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朝殊心头一悸,电话那头却很快挂断,朝殊看了看现实黑屏的手机,想到他们的对话,再看了一眼手机。
刚好苏戎洗完澡走出来,“朝殊,你怎么了?”
苏戎见到朝殊在发呆,喊了一声他,朝殊回过神,将手机收起来,“没事,你洗好了,我也去洗澡。”
“好。”
朝殊假装没有听到这个电话声,洗完澡后,跟苏戎聊了一会家常,苏戎也很开心地跟他说,可是他的脚不安地紧绷贴在一起,两只手也握住一起。
他余光注意苏戎的小动作,知道他正努力装着很平静的样子,可这些小动作还是出卖了他。
朝殊并没有揭穿他,两人聊得差不多,朝殊就让他回去睡,苏戎回到房间去睡觉。
临睡前,朝殊说了一句,“明天会更好。”
苏戎一愣,朝着朝殊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怀疑是不是夏驹打来的电话,一想到这里,朝殊蹙眉,站起身走到阳台,刚好看到苏戎愤怒地挂断电话。
苏戎眼红了,没想到朝殊想得这么周到。
他一个人在家,想多给朝殊干点家务,所以每次趁朝殊不在家,里里外外将家里角落,全部打扫干净。
“苏戎,你怎么了?”
张承躺在沙滩椅上,看着金发美女,穿着比基尼一个个在自己面前走过,在看那蓝天碧云,还有大海,美滋滋的不行。
——好看。
在苏戎热情的招待下,朝殊每一盘都试了一遍,果然味道很不错。
——那就多谢了。
——这倒没注意。
“朝殊,真的很感谢你。”
苏戎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哪里能听进去,直接挂断电话,刚好朝殊走进来。
朝殊将他拉进去后,让他坐在沙发上,然后去厨房给他接了一杯温水,递给他,降降火气。
朝殊客套地跟张承回复,却注意到耳边安静得异常,他抬起头想寻找苏戎的身影,发现他站在阳台上,脸色苍白。
最后苏戎破罐子破摔,“是夏驹。”
甚至,还在电话那头执着地说,“我爱你。”
“可那只是对朋友不弃的话,况且那是我小时候说过的话。”苏戎拿着手机,神色很崩溃,无法想象被他当成好朋友,当兄弟一起长大的人,会对自己有如此病态的爱。
苏戎不好意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容拘谨地说,“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干。”
“他找到你了?”朝殊看今天的阳光很充沛,但才站了没多久,便有灼热感,就拉着苏戎进来,而苏戎陷阱自己的世界,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
“不过,朝殊你怎么买了这么多菜。”
朝殊点进去,是张承发过来的消息。
“他还没有,但他说我过分。明明是他囚禁我还说我过分,还说我们幼儿园到小学发生的过往,说我答应过他,要永远不能离开他。”
原本苏戎还想摇头,可朝殊一句,“你别欺骗我。”一瞬间哑口。
“因为我过段时间要回北城继续上学,你一个人在外面,我怕你要出门买菜,所以多囤一点,这样你就可以在家里安静地待着。”
之后的几天,苏戎一直在他家待着,自己则是去墓园去扫墓看望外婆,然后囤点菜,生活用品之类的。
他吃完陪着苏戎一起收拾残局,后来坐在沙发上,播放了最近的新闻,一边刷着手机,看到朋友圈刷新出张承的去夏威夷激情度假的照片。
苏戎看着冰箱上面摆得满满一层,下面的冷冻区也塞了很多肉,觉得奇怪,然后陪着他一步步将菜和肉全部摆放好。
朝殊:“中午就麻烦你下厨了。”
“苏戎,你没必要天天打扫卫生,你在我这里休息就好了。”朝殊劝他,将买的菜放进冰箱。
苏戎被夸得脸红,“那你赶紧吃,还有别的菜,试试。”
“我厨艺可是相当好。”苏戎撩起袖子,蠢蠢欲动地表示要自己下厨。
这炎热的天气,海浪,还有张承故意拍的腹肌照,不过朝殊没想到张承这家伙还会拍这种照片,给他点了赞,就想退出来,没想到聊天消息刚好被人一戳。
——朝殊,我拍的照片好不好看。
到了中午,餐桌上摆着精美的菜肴,色香俱全,而戴着围裙的苏戎从厨房端过来一盘红烧牛肉,那香味,让朝殊夹了一块,“很不错。”
——你这小子,一点眼力都没有。下次哥带你来夏威夷一起玩。
干净得让朝殊都摸不到一点灰尘。
朝殊将手里的青菜塞到上层冰箱,闻言便说:“说了不用跟我客气,对了你厨艺怎么样?我们中午自己做饭好不好。”
不过话说回来,每次他一回来,发现房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灰尘都没有,很明显这是苏戎做的。
——你看到我背景照片的后面没,有好多美女。
朝殊硬生生干了两大碗米饭,吃的肚子很撑。
苏戎摇头,“我没事。”
“是夏驹吗?”朝殊狐疑地看他。
苏戎喝了几口,这才缓过来,垂着脑袋问朝殊,“你说,为什么人的关系能变成这个样子。”
“人都会变。”
“可是朝殊你说,我都已经跟他说清楚,为什么他还不肯放过我,刚刚还在电话里提到我的父母。”
这才是让苏戎无法接受的一点。
你最信任的人,他平日待人善良,对你很照顾,跟着你一起上学,你们一起去网吧,一起去打电动,还打篮球,你们拥有无话不说的话题。你们家也住在一起,甚至,你们还一起高考,一起去打工。
你们自从幼儿园就在一起长大,相伴十几年。
你却在这刻,你看到了他的猜忌,他的暴怒,还有他的危险,也看到那种藏在平静下的病态偏执的爱意。
这一点点认知,不断打断苏戎,让他深陷痛苦。
为什么?
为什么?
就当苏戎沉浸过往,崩溃得要将自己的理智撕碎,朝殊却突然抱住他。
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句安慰。
他只是淡淡地说,“我刚刚点了一份外卖,是蛋糕。”
苏戎茫然看向他,“可我们昨天才吃。”
“今天吃不行吗?”
“好像可以。”苏戎被他这句理所当然的话弄得一怔,也被掐断回忆,半知半觉,他好像没有那么伤心。
朝殊劝好他后,就让他等下吃蛋糕。
苏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我们才刚刚吃完饭。”
“没关系,我觉得我们的肚子还能塞一点。”朝殊冷冰冰地说完这句话,让苏戎觉得好像也有道理。
就这样,苏戎从刚刚低迷的状态恢复过来,然后吃完蛋糕,向朝殊低着头道歉,“对不起,朝殊,我的心态太糟糕。”
“没事,你要是心理过意不去,能不能将这块吃完。”朝殊坐在椅子上,悄悄将一块切好的小蛋糕递到他面前,上面有一颗草莓,娇艳欲滴,让人忍不住采摘。
苏戎顿时面露苦色,“我刚吃完”
“没事,我相信你。”
只有吃饱了,才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朝殊让他再吃一块,如果吃不下就放冰箱,他撂下这句话,便坐在沙发上,打开财经新闻。
苏戎看了看桌面上的小蛋糕,特别是上面点缀的奶油和草莓,摸了摸肚子,发现自己还能吃,于是拿起叉子,吃了一块。
两人度过了这一天,而朝殊当晚已经购买了后天回北城的机票。
苏戎知道他要回去,但没想到这么快,而且夏驹也一直没有找到他,这让苏戎既开心又忧心朝殊这么快就走。
而且因为自己的原因,都没有带朝殊在南城多玩几天。
朝殊知道后,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没事。”
朝殊买完票后,已经晚上九点钟,他和苏戎准备各回各的房间,结果这时候门外传来铃声。
苏戎瞬间紧张起来,他本能地看向朝殊,喊了一句,“朝殊。”
朝殊抬起手,让他不要过去,自己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外面走廊站着一个穿着黄色外卖服的外卖员,低着头,手里拎着袋子说。
“外卖。”对方喊了一句,嗓子被刻意拉低,听不清是谁。
可朝殊警惕心响起,因为看不清长相,还有听不出声音,外加最后最重要的一点,他们没人点外卖。
所以朝殊知道他敲错了门,但他并不确定是故意还是真的无意。
朝殊干脆假装自己不在,任由他敲门铃。
外卖员敲了门铃好几声,里面的人没有应答,手上按门铃的动作着急起来。
让门内的朝殊和苏戎听得一清二楚,苏戎吓得脸色惨白,“朝殊,是不是夏驹。”
“我不知道,不过外面的人应该认识我们,我们先报警。”
“对对,报警。”苏戎被这句话惊醒,拿出手机就报警,敲门铃声还在响,由于这是老小区,好几栋楼,但这栋楼没有几个人居住,所以无论对方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听到响声过来看一眼。
门外的人,自然也想到这一点。
朝殊他也想到这点,很快,门铃声瞬间变成尖锐的砸门声。
一下,又一下。
像天空的雷电,让人心里一沉一沉。
朝殊脸色难看,拉着苏戎让他进卧室,然后将卧室的门关上反锁,再挪柜子过去,做好后这一切,苏戎却紧张地问他,“我们现在怎么办?”
“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这门应该撑不了多久,我们要从窗户爬下去,但这里是八楼……”
朝殊没爬过,之前爬过一次,还是被陈柘野逼的没办法。
可这次,是八楼,比之前的楼层高,他也没有多少经验。
可苏戎揪住朝殊的衣角问,“你有绳子吗?我学过攀岩,我不怕,我们可以拿绳子绑在我们腰间,我带你下去。”
朝殊摇了摇头,苏戎失望起来,而朝殊走到窗边看着下方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地面。
“苏戎,你先走。”朝殊当机立断,走到窗户边,让苏戎先走。
可苏戎不肯,死死攥紧朝殊的手,明明已经害怕得全身发抖,却还是坚持地说,“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这话刚说完,他们就听到大门一声剧烈的碰撞声,那是重物跌落在地面的声音。
朝殊听到后,赶紧推搡苏戎先离开。
可苏戎脸上惨白,死活不肯松手,固执地说,“我不能。”
“你给我走,我有办法,我学过一点防身,可你不一样,你离开好比过我们两个人受伤。”
朝殊刚说完,卧室门口传来异样的声音,他心里一紧,顾不上多少,拉着苏戎让他从窗户爬下去,并且对不肯离开的苏戎说。
“你要是不走,就不把我当朋友看待。”
果然苏戎一听,拼命摇头,趁这个空隙,朝殊让他爬下去,没办法,苏戎心里一横,已经爬上窗户框,就差一步,可以爬下去。
突然。
“砰——”大门被人用电锯开,一道人影很快出现在他们面前。
朝殊脸色阴沉,因为他发现对方手里的电锯是自己放在客厅柜子里,忘记收起来的电锯,没想到被他发现。
反观苏戎,一见到来人,整个人慌张地抖的不行。
“苏戎。”来人朝苏戎咧嘴一笑,试图变成之前让苏戎信赖的模样。
可他这模样,只让苏戎觉得他是魔鬼。
“夏驹,你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我发现朝殊在这里,所以我跟踪了他好久,然后我注意到他今天买的菜挺多,我就很好奇,平日只有他一个人住,怎么会买这么多菜,而且我刚刚敲门铃,朝殊明明在家却不给我看,说明,他心虚,里面藏着人。”
夏驹大大方方的走进来,眼神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苏戎,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让苏戎吓得毛骨悚然。
朝殊握紧了拳头,眼神示意苏戎赶紧爬下去。
苏戎接受到朝殊的眼神,可他根本不敢爬下去,因为他注意到夏驹手里的电锯,他害怕朝殊出事。
如果朝殊因为自己出事,那他这辈子都良心不安。
苏戎想到这里,死死扒拉窗户,可夏驹却忍不住朝他走进,“苏戎,这几天,你真的让我难找。”
“你别过来。”苏戎呵斥他走进。
夏驹陷入癫狂,不满地说,“苏戎你居然凶我,你从来都不会这样对我,自从你认识他,就变成这个样子,这几天你们一直待在一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们是不是还睡在一起。”
夏驹越想越离谱,脑补到全身血液愤怒的沸腾,而他眼里的凶狠,让朝殊暗道不好,悄悄从身后拿起花瓶,再握紧。
苏戎一听他这么离谱的猜测,眼眶红了一片,被气地指着他的手指都在发抖。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夏驹阴狠地盯着苏戎,“我说得没错吗?你之前认识他后,一直我面前提他,甚至逃跑都要藏在他这里,你说你们没有一腿我都不信,你们是不是趁我不在,天天在床上厮混。”
“够了,夏驹,你真的太让我失望,我跟朝殊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苏戎气的差点晕过去。
可夏驹才不听,眼神落在角落里的朝殊,露出厌恶的神色,“就是因为你,长得一副好皮囊,欺骗我家苏戎,让他的心里不再有我。”
朝殊眼皮子一跳,眼睁睁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
苏戎也急了,立马从窗户跳下去,可这动作吸引夏驹,他偏过头,看向苏戎,眼神一暗。
“果然,你这么担心他。”
“朝殊是我朋友,我为什么不能担心他。”苏戎大喊着。
可夏驹却嘲讽地说,“那我呢?他跟你才认识多久,可我跟你刚认识十多年,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不小心跳河里,大冬天,只有我跳下河里救你。”
“你小学生病,你父母没有注意到这点,只有我注意到,我带着你逃课去看医生。还有初中,你刚进学校,因为太瘦小被人欺负,是我出手帮你,人家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将我揍的半死。”
苏戎听到这些,整个人像在风中被人摧残的野草,摇摇欲坠。
“所以,一个从小到大的人,还有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苏戎你会选择谁。”
夏驹抛出致命问题,眼神死死盯着苏戎,妄图从他嘴里知道他的选择点。
可空气里传来急促的风声。
夏驹心里刚升起警惕,却已经来不及,因为朝殊已经趁他不备,拿着花瓶狠狠砸在他脑门上,一把夺走他手里的电锯,踢进床底下,然后朝殊第一次这么生气说。
“所以呢?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就要跟你在一起吗?”
夏驹被砸的脑袋出血,可他丝毫不在乎,只是捂着流血的额头,痴笑起来,“为什么不能?我对他这么好,他就为什么不能爱我。”
苏戎看到夏驹受伤,本能的想要去看他的伤势,毕竟是十几年的朋友,可脑海里响起他刚刚的所作所为,还有这几天的一系列事情。
他停住自己的脚步,一言不发。
朝殊:“你口口声声说爱他,可是爱一个人不应该是尊重吗?你以道德捆绑他,这是爱吗?这只是你心底的执念,心里的偏激,认为你一个劲付出,他就会要回报回去。”
“况且,如果你真的爱他,为什么会囚禁,不顾他的意愿禁锢他的思想,他的未来是翱翔天空,不是你眼里困在你身边,守着你一辈子的爱人。”
眼见夏驹被自己说的眼睛通红,像要撕碎他,甚至还想将目光落在苏戎身上。
朝殊第一时间,拉住苏戎,将他护在身后。
而苏戎也终于开口,眼神复杂地对夏驹说,“我对你是朋友,是兄弟。这句话我跟你重复过好几次,你都不愿意相信。”
“说到底,夏驹,你真的爱我吗?还是爱心里的执念。”
如果真的爱他,怎么会听不懂他的解释。
夏驹只不过深陷太久,自欺欺人,觉得自己付出这么多年,凭什么苏戎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可夏驹分不清,只觉得心里有什么怒火,燃烧了他的理智,让他无法孔子,心里那道声音也似乎在嘲讽他。
嘲讽他无能,嘲讽他连个喜欢的人都抓不住。
嘲讽他,居然被一个人陌生人教训。
夏驹被愤怒包裹理智,然后他不顾一切,向朝殊扑上去,朝殊早就有所防备,一脚踹开夏驹,可夏驹却抓住他的手,一拉,朝殊防不胜防,脑海里第一想法,是推开苏戎。
可朝殊忽视了一个愤怒的人,他的力量是会被增加,也导致他的腿被夏驹一拉,差点要被他摔在墙面,还好他还有手,一个胳膊肘抵住他的肩膀,将腿收回,再狠狠一踹。
“砰——”夏驹摔在角落。
浑身的抽痛让夏驹疼的脸色扭曲,但他依旧不服输,刚想挣扎爬起来。
倏然,一只锃亮的定制意大利皮鞋,慢条斯理地踩上他的手掌。
“啊啊啊——”夏驹顺便迸发出尖锐的叫声。
朝殊再揉自己的膝盖,而苏戎紧张地跑过去,想检查朝殊有没有伤口,却没有想到会听到夏驹悲惨的痛叫。
他们望过去,刚好看到穿着黑西服,五官出色,唇角含笑的陈柘野,不过他那双桃花眼却泛着恶意,左手还打着绷带。
但这并不妨碍他,一边踩着夏驹的手,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痛?”
然后,脚一用力。
夏驹叫声惨烈,从朝殊这个角度都能看到他的手心里溢出了血迹,显然陈柘野动了真格。
刚巧警察也赶了过来,听到卧室里的声音冲了进来。
苏戎虽然心里担心夏驹,毕竟多年的朋友,可他知道夏驹是自作自受,刚刚还想伤害朝殊。
他一想到这里,在面对警察的询问后,他将所有的事揽在自己身上,还向警方那边解释,“你好,警察,这个人擅闯民宅,还吓唬我们,多亏这位进来的先生帮了我们。”
陈柘野闻言,松开了自己的脚,眼神有点遗憾,不过他透过几名警察穿插的身影,看到了朝殊,本能朝他露出温笑。
朝殊眼神却落在他受伤的左手胳膊上,想到电话里的那道声音,他蹙眉,直到陈柘野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担心的问他。
“阿殊,你没事?”
“没事,你的手。”
陈柘野低头看了一眼,语气毫不在乎地说,“出了一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