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会遮盖住白日的光明,让野兽放心地将他们黑暗的一面显露。
陈府。
陈元新四肢被绑在四根床柱上,身边躺着柳凤琴的尸体,嘴上绑着布条阻止他发出喊叫,只能呜呜呜地扭动身体,充血的瞳孔眼看着正满屋里泼洒煤油的两人,眼里充斥着死亡逼近的惊恐!
油洒得差不多了。
一人从怀里取出一块布裹,打开后,是两支已经上好液剂的注射针管。
他把盖着细针的透明塑料管帽取下,然后走向床上的陈元新,把他下身的裤子撸高,露出小腿部分——
他一手拿针,一手捏弄着他的小腿,似乎在找什么穴位好下针眼.
好大一会,他实在是找不准:“你来吧!”
另一人接过注射器:“不是说了,往后腿肉上随便扎个眼,把药水推进去就好了.”
那人边说,针已经利索扎进陈元新腿骨边上肉多的部位,按照先前沈引菂给他们的演示,推动注射——
“哎,你说这是毒还是什么啊?”旁边摁着陈元新不让他动弹挣扎的问。
他搞不懂,既然要下毒,怎么还要烧死陈元新。
“我哪知道!”
另一个把打完的针拔出来,一个把手里另一支针管递了过去——
另一个没接,从床上起来:“反正都要死,无所谓是毒死还是烧死,这支留着,交给少主.”
说完,那人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沾着油水的床幔。
火龙瞬间蹿出——
两人不由后退,站远了几步。
眼瞧着火势迅速燎到了陈元新身上,他痛苦且奋力地扭动着身子
站在门边的二人才出门离去!
火龙破了天,金光闪耀,浓烟随风飘滚,惹得巡夜的更夫卖力地敲响手里的铜锣——
发现火势的人想要打水救火,可陈府四下大门后门都上紧了锁,邻居百姓不敢破门,只能等衙门官府的人来.
常仙楼。
三楼包厢。
楼不算高,正好能瞧见东南方向上空蹿起的浓烟和火光。
沈引菂站在窗口,望着起火的方向,眼泪无声息地掉落。
要不是跟踪她的人太多,她怕落了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她定然是想去看陈元新被火烧死时的痛苦.
爹爹,你在天之灵,可能安息了?
林延过来,“菂菂.”
他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引菂深吸一口气,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转过身来,冲林延挤出一抹微笑:
“我没事。”
说罢面向围桌而坐的都恩陆三杞沈引荣还有渡秋姑娘:
“多谢各位近日来的照顾和帮衬,今日宴请,大家吃好喝好。”
小三杞最是开心,有她这话,紧跟着就拿了筷子:“快坐快坐,大家都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引菂拉着林延刚坐下,掌柜敲门进来,亲自送来一壶果酒.
果酒醇甜,酒味薄淡不呛口,饶是头次没沾过酒的小三杞和沈引荣这两小只,也能共同举杯碰饮!
沈引菂许是太高兴了,一壶不够,唤来小二,又上了一壶.
果酒甜,但到底是酒,肚里攒多了,那也是要醉人的。
渡秋跟还清醒着的都恩打了声招呼,随后扶起晕乎乎吃不上力的陆三杞,先行离去。
只剩下他们四人。
沈引荣拉了拉沈引菂跟林延划拳行酒的胳膊,他们趁着酒劲正在兴头上,哪管的上他无声的劝阻。
都恩说:“无事,今日便由着她高兴吧!你先去把账结了,晚些这壶喝完了我们便回去。”
他只好先行下楼,准备结账,再问问掌柜能不能给他们备一辆马车.
正下楼时,楼梯上遇到了早上敲门拜访的男子——
“沈引菂在?”齐赫辰问。
沈引荣迟迟没有作声,惹得齐赫辰身后的金远不悦:
“太子殿下问你话呢,你傻楞着做什么,哑巴了啊!!”
他们只知沈引菂从西市领回一个乞丐孤儿,取名沈引荣,其他一概不知。
除了沈引菂,别的不管是这个沈引荣还是她屋里那个老太婆,他们都不感兴趣。
沈引荣眉头微微一蹙,看金远的眼神明显有所不喜。
但他还是向着齐赫辰点了点头。
得到回应,齐赫辰低声:“多谢。”
说完便要上楼。
沈引荣背部紧贴着墙壁,让了条道。
在青白色上绣画着几支墨竹的衣袍扫过楼梯阶面,拂过他的鞋靴时,沈引荣垂眸的眼有些出神.
“没眼力界的东西!”
金远一句斥声,沈引荣抬眸,正好对上金远那瞧不起人的鄙夷眼神。
沈引荣抿了下唇,若换做以前,他定是要与之争上三分的。
现在不同了。
他总不能用手比划着骂人的那些手势,反倒另讨了羞辱。
早先沈引菂便把金银给了他,他结账之后,好一番费事,掌柜的才清楚,答应让人去备辆马车送他们回家——
沈引荣又问掌柜要了些油纸。
桌上还剩了有些菜,他包回去,让刘婆婆尝尝也好,毕竟这顿饭实在是太贵了!!
拿了油纸正要上楼时,却见那青白色衣袍的男子将沈引菂抱在怀里,正小心着下楼梯!
沈引荣连忙后退。
等他下来,他拉住那人的衣袖,手指点了点沈引菂,比划了一下,示意让他把沈引菂放下来.
沈引菂虽说常以男装示人,但终归是女子,怎么能让外男这样搂抱呢!
被拉扯住脚步的齐赫辰不悦看向沈引荣,旁边的金远立马把他的手拉扯开,嗓子又亮又细:
“大胆,你个贱民,敢对太子殿下不敬,手是不想要了是吧!!!”
话音一落,后头醉红着脸的林延赶紧上前,把沈引荣拉扯到他身后,跟金远和太子陪着笑:
“殿下您别生气,他就是个哑巴,什么都不懂,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齐赫辰怀里醉醺醺的沈引菂一听[哑巴]这两字,顿时不乐意了。
她下巴抬起,脑袋一偏,从齐赫辰的胳膊往后看,眼睛眯起,嘴里嘟囔着教训:
“阿延,跟你说过,不许再说引荣是哑巴,这话说得人多难受啊!!”
林延脸上牵强的笑挂不住,多少见些难看。
沈引菂见了跟前的金远,又说:“要是有人老说你是没了根的太监,你乐意吗?”
这下轮到金远脸色变差了。
沈引菂又看近在咫尺的太子殿下,咧嘴傻笑,小小手掌摸上那白皙俊朗的脸颊:
“我要是说你是病秧子,你高兴吗?”
这话让金远林延都恩还有掌柜小二以及随行的侍从等众人皆瞪大了眼,震惊的同时,不由地连带着呼吸都小心起来.
都说酒壮怂人胆。
可这胆子未免也太膨胀了。
“殿下——”
扶着林延的都恩撒了手,上前半步,正要为沈引菂解释,只听温声闷沉:
“你吃醉了,我送你回去。”
齐赫辰没有生气,这让众人诧异又松了一口气。
他说完迈步,正往外走时,怀里的沈引菂不依了:
“啊~我不回去,我不想回家,我还没喝够——”
“殿下你也坐下喝点吧,我心里难受,我杀人了殿下,我杀了陈元新”
这话一出,旁边的金远下意识伸手捂住沈引菂的嘴,给他急的:
“哎哟我的祖宗耶,您少说两句早点回去歇着吧!”
这嘴没个把门的,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蹦啊!
齐赫辰一个眼神撇过去,金远连忙把捂住沈引菂的手给拿了下去。
“一个少詹事而已,杀了也就杀了。”
他抱着她出门,语气平温,音量毫不收着。
掌柜和他人都听出来了,一个四品官而已,杀了便杀了,他许的!!!-
都恩和林延以及沈引荣三人想跟在马车后面一同回去,却被金远拦住:
“你们没有家啊,该回哪回哪去,别跟着碍事!”
林延:“我跟菂菂顺路。”
金远:“你住太子府附近?”
林延皱眉:“送太子府去做什么.”
金远:“沈引菂领着太子府的月俸,不回太子府回哪儿啊!”
林延红着脸,眉头皱得死难看,争辩道:“菂菂有家,太子殿下若有风度,是个君子,该送她回家的!”
“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在说我家主儿的坏话吗?”
眼看金远要上纲上线,都恩连忙帮衬:
“他喝醉了,金公公别跟他一般见识,我替他向公公您赔不是”
马车已经走远了,金远也没工夫跟他们耽误,鼻子哼哧一声,快步去追——
林延也想追。
都恩拦道:“你先回家吧,我跟着照顾,没事的”
“可是——”林延着急,又清醒地知道就算他跟到太子府去,也进不了门。
都恩只是个侍卫,人家一句话便能让他滚蛋,他能照顾什么啊!
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事他明白,都恩也知道.
人就是这样,看不见什么,就妄想能听见什么。
白染这么善解人意,当然会满足他啊!
紧跟着,阵阵不断的女人喊叫从门缝中溢出——
这声音,是个人一听就知道是干什么才能发出这种声音了。
桑犹通红了一张脸,不由得把腰背都给绷直了。
不是吧?
这这这.
原来可爱的小仙女也会
咳咳。
桑犹满脸不自然地往后离远了些,在房间不安的来回踱步,手里按着短信,想要问问七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看把人白小姐饿得
房间的白染丝毫没有所谓的脸红心跳,哪怕音响还在播放满满的音频,也丝毫不影响她的操作。
排名榜上的黑客大佬永远不会暴露自己的IP地址。
一系列的加密隐藏,以及各处散发自己的假地址后,这才登录上暗网,联系上了前几天要她查自己的那个傻憨憨:
R:查到了。
只是三个字,发过去不过十秒,对方立马回话:
未知:您请说。
R:我要跟你的主人直接对话。
那边迟疑了一下:我就是。
白染凝了眉头:我没多少耐心,给你一分钟,一分钟后人不对,你们也别想从我这知道任何相关了。
消息发过去,白染有意瞄了一眼右下角的及时计时,小腰一软,悠哉悠哉地往椅背上一靠,开始等这漫长的一分钟了——
这是唯一有渠道能了解到她的路,郁启曳不会不走。
果然。
一个新的未知号主动联系白染:
【我是主雇,你的定价怎么算?】
他以为,R要求联系主人,是为了更好的讨价还价。
白染嘴角带着逗弄的浅笑:
【你想知道什么?】
未知:所有你查到的。
R:白染,喜欢一个叫郁启曳的男人。
消息发出去后,白染才有些后觉发愣。
她嘴角的笑意收敛,直直地盯着那句‘喜欢一个叫郁启曳的男人’.
她喜欢吗?
另一边。
偌大宽敞的办公室,郁启曳同样盯着屏幕上那句‘喜欢一个叫郁启曳的男人’出神——
计算机到底还是不能区分什么玩弄撩骚和喜欢的人类情感。
他冷沉着脸,修长白皙的十指在黑色的软键上跳按:
未知:还有吗?
虽然他对白染的三围信息并不很在意,但对方连这么隐私详细的数据都能查到,比老鼠强!
R:【我需要知道你想知道的,找好切入点,才能更准确的获取信息。】
郁启曳沉默了。
他不知道的太多,想知道的太多。
就好比上个月黎文秉为她支出的十亿现金,还有她跟老爷子的渊源认识,还有伊曼的,那个雷肖的
最终,他只问了一句:
【她多大?】
要真是阿姨也就算了,就怕比阿姨还大,他不想落个不尊老的名声。
这个问题让白染也跟着犹豫了。
就算她不想说谎,也没人会信她真的活了几百个年头.
良久,白染才按下数字:
【43.】
既然都把她认成阿姨了,那就索性坐稳了吧!
反正她这43岁的老阿姨貌美得很,完全能下得去手。
这个数字也在郁启曳的料想中。
未知:【她跟黎文秉的关系?】
他虽然在意雷肖,却莫名相信白染那套解释的说辞。
只是玩的手段有些不干净,但那也是在他之前,想追究也不好再揪着不放。
黎文秉的那十亿,关系很深。
哪怕白染真掐着黎文秉什么要命的把柄,黎文秉也不可能会这么大张旗鼓的直接让运钞车把钱往人家里送。
事后更是连夜面见总里,这事不简单。
白染又哽住了。
一个比一个棘手,她又不擅长编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