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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重生

盛夏的A城就像个大火炉,一出去,太阳就能把人晒成肉干。

军训是个要命的活儿,没几天,在两个多月的假期里养得白|嫩嫩的孩子们全都晒蜕了一层皮,再好的防晒霜也抵不住A城火热的骄阳。

还好我痛经只痛第一天,军训时来“大姨妈”虽然难受,但也算挨得住。

只是大夏天的,垫着衞生棉,感觉特不舒服。再加上军训,就更苦不堪言了。

军训完全就是暴晒,训练的时候站得脚酸,中场休息只能坐在热腾腾的地上,一起来屁股就湿湿的,腿上的汗没停过,衞生棉没垫多久,一折腾,很快就被汗水浸湿了。所以,这种情况下,我一到休息时间就往厕所冲。

军训的时候,所有新生清一色地穿着绿色的迷彩服,一张张小脸都晒成了黑红色,再戴一个不透气的军帽,着实很难认出本来的面目。

但是有些人不同,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就算化成灰,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她。

我早就说过,我跟莫蓓蓓不是一般的有缘。念一所学校一个系已经很巧了,现在竟然连上厕所都碰上。

英语系一共两个班,这几天我跟着蔡淼她们把一班的女生宿舍整个串了一遍,没看到莫蓓蓓的名字,琢磨着她应该在英语二班。

军训的时候,我们外语系两个班女生因为人少又是分插到其他系里训练的,我也没见着莫蓓蓓。

本来以为,军训这大半个月应该不会碰面了,哪知道今天运气不好,上个厕所就撞上了。

莫蓓蓓推开厕所门走出来,看到等在外面的我愣了一下,我顿时就觉得胃里一阵抽疼。

什么叫“冤家路窄”?我跟莫蓓蓓就是啊!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正踌躇着要不要像上次那样装傻充愣当不认识莫蓓蓓时,旁边突然走过来一个女生,二话不说就伸手勾住了莫蓓蓓的手臂,咧着嘴抱怨道:“蓓蓓啊!你怎么这么久,肚子没事吧,还不舒服吗?呀!你怎么了?厕所里怎么那么多血?蓓蓓啊,你没事吧?”

那个女生探头朝空着的厕位望了一眼,顿时惊叫起来,紧抓着莫蓓蓓的手臂,脸色惊恐。

我下意识地顺着那女生的目光朝厕位裏面瞥了一眼,看着蹲坑里的血迹,太阳穴狠狠地抽疼起来。

不用这么巧吧?

这莫蓓蓓不会连“大姨妈”来的日子都跟我一样吧?

我正扶着额头叹息,却见一旁脸色苍白的莫蓓蓓慌张地捂住那女生的嘴,朝我看了一眼。

侧对着我的女生愣了一下,转过脸来。

我想说,盛世大学对我的高中同学们到底有怎样一种特殊的吸引力,怎么我在这儿尽遇到熟人呢?

眼前这个朝我吹胡子瞪眼、恨不得吃了我的丫头我认识,她是林枫的表姐,只比林枫大几个月,叫冷玉婷,跟我们同一届。

我跟她也就见过一面,但就这么一面,我发誓我这辈子真的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艾叶?”冷玉婷皱着眉,语气不肯定地朝我挑眉问道。

我头皮发麻地朝她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绕开还挡在厕所门前的莫蓓蓓,准备关门换衞生棉。

然而没等我关门,冷玉婷已经一把拉住了厕所门,一如我记忆中那般野蛮、粗鲁地用力将我拽了出去。

我被甩到了墙上,脊背磕在坚硬的墙壁上时,一股疼痛猛地袭来,我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我就知道,再次见到冷玉婷,准没好事发生。

我这个前男友的表姐,每次见面都让我痛彻心扉。

“怎么?才一个多月没见,就当不认识了,我可对你记忆犹新啊,艾叶!”

冷玉婷表情狰狞地朝我逼近,揪住我的头发。

厕所里的其他人都赶着去集合,早走光了,偌大的地方只剩下被人拽在手心的我、狞笑的冷玉婷,以及一旁发愣、面色凝重的莫蓓蓓。

我赫然觉得我们三个人这架势有些诡异。

我就搞不懂了,我跟林枫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她还死抓着我不放做什么。

“这位同学,你抓够了没有?够了的话就松手吧,我头疼!外面集合口哨吹了好一会儿了,你们不赶着集合我赶啊,被教官逮到会死人的!大热天的,太折腾对身体不好!”我笑着朝冷玉婷说道,伸手将她的手从我头发上扯了下来。

冷玉婷愣在一旁,瞪着眼看着我走进厕所,关上门。

蹲坑里,莫蓓蓓留下的那摊血还没被冲掉,我有些烦闷。

这莫蓓蓓平时是一个多么爱干净的人啊,怎么上完厕所都不冲?

看她刚出来那会儿慌乱苍白的样子,不会是被鬼吓着了吧?

我冲了遍水,开始解决自己的事,却听到冷玉婷在外面恼羞成怒地喊:“艾叶,你这个贱人,那么多空位不上,怎么好意思上蓓蓓这个?”

我头疼,真疼。

我已经在这裏等了很久了,不上的话,那不是白等了?

再说,这厕所又没写莫蓓蓓的名字,又不是她的,凭什么不让人家蹲啊!

我翻着白眼嘀咕着。

还好林枫跟我分手了,不然,他这表姐的脾气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我感觉烦了,要不是冷玉婷还在外面候着,我真想快点弄好走人。

我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再见到她们。

过去的一切,亲情、爱情、友情,我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去回忆。

“艾叶,你脑子被打坏了!那次带人把你打成重伤的是我,不关蓓蓓的事。你要再看到我表弟,告诉他,蓓蓓为了他,大老远地来这裏上学,就是为了跟他在一起,他一句话,就要跟蓓蓓分手,还说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蓓蓓。谁要他原谅啊!你的事跟蓓蓓根本没有关系,都是我看不过去带人做的,要怪就怪我,不要怪蓓蓓!你有什么好的?什么都没蓓蓓好,他干吗还要等你?刚开学就说分手,你问问林枫他还有没有良心?蓓蓓为了她,每天以泪洗面,身体都快垮了,连例假都不正常了……”

冷玉婷一直在外面喋喋不休,越说越激动,但最后语调竟有些哽咽了。

我望着白色蹲坑里落下来的例假的血渍,眼前浮现出刚被我冲掉的红色液体。听到莫蓓蓓和林枫的事,我也不震惊,心裏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眼睛涩得慌。

曾受过重创的脑袋疼得厉害,以往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我狠下心来,按下冲水按钮,望着被清水冲淡的血迹,鼻子有些发酸。

打开门,我表情毫无波澜地走出去,云淡风轻地朝停止骂骂咧咧的冷玉婷笑了笑,然后拍拍垂着头落泪的莫蓓蓓的肩膀,丢了句“下次上完厕所记得冲水”,然后捏了捏鼻梁走了。

过去的事是否有隐情,那都不关我的事,不管谁对谁错,我只想在那段青春斑驳的岁月中重生。

然而,如果我真的那么不在意,我眼眶里那浓重的酸涩感又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