,去抓他的手,含混道:“迟哥,别……”

迟俞就真的只是贴着她,没再进一步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