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叹到底只是一时的,一旦这个消息坐实了,等着他们的还有数不尽的要忙的事。
这段时间,范武昭和宫绪山也说得上是和元妙仪共事了一段时间,宫绪山对元妙仪可以说是十分欣赏。
他私下曾和范武昭说过,说元妙仪的兄长如今在朝中深得天子重用,可若是元妙仪与元令珩一同入仕,元妙仪的成就必定在她兄长之上。
她有执政一方的人应有的果决,刚硬。可在这之下,又不缺女子特有的细腻入微。
既然是元妙仪派人来说有急事,那事情一定是非常紧急了,宫绪山和范武昭都是顶着倾盆大雨用最快速度赶到了平阳侯府上。
元妙仪早就让人备好了姜汤,等两人一到府上便立刻端了上来。
军情紧急,容不得任何拖延,所以元妙仪直接开门见山的将刚刚季怀远告诉她的事转告给了宫绪山和范武昭。
商队带来的消息毕竟不是军中传来的,但军队调动可不是小事。所以元妙仪和这两人说完还没过多久,军中就有斥候飞驰出了晋云城。
除了塔塔儿王军疑似调动,元妙仪还有另一件商队带回来的消息要告诉这两人。
之前萧云樾还在的时候,元妙仪就告诉过他,塔塔儿如今的大阏氏,不是一个会安于现状的人。
月如吟虽然生的是一个女儿,但草原上强者为尊,让她就这么低头认输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昨日,在季怀远上门之前,元妙仪还得了一个消息。
塔塔儿的大祭司循旧例烧叶问卜,说塔塔儿部中诞生了一位圣女,她的诞生将会指引着塔塔儿的王军战无不克。
当然,这位圣女自然就是大阏氏不久之前才生下的王姬。
不管大祭司说的这个话,背后有多少暗中的权利倾轧和人为运作在其中,也不管拔列宏心里到底有没有信这个“神谕”,总之,关外其它部族显然是对大祭司的话深信不疑的。
既然大部分的部族都相信,拔列宏不信也会表现出相信。
关外不久前刚经历过一场大败,割让出去了陇西草场。经过了一个寒冬之后,各个部族的损失也不算小,人心浮动,正是需要这样一个“神谕”来安定四方的时候。
月如吟选在这个时候勾结大祭司,确实聪明。
宫绪山听元妙仪说了这个消息之后,沉吟了一会儿道:“那这么看来,塔塔儿王军调动的消息,大概也是真的了。”
既然有了能指引王军战无不克的圣女,那自然是要以一场真的战事,来稳固这个圣女的地位了。
不过到底是想做做样子,还是想来真的,就得看斥候传回来的消息了。
其实元妙仪一直觉得整件事都透露着一些蹊跷和古怪,虽然知道朝中定然有塔塔儿部的奸细在,可内宫是封锁得极其严密的。
那为何靖元帝一重病,关外就能立刻调动王军,陈兵边界?
除非靖元帝重病一事,本来就是关外的手笔。
可即使是天子重病,但靖元帝早已定下了储位。朝中有两台,有定国公和长公主,绝不至于战事一起,大燕就会立刻内乱。
除非是有人想要去蓄意挑拨太子和楚王之间的关系,令大燕自乱阵脚。
皇后没想到的这一茬,但是长公主肯定不会疏忽。靖元帝昏迷不醒,武侯司只能由皇后调动。
为了不出岔子,不止是楚王,哪怕是看起来没有任何争夺皇位之心的晋王,韩王,甚至是还没封王的五皇子,身边都有武侯司的人在暗中监察。
若是往常,暗中监视皇子可是大罪。
只是事急从权,昭明皇后和晋阳长公主都是冒着将来被猜忌的风险这么做的。
塔塔儿进献天子的王姬拔列伽已经在内宫被严密地看管了起来,只是没拿到实证前,皇后应当是不会对她动手的。
而萧云樾和元妙仪的猜测,京中的武侯司还在调查,虽然还未有结果,但已经摸到了一些脉络。
只是看现在的情状,只怕等不及武侯司查出些什么,边境就要先爆发战事了。
平阳侯府书房中的灯一亮又是一整夜,天蒙蒙亮的时候,宫绪山和范武昭才准备从平阳侯府中离开。
神经紧绷着谈话谈了一个晚上,元妙仪虽然面上没有什么疲惫之色,但刚准备站起身来送两人出去的时候,就觉得眼前一花,直扶着圈椅的扶手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范武昭和元妙仪相处的时间,要比宫绪山长一些。再加上因为自己小女儿的事,他心里总是对元妙仪有些莫名的愧疚。
看着元妙仪略有些苍白和憔悴的脸色,还有和以前相比纤瘦了不少的身型,范武昭忍不住说道:“外面的事还有我和你宫伯伯在,云樾媳妇,你还是得好生休养休养。”
说罢又觉得有些不忍心,到底还是和他女儿一样大的年纪,便要一个人扛起这么重的担子了。
萧云樾领兵在外自然是辛苦,近日又连日大雨,这会儿搞不好在草原上哪个角落里喝黄泥汤子,可留在晋云城里的元妙仪显然也不是那么的高枕无忧,轻松自在。
只看近日里晋云城中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元妙仪这脸色显然是有些忧心过度。
再想想她和萧云樾左右成婚才一年上下的功夫,说是新婚也不为过。
新婚丈夫如今生死不知,自己还要面对着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深陷战事之中的城池,元妙仪还能如此镇定,每日有条不紊处理完手上那么多文书,已经是远超常人了。
元妙仪直起身子,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很轻,可吐字依然十分清晰道:“我没事,范伯伯。麟台虽然没有和我交待他的去向,但我明白他,多少也能猜出一些。若他谋划的事能成,大燕或许能有百年安定,而我只要替他看好这个大后方就好,算不上什么难事。”
其实范武昭多少也能猜出一些萧云樾的去向闻言轻叹了口气,憋了半天挤出一句:“等这臭小子回来,我一定压着他给你好好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