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正文卷

第六十五章

夏云扬刚刚躺下睡了两个多小时, 就被陈逍遥的电话给吵醒了。

又是那句熟悉的话:“夏队不好了!”

夏云扬却没有了调侃他的心思,“凶手又作案了?”

“是啊!”陈逍遥道,“地点在芝林小区第三单元门口, 您快过来看看吧!”

夏云扬说:“马上就到。”

他换好衣服,一开门,顾骁远已经在等着了。

顾骁远连车钥匙都拿好了, “走吧。”

夏云扬点头。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案发现场, 因为是露天死亡, 小区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拍照声和提问声此起彼伏,令维持秩序的警员越来越应付不来。

记者展开连番轰炸:“调查到底有没有进度?为什么还没有把凶手缉拿归案?”

“如果我们不顾百姓安危,就不会在接警的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夏云扬一眼看穿他的心思,“追求刺激性新闻可以,但罔顾事实的内容是会被我们追究法律责任的,希望您下次在开口的时候,能够慎重一些。”

记者揪着字眼不放:“所以夏队长的意思是, 因为怕担责,你们就不顾百姓的安危了?”

“‘二喜’变成了‘三喜’, 在此之前是不是还有‘一喜’?”

“又一个人死于钢笔,警方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是因为现场遭到了你们的破坏,我才会这么记忆深刻。”夏云扬在那记者脸色骤变时,依旧平静而又温和地道,“如果你们能少凑一点热闹,说不定我们也能更快一点破案了,不知道您觉得呢?”

“我已经说过了,办案期间, 不方便透露细节。”

“自然是思考过的。”有人接过了记者的话茬。

那名警员循声望去, 喜道:“夏队!”

夏云扬问陈逍遥:“报案人的笔录做了吗?”

死者就躺在塑胶跑道上,是一名被捅成了马蜂窝的青年男性,他穿着一身紧身运动服,不仅是肌肉线条,就连令人尴尬的部位都勾勒得一清二楚。

那记者趁机道:“没想到夏队长还记得我,是不是现场遗留的线索太少,才有时间分心?”

那记者还想说什么,夏云扬又道:“我眼熟你,上一次的案发现场,你也在吧?”

“又或者是高智商犯罪, 连你们都拿凶手没有办法?”

“为什么不方便透露?这都是第二起案子了, 什么都不告诉民众, 让民众怎么防备?”

警员解气地掀开警戒线,给夏云扬和顾骁远放了行。

“凶手在外逍遥一日, 人民就一日不能放心出门,你们有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警方究竟对我们隐瞒了多少?插入眼球的钢笔又代表着什么意思?”

“我——”

夏云扬朝他颔首示意,面对着紧接而来的话筒,不等记者再问, 就继续道:“但各位能想到的, 我们也都能想到。该案尚在调查期间, 泄露的任何一个细节都有可能导致打草惊蛇,这个责任我们确实负担不起。”

那记者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做了,夏队。”陈逍遥说,“是晨跑的大爷,他家就住在第三单元里,一下楼就看见了被害人。”

夏云扬又问:“被害人的身份确认了吗?”

“也确认了。”陈逍遥把笔录递给他,“大爷经常看见他晨跑,名字叫作张绪山,今年三十四岁,是附近一家健身房里的教练,家就住在这个小区里的第一单元802号,家庭成员有妻子吴絮和两个年幼的儿子。”

夏云扬把笔录转交给顾骁远,“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顾骁远翻完笔录,道:“监控调取了吗?”

陈逍遥摇头,“又是监控死角。”

顾骁远就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夏云扬就跟顾骁远走近了张绪山的尸体。

凶手并没有落下犯罪标识,插入眼球的钢笔几乎完全没入了张绪山的眼眶,身旁是用红色火漆蜡写下的“三喜”两个字,字迹却比前两次都要潦草。

秦淮的尸检已经做完了,“死者的尸体已经凉透了,但才开始变得僵硬,死亡时间比较近,在四点到五点之间。”

夏云扬注意到张绪山的双手都被剥了皮,“这是怎么回事?”

“凶手的杀人手段越来越变态了呗。”秦淮捻起张绪山血红的手指,“这些全是生剥下来的,被害人遭遇的所有虐待,都在他意识清醒的过程中发生。”

陈逍遥面露不忍,“这也太不是人了吧?”

“不管是不是人,我都得把尸体先带回去了。”秦淮瞥了眼记者群,“在这里待久了可不是件好事儿。”

夏云扬点头,“去吧。”

连续死了三个人,小刘和小吴也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利落地帮秦淮把张绪山的尸体抬回去,就继续回来做痕检,以期能够尽快找到蛛丝马迹,将凶手给绳之以法。

夏云扬看向顾骁远,顾骁远会意,“我们去调查健身房,陈哥和黄哥负责排查第三单元的目击证人。”

夏云扬说:“走吧。”

他们分好工,就各自行动了。

夏云扬先去了健身房里,单独叫来老板,让顾骁远来进行询问。

“张绪山啊?这个人怎么说呢……”老板似乎不怎么想谈论,但又不得不配合他们的工作,“业务能力没得说,但人品就不怎么样了。”

顾骁远问:“具体是怎么个不行法?”

“那原因就多了,什么上厕所不冲水、不注重个人卫生、突袭女教练胸部、男教练臀部等等,都是小事。”老板说,“主要是抢同事的业绩和人脉,还有跟年轻漂亮的学员约炮,导致他的风评不怎么好,把我这家健身房闹得跟旅馆似的,让我一度都有开除他的想法。”

顾骁远有严重的心理洁癖,除了喜欢的人,无法接受跟其他人的肢体接触,更无法理解张绪山的行为,忍了下才没有表现出厌恶的表情,“为什么没有开除他?”

“当然是因为他的业绩强啊。”老板理所当然地道,“这话警察同志你们可能不爱听,但确实就是有人奔着那种目的来报名的,更何况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也没道理自断财路,您说是不是?”

顾骁远不想再听这种话,“他都跟谁闹过矛盾冲突?”

老板忽然笑了起来,“跟谁闹过矛盾冲突?”

顾骁远蹙眉,“笑什么?”

“不是不是,您别误会,我是在笑张绪山。”老板忙解释道,”我实话跟您说吧,自打他来以后,我这儿就没消停过,隔三差五不是这个学员的男朋友找上门来闹事,就是那个教练的女朋友找上门来闹事。哪天您要是告诉我他被人给捅死在路上,我都不会感到一丝惊讶,纯粹就是报应到了,老天爷都拦不住。”

顾骁远又问:“你跟他之间有没有矛盾?”

“有啊。”老板说,“就我刚才跟您说的那些,破坏规矩让我也很难做,对他简直是又爱又恨,拿着没办法。”

顾骁远看向夏云扬,示意自己没有想要问的了。

夏云扬耸肩,示意他也没有什么想问的。

顾骁远便道:“这个健身房里的教练和学员名单整理一份,我们要带走。”

老板配合道:“没问题、没问题。”

“还有。”顾骁远说,“请你将今天待在健身房里的教练和学员叫过来,我们要进行询问。”

“好嘞,你们稍等一会儿。”老板一边答应一边往外走。

等他逐一叫来了健身房里的教练和学员,回答都跟老板差不多。

“矛盾冲突?当然有矛盾冲突了!那狗日的抢我女朋友,我能不跟他有矛盾冲突吗?”

“抢学员的手段之恶劣,就是肉.体吸引,明着暗着的,谁看得惯他?”

“整天不是在朋友圈里晒猫晒狗,就是在晒肌肉,那衣服紧得连蛋都勒出来了,这不是在故意勾引人吗?”

“张教练啊?他老摸我屁股,要不是看他长得好看,我早甩他两巴掌了。”

“他花心又怎么样?活儿挺好的,爽就完事了,谁管那么多啊?”

“我跟张教练没有矛盾冲突啊,还特别喜欢他家养的猫咪和狗狗,经常去他家玩来着。”

“他那破狗咬人,死猫挠人,遛狗不栓绳,拉屎也不捡,就为了吸引那些小姑娘,谁看了不嫌恶心?”

“张教练特别有亲和力,还对小动物很有爱心,能选到这么有魅力的教练,我觉得是我赚到了。”

“这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一句话:水平不行,肉.体来撑。”

跟章田玉一样,张绪山的仇人多得让人无从下手,他们做完了笔录,拿到一大沓教练和学员的信息,就从健身房里出来,又去张绪山的家里,询问他妻子吴絮。

顾骁远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跟张绪山之间有没有冲突?”

吴絮却说:“绪山对我们母子三人挺好的,没有什么矛盾冲突。”

顾骁远不信,“你不知道他在外面的情况?”

“知道啊。”吴絮很无所谓,“他在外面玩得很花,男女不忌,但他承诺过会戴套,不会感染上什么乱七八糟的疾病回来,我就没管他了。”

顾骁远的三观受到了冲击,“你不在乎?”

“您这话说得,我当然在乎了。”吴絮苦笑一声,“这件事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忍不了,但是我没有办法,为了他都跟父母闹翻了,又生了两个儿子,七八年没有工作,早就跟社会脱了节,不可能再离开他了。”

“你就没有另作他想?”

“后悔是肯定后悔的,当初不该信了他那张承诺我天长地久的嘴,但我现在三十多岁了,再过五十多年就要入土为安的年纪,已经再也经不起折腾,只要他一直往家里送钱,我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跟他过日子。”

明明已经得知了张绪山遇害的信息,吴絮却没有半点悲伤,这让顾骁远想起了潘伟的母亲潘盼。

顾骁远道:“你并不伤心。”

“因为确实没有什么好伤心的,这么多年过来,我对他的爱意早就被他的花心耗尽了。”吴絮摊手,“他死了,我就再嫁,反正年轻,一条路走不通,就换一条路,总是有其他办法的。”

可是明明刚才,口口声声说着年纪大了不敢冒险的人,就是吴絮。

顾骁远无法理解这样的人的思维,只能就着案子又问:“今早四点到五点之间,你在哪里?”

吴絮说:“我在家里睡觉,我儿子可以证明,我们睡的是一间屋子。”

顾骁远道:“张绪山晨跑,你不跑?”

“我从来都没跟他一起跑过。”吴絮说,“两个孩子六点就要出门去上学,夜里做作业又要守到十一二点,睡都睡不够了,哪还有时间晨跑啊?”

顾骁远就没再问。

从吴絮家里出来,顾骁远感觉谁都有嫌疑,“我们的下一步,是不是要排查这些人?”

夏云扬还没说话,手机就响了。

顾骁远看到来电人的名字,非常罕见。

竟然是冯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