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守个正着
李献率军出征后，镇远城名义上是苏唯做主，但实际上是文彦博在掌控。
李献前脚一走，文彦博就令民夫们去山顶种菜。
“不吃菜会出大问题。”文彦博站在山顶上，看着远方若隐若现的斥候和不明势力的探子，冷笑道：“那些狗东西都想杀进来，可却不知咱们的底细。”
曹倚被留了下来，百无聊赖的叼着一根干草说道：“要不，弄他们一下？”
“莫要节外生枝。”文彦博摇头，“此刻最要紧的是西北大战。此战结局将决定镇远城未来的决策走向。咱们这里无事，便是对巨子最大的支持。”
一队斥候回来，带来了哈维的使者。
“听闻最近镇远城不安宁，主人令我来看看。”使者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山谷中的动静，以及军队人数。
军队在操练，动静传到了山顶，听着颇为威武。
但使者见过更威武的军队……李氏大军。
那种骨子里迸发出来的野性，令使者觉得当世无敌。
“巨子呢？”使者问道。
“出去巡查了。”文彦博说道。
“是吗？多久回来？”使者再问，仿佛很关心李献。
“三五日。”使者不可能留在这里三五日，至少文彦博不会开口留客。
“哦！知道了。”
使者走了。
才将下山，他就对随从说道：“李献去了庆州，定然会带着精锐。把消息散出去。”
随从说道：“主人难道想灭了镇远城？”
“灭不灭看他的造化。”使者狞笑道：“咱们就是看热闹的。主人说了，造化大，那便能合作。若是镇远城被灭，李献率军归来会做什么？”
“疯狂报复。”
“那这块混乱之地……”
“越发乱了。”
“越乱越好啊！”
第二日，就有一股骑兵试探接近，和镇远城的斥候发生冲突。
“他们说想进来看看。”
山顶已经用石块堆砌了一道城墙，文彦博冷冷的道：“传令，下次再来，杀了。”
第二波骑兵是在中午接近，被一波箭雨覆盖，接着骑兵追杀。
“天色有些阴沉。”苏唯在山谷中仰头看着苍穹。
来寻他喝茶的梁沫说道：“不知西北如何了。”
“女人最好少操心这些事。”苏唯说道。
“我习惯了。”
“习惯可以改。”
“你是在劝告我吗？”
“你也可以理解为多事。”
梁沫默然片刻，“多谢了。”
“不客气。”苏唯说道：“外子是个照顾人感受的人。”
“是。”梁沫必须承认这一点，“我一直在提防他动手。”
“杀了你，端献族那些贵族自然就分化了。”苏唯笑道：“外子只对敌人下狠手，自己人不会。”
“所以我也有些茫然，他们说要成大事者必须狠辣无情，巨子这算不算是软弱？”
“伱说的是乱世。”
“当下不是乱世吗？”
“这里是，汴京不是。”
“我明白了。”
梁沫一瞬间有些放松，“好吧！以后我能睡个安稳觉了。”
“他若是要杀你，你就算是戒备森严也无用。”苏唯微笑道，对自己男人的能力深信不疑。
呜呜呜！
号角声传来，一个护卫上前，“娘子，是示警。”
苏唯回身，“令他们各安其职，不得慌乱。有趁火打劫的，鼓噪的，一律拿下。反抗者，杀了。”
“是！”
“另外，告知宽夫，安心，山谷不会成为他的累赘。”
“是。”
“召集那些民夫，拿起兵器，看牢俘虏。听令随时准备增援山顶。”
“是！”
梁沫叹道：“你杀伐果断的模样，真的和他很像。”
苏唯莞尔，“实话还是假话？”
“虽然我想听假话，但还是说实话吧！”
“人说夫妻相夫妻相，夫妻在一起时日长了，相貌便会越来越像。包括行事也是如此。不过，我远不及他。”
“是了，至少你就没法果断杀人。”
山顶，文彦博在山风中冷眼看着数千骑在缓缓接近。
曹倚说道：“当迎头痛击。”
“不要想着立功。”文彦博说道。
曹倚不满的道：“你年纪轻轻就这般老气横秋，倒是让我想到了那些老将。”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文彦博说完招手，身后，一排排步卒走上来。
前面是弓箭手，后面一排排长枪手，最后是刀盾兵。
这是大宋传统艺能：弩弓来一趟，接着步卒消耗你，当绞杀在一起时，刀盾兵上去砍杀。
“居高临下，多好的机会！”曹倚前阵子得了消息，父亲曹玮病重，但没死，如今正在回汴京的半路上停留养病。
所以这厮最近又活了过来。
“给我两千精兵。”曹倚看着文彦博。
“两百！”
“我死了你有何好处？”
“至少无人在我耳边聒噪。”
“那你此刻该把斥候召回来，可怜那点骑兵被你糟践的。”
“那是你的事。”
曹倚举起手，有人鸣金。
铛铛铛！
斥候们撤回，数千骑兵聚拢在山下。
“老文，小文先生，你倒是给个话啊！”曹倚急了，“难道就任由他们堵在山下？”
“你会不会装傻？”文彦博问道。
曹倚一怔，“小时候装过。”
“再试试吧！”文彦博说道：“装作害怕的模样，先下去厮杀一阵，随后故作……你懂的。”
“佯败？”
“看，谁说你傻了？”
“老文，你不地道。”
“赶紧去！”
曹倚带着五百人冲了下去，噼里啪啦一阵厮杀后，果断后撤。
山下几个首领一番商议。
“哈维的使者说那位巨子带着精锐去增援庆州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方才那五百人便是如此。”
“端献族呢？”
“李献难道只带着一千人马去增援？那就是笑话。”
“是了，如此，端献族剩下的也就是些歪瓜裂枣。”
“使者说自己看到了山谷中许多牛羊战马，还有女人。”
吸溜！
周围多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在这等鸟不拉屎的地方，女人便是硬通货。这些首领许多时候送礼都是送女人。
“要不，试试？”有人说道。
“那要不你先上？”
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延绵数千年，根子便是互不信任。
“一起吧！”
“也好。”
六千余骑开始集结，顺着那条修了大半的大道准备发动进攻。
“端献族的人有些紧张。”曹倚上山后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跟着厮杀几次就不紧张了。”文彦博回首，见山谷中秩序井然，不禁赞道：“夫人果然是杀伐果断。”
“敌袭！”有人示警。
敌军开始发动攻击，文彦博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曹倚有些紧张。
“我笑那些蠢货也不想想，镇远城若是势弱，我最该做的便是死守，而不是派人下山试探。”
“我也不明白，老文，你给个话。”
“前日有十余骑回来。”
“你不是说是巨子令人回来报平安吗？”
“是啊！是报平安，顺带还带来的巨子的吩咐。”
“巨子……在何处？”
“不远！”
“放箭！”
箭雨居高临下射杀着那些敌军，但山坡坡度不够高，敌军开始加速了。
“准备……”
石墙后，长枪手出现了。
“杀上去！”
几个首领兴奋的喊道。
随即敌军发动攻势。
双方就在山顶一带绞杀，敌军势大，反复突击，偶尔也能冲上石墙，引发一阵欢呼。
“来多少人了？”文彦博拿着一杯茶水问道。
“还有千余骑在山下，老文，别指望那些人马冲上来，除非咱们把口子打开，让他们进来。否则他们定然会留一手。”
“打上去！”
“谁能第一个冲进山谷，重赏！”
“赏女人三个！”
山下的悬赏不断加码，几个首领甚至下马，好整以暇的观战。
“这是必胜的局面！”
“他们撑不了多久！”
一个首领回身撒尿，有人骂道：“你特娘的走远些撒！”
淅淅沥沥的声音突然停了。
“你们看。”
“看什么？”
几个首领回头。
一面旗帜突兀的出现在右侧地平线上。
阳光凌冽，照的大旗上的李字熠熠生辉。
“是……”
“是李献！”
几个首领慌作一团。
“他怎地回来了？”
“不好，西北之战怕是不妙！”
“快撤！”
“撤军！”
号角声乱作一团，山顶正为了重赏而殊死搏杀的敌军回首想骂人，可居高临下却看到了那些疾驰而来的骑兵。
“敌袭！”
这时防守一方才有空去观察。
“是巨子回师了。”
山顶的欢呼传到了山谷中。
“巨子回来了？”梁沫说道：“也不知西北战事如何了。”
“他回来了，战事如何不重要！”苏唯眼中的光让梁沫有些恍然。
原来，一个女人可以这样期待自己男人的吗？
山顶，文彦博懒洋洋的摆摆手：“赶紧吧！”
曹倚带着人顺势冲了下去。
这一下就像是赶兔子，追的满山都是。
几个首领竟然不肯离去，甚至带着人马去接应溃逃的麾下。
若是丢掉那些人马，他们便会沦落为草原街溜子。
山顶，文彦博见状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让民夫们也上，壮壮声势。”
数千民夫拿着兵器冲下山去，敌军彻底乱套了，什么首领都弃之不顾，满世界逃窜。
当李献率军拦住了几个首领的退路时，文彦博懒洋洋回身走向山谷。
“小文先生，不去见巨子吗？”有人问道。
文彦博摆摆手。
轻声道：“得给巨子一个借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