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那位宁先生..是老天爷!
时隔一日。
也待这场闲聊的话落。
河判官和诸位同僚道别之后,也独自去往了正堂案库。
等来到这里,再一查探阴簿,去桂树下的灵牌存放地内转上一圈,当看到自己所掌管的一县三十余村,在最近七日内皆没有将逝之人后,也随即出了阴司。
同时,在去往东境的途中,路过他所掌管的阁城南边地界。
用判官法令招来附近的阴差,最后交待一番,言告自己这几日不在,让他们小心应对一些突如其来的‘外事。’
之后,河判官才彻底放心的前往东境。
而这外事,是有的人阳寿未尽,却忽然意外身死时,是需要他们去接引的。
以及一些邪修入境,也是需要他们即刻去镇压的。
但一般情况下,这些意外都是很少发生。
平均十年内能发生三四次,基本都算是多的了。
河判官也不觉得自己正巧出去几日,然后意外就忽然发生,以及几位阴差处理不来后,给他来一个‘擅离职守’的罪过。
因为如果真的发生,这也不怕,毕竟阁城境内又不止自己这一位判官。
这最多就是几位阴差眼看有的事情处理不了,然后就去通知其余的判官,等其余同僚发现自己不在,然后出手帮自己摆平麻烦,之后就是两壶好酒的事。
同样的,判官想要‘出远门’,都是需要像河判官这般,将自己手头上的事情整理完,然后也不用向城隍请假什么,就可以自行离去。
当然,像是广元城判官那般,一去许多年,那这是需要府君批准的。
否则,不说这本该这位判官管的事情让谁做,单说这一去多年之中,途中又不做善事下,那在天地的鉴证下,是属于‘无功无德’。
与之相同,能当上判官,这肯定是因为德与功,然后才被天地善封。
所以,这般无功无德之下,善封之位是可能不保的。
兴许用不了几年,就会被天地收回法令。
但若是得府君批准,他离去后的事也被其余判官临时代行,那就是什么都不用管了,直接带上人走就行。
这也算是阴司的一种‘官法。’
也是神道的各种官法之中,哪怕是神官比其余修士强,但在自由度上,是有点不太如其余各修法的修士。
起码对于如今的河判官来说。
在私自的外出中,不仅要妥善安排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连路过外面的城池地界与江河时,也是需要不停的散发自身气息,示意自己是借道。
毕竟说到底,这是路过人家的‘家里’,再加上这位河判官的修为又不是很高。
如果是贸然的从哪个大城上方,或者大河上飞遁过去,说来还是有些唐突的。
要知道,如今吴朝境内,元婴境界的府君和河神,也是很多的。
也是这般之中,如果一位初入金丹的小辈,不吭不响的从哪位大河神的府邸头顶飞过,是非常不妥的。
而就在这样的繁琐,却又流传三千年的习惯礼数中。
河判官是在第二日的上午,才赶了这四千里之遥,来到了东境的岳崖山。
此山,是在叶城三百里之外的山野。
其高有千余丈,附近小山树木又连绵成一片方圆二百里的山林。
虽然看似长宽各有四百里地左右,天地初开前的常人走上几天几夜也走不完。
但对于河判官来说,对于天界来说,这地方就有点小了。
所以,现在一辈的神官们,在言语中的大俗话,就喜欢称方圆五百里之下的神,为‘小神。’
且起因,也是如今的小神们经常自身自己为‘小神’,这久而久之,小神的称呼倒也普遍了。
甚至一些大神官们,当见到曾经的老前辈,或是界主,也是喜欢自称小神。
这小神一说,倒也和一些道家出身的修士,喜欢自称‘小道’类似。
不然本神,本府君,本大人的,很多神官们相互称呼间,都感觉太过于正式。
当然,要是面对术修之类的修士,神官们就是一副威严神官的模样,称呼间,多为本神与大人。
如今称呼上的规矩,是越来越严谨,倒不如以往那般随意。
只是在今日。
河判官拜访赵山神。
这同为神官,也为法修之中,再加上两人皆受法主之缘,百年中也相互听过彼此,又特意结交许久。
以至于,河判官是很随意的来到山前,又神念拧成一股,向着山内传音道:“赵兄弟!今日为兄和你说个事,此事,定然是让你无法再闭关修行!”
‘有事?’
地底百丈中,简单的山神府内。
正在读五洲录的赵山神,当听到是老友来至,又听到此般言语,就算是再不见客,也是无奈的收起书籍,准备过去一见。
也在下一刻,他身体如流沙般散去,同时凝聚到了河判官的身前。
“见过河兄..”
山神先是一叹,完全是一副我不想说话,你随意说的样子。
也是前十几年内,他重孙之事,基本都沦为了吴朝众同僚的笑柄,也成为了一众神官后辈们的反面教材。
这委屈,这面子,他真是不想说什么了,且更是不想见人。
他现在只盼望,每日做好自己的山神职责,然后等个百年、千年的,如果有机会再次善封,就试着找关系,联系一下认识无上法主的梁府君前辈,或者梁河神前辈,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调离吴朝地域,任其他地界的山神。
这般‘升迁调任’的计划,就是他如今的全部想法。
不过,他倒是不知道他重孙如今已经越来越过分,不然就不会这般‘兴致缺缺’的只想干正事了。
而河判官今日就是给赵山神上猛料的,还是天界中,号称能辣哭筑基修士的夜龙果!
相信这大料下去,赵山神的表情马上就会精彩奕奕。
同样也是这般想法之下。
河判官本来想直接开口,但最后想来想去,又当看到自己老友有些‘憔悴’的摸样,最终还是不太忍心,继而就稍微委婉的再添一些调料,再稍微向着赵家少爷一番,圆润的将这事说了出来。
这一时,赵少爷倒是从之前砸锅卖铁的红眼去赌,变为了没一位好父亲的管教下,再加上生母早早改嫁的离别中,成了放荡的自暴自弃。
这样一听,赵少爷倒是从可恨,变为了可怜。
只是赵山神倒是深知他重孙的性子,又知自己好友十成十的肯定是怕自己怒火攻心,道境不稳下,所以才好言诉说。
但真实的情况,定然是自己的重孙又准备闯祸了!
不仅丢了最为重要的法主之缘,也要断送自身的生存根基!
毕竟等没有了宅子,再欠下更多的赌债后,那真的是余生都完了。
如果还有孩子,那孩子也要遭罪。
要知那赌坊既然敢开,敢下套,就不会给你讲什么道理,只会父债子偿,但也算是天经地义。
除非是生下来就不管,不受一点养育之恩中,那官府会出字据盖印,免除所有的债务。
可生下来的恩,这还不还,就看这位孩子的意思了。
若是孩子愿意,那就承负他父亲的债务了。
吴朝律法,是讲规矩,也是讲事实根据与人性的,不会一锤头敲死。
但就好在,赵家少爷虽然如今四十余岁,却倒是没有孩子,也不会多连累无辜的人。
这是唯一一点让赵山神高兴却又悲叹的。
悲叹是无后,高兴是不多牵连新的生灵。
于是,赵山神想来想去,等初闻此消息的怒火差不多压下一些后,倒是又皱眉不已。
河判官见此,是思考几息,试探性的问道:“赵兄弟是想出山入世?”
“不瞒河兄..是有此意”赵山神大叹一声,脸上又化为了无奈的表情,“可是..我身为山神..这..这又如何去办?
是去入梦,还是出手制止?
不论是何作为,我皆是干扰了他的生平..
这..是否不妥?”
“赵兄弟怎么死脑筋?”河判官看到赵山神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倒是摇摇头道:“入梦后辈的事,其实我等神官也都做过。
于此这算不得什么,你也不必这般畏首畏尾的约束,因为这并无扰乱尘世,且在后人想来,也或许只是恍然一梦而已。
但!”
河判官说到这里,当看到赵山神有一丝丝意动的时候,又转而泼上冷水道:“你感觉你入梦之后,你重孙会听吗?以他的心性,会信一个梦吗?”
“这”赵山神一愣,又不知如何是好了。
因为河兄说的很对。
或许对于悟性高,心性好的后辈而言,这长辈托梦,或许是可以指点迷津,点醒几十年来的种种不善,再引其向正。
但对于他那重孙来说,他仔细想想之后,觉得确实不可行。
若是行,在法主的缘去之时,他就会悟了。
可这不管也不行。
一时赵山神倒是寻寻觅觅的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河判官想起一人,随即向着赵山神道:“我等神官插手凡尘,固然是不妥,但曾经也有一人,见过法主”
河判官说到这里,是先向天际一礼。
赵山神听到河判官提起法主,也是不问他言,而是赶忙收起心思,同样一礼。
之后,等礼落。
河判官才继续言道:“说来惭愧,我曾经身死异乡时,曾在一处馒头铺用纸钱为自己买贡品。
这般糊涂事,幸好未曾害了那位店家,亦幸得遇法主点醒。
而那位店家,我这位相识近百年的兄弟,如今尚在凡尘,也同有法主之缘。”
他说到这里,看向略有所思的赵山神,“他如今尚在尘世,倒可以大刀阔斧的用凡尘之法,试着将赵兄弟的后辈点醒。
这总好过你我出手行之,更好过借外人之手。”
“多谢河兄!”赵山神听到此话,是赶忙道谢,知道家丑不外扬的意思。
虽然已经扬很远,可说到底,在外面道友的眼中,他赵山神还没有去劝。
若是等别人再知道他去劝,还没劝回来,那这身为老家的吴朝,是一刻都不能待了。
他实在是丢不起那人了。
而河判官看到赵山神感激,却是摇摇头,亦是还了一礼。
因为河判官想来想去,也是觉得他的这位重孙,是难以教好。
但难教是难教,这做归做,是两码子事。
起码他河判官是出力了,已经在不大规模违反规矩的情况下,尽力的匡扶好有晚辈。
而也在河判官念着事不宜迟的心思,又去往曾经的陵县时。
此刻。
凌县。
一处大宅院内。
河判官所言的那位店家,如今已经是白发苍苍的百岁老人。
可他的岁数虽然大,但身子骨却非常硬朗。
平时帮着家里后辈磨面,偶尔还挎着担子,挑着馍馍,走街串巷的去卖。
并且在今日中午。
等家里的馒头做好之后,老店家依旧是熟练的挎上担子,身手矫健的又出了门。
且像他这样的矫健老者,吴朝境内也是非常多的。
而也在今日傍晚。
伴随着问好声,闲聊声,街道两边的小贩叫卖。
老店家照例卖完了两筐馍馍,又一边挑着空篓子,一边向着家里回往的时候,发现前方街道上站着一人。
再等走近一瞧,老店家就露出了一口掉了三成的牙齿,向着河判官道:“大兄今日怎么来了?”
他说着,又指了指空空的篓子,“今日馍馍卖完了,要不大兄跟我回家取点?而且咱们有两年都未见了,正好喝几杯。”
“前几年司内有事。”河判官见到这种真心实意的好友,也是笑着上前,顺手又取来老店家肩上的担子,顺势背了起来。
老店家虽然不愿,不想劳烦这位身为鬼仙大人的兄长,可他小小一位凡人,又怎能抵得过河判官用法术摄物?
就这样,两人之后虽然还在一边走着,一边聊着,但却成了老店家两手空空的散步,河判官却像是挑担小厮。
可河判官,也不是真往他家中去的。
等路途走了一半,叙旧一些各自发生的事后。
河判官便问道:“赵家少爷一事,可有印象?”
“大兄之前说过..”老店家回忆好了一会,才点点头,“记得记得。但关于大兄的事,我从未和他人言说,家人也未曾言。”
老店家说着,又好奇问道:“大兄是有事?”
“正是。”河判官点点头,“且此人说来,也是和我等有些缘,所以我前几年才会对你言告此事。”
河判官说到这里,目露敬重的问道:“你可还记得曾经的..宁先生?”
“自然记得!”老店家咧嘴一笑,露出怀念的神色,“宁先生应该就是大兄所言的修炼中人吧?
而大兄虽然未曾再提起宁先生一事,但我又怎能忘却?
若不是宁先生,小弟又怎能认识身为阴司正神大兄?”
“你”河判官看到好友明显是将法主当成普通的修炼者,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但随后,接着顺着街道走了几息,思索了几息,河判官最后决定还是点破此事,便向着店家道:“这赵家公子的事,却不是这位赵公子如何,亦不是此家如何,而是他如你我二人一般,有幸得青天之运!
于此,为兄才对此事有念,想要劳烦兄弟去往赵家一行,设计让其试着清醒。”
“这大兄你是说..宁先生?青天?!”老店家听到这话却一愣,但当结合大兄之前所言的宁先生,却又有些恍惚的猜测。
“正是。”河判官默默点头,却又叮嘱般的开口道:“宁先生之事,莫向他人言。而赵家公子一事,能否改运,这就不是你我能言谈的了。
只能说,我等心已至。
且想想办法吧。”
“自然..”店家反应过来后连忙拱手,也知道这事情轻重,更知道‘老天爷’的事,是不能随便和无关的人乱言。
可也是想到这里,想到老天爷。
老店家如今还有些晕乎乎的,但也知道为何贵为阴司正神的大兄,掌管十万人生死录的鬼仙大人,也不敢在这几十年来随意提及宁先生!
毕竟,那是头顶之上的众生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