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皆因宝镜帮做媒
镜月楼，一楼大厅。
此时，厅中挤满了数百人，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苏掌柜干脆让小二将后排的一些桌子撤去，腾出更多的空间。
客人今日都是冲着玻璃镜而来，本就不是为了喝茶，便也没计较这些细节。
在等待的过程中，厅中之人，三五成群议论着。
“今天怎的来了这么多人？”
“早有所料，那样的镜子谁不想拥有一个？”
“听说这次只卖出一百个。”
“一百个？这里少说也有五六百人吧，岂不是说五个人中只有一人能买到？这不逗我们玩吗？”
“那能有什么办法，这般稀罕顽意，想必也不大容易制作出来的。”
“那要怎样买？”
“谁知道呢，等着呗，看镜月楼能弄出什么花样。”
“也不知这镜月楼什么背景，若真有这么好的东西，难道不怕引人觊觎？”
“自打宁治齐三个国公府被陛下抄家问罪后，现在谁还敢明目张胆犯事？”
“难说，神京之地，顶级权贵不少，说不得就有人被利益迷了眼。”
今天来的人，大多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甚至有些高官子弟。
到镜月楼来，一方面是因为无所事事，前来凑热闹，另一方面是想着买块玻璃镜送给妻妾，或者拿去讨花魁娘子的欢心。
此外，还来了一些高门大户家的丫鬟，因那些姑娘小姐不便抛头露面，便派她们过来代为购买。
“这玻璃镜真有那么好吗？怎被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那自然是，不然伱家姑娘为何让你过来？”
“我们家姑娘近几日可对这玻璃镜惦记的不行，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那还真是难为你了，今日出售的镜子只有一百个，多数人是买不到的。好在我们家姑娘只是感到好奇，镜子买不买得到也就随缘罢。”
“.”
又等了一会儿，已到未时三刻，此时厅中已经无法再容纳更多的人，有人已经烦躁起来。
“这都等多久了，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啊？”
这人话音刚落，就见有人走上站台，赫然是镜月楼的女掌柜苏玉娘。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现在开始吧。
接下来，我们会给每位客人一个号牌，这个会与今日购买玻璃镜有关。”
苏玉娘说完，就有十数小二走出，分批将一个个号牌发到来客手中。
趁着发号牌的时间，苏掌柜继续道：“玻璃镜发售前，我想先给大家讲个故事。”
所有人一听，忽而来了兴趣，方才等待中的焦躁之感已然散去。
苏玉娘露着温煦的笑容，徐徐道来：“讲的是一条白蛇被牧童相救，修炼千年，回来报恩的爱情故事。”
“话说千年前，有个至诚至善的小牧童，从一名捕蛇者手中救下了一条小白蛇，那白蛇逃生前，眼中深深印下了小恩公的身影.”
“千年后，白蛇在青城山的洞府中，修炼化形为一名绝美女子，取名白素贞.”
“.”
苏玉娘将从东家那听来的故事开篇，一字不落讲述出来。
说到白素贞在西湖与许仙同船渡时，却开始夹带起私货。
“在一个烟花三月的细雨天，许仙与白娘子在渡船上因缘相遇，因前世缘分的神奇牵绊，他们互生好感，许官人以怀中的雨伞相赠，白娘子则送出了自己的玻璃宝镜，互换信物，这便是两人今生爱情的开端。”
“.”
又在讲到断桥重逢时，说道：“正是因为有了那面玻璃宝镜的指引，许官人才能与白娘子在断桥千里重逢，是可谓‘有缘千里来相会，皆因宝镜帮做媒’.”
故事说到这里，苏玉娘略带空灵的嗓音也戛然而止。
与当时黛玉几个姑娘的反应如出一辙，所有人的思绪被吸引到故事之中，仿佛代入进了那个光怪陆离的奇异世界。
许久，众人才从故事中回过神，有人意犹未尽道：“然后呢？如何不说了？继续讲呀！”
也有人想到故事里的玻璃宝镜，问道：“白娘子的那玻璃宝镜与今天售卖的镜子有何关联？”
苏玉娘将下方众人的神情看在眼中，心里不禁赞叹起东家的妙谋。
收敛思绪，她按之前定好的说辞，微笑道：“这个白娘子的故事，不久后会被写成话本，由翰墨斋刊载，敬请大家期待。”
略微停顿，苏玉娘继续道：“至于白娘子的玻璃宝镜嘛，那只存在于故事中，不过我们希望镜月楼的玻璃镜也能成为爱情的象征，给大家带来良缘。”
“.”
镜月楼，三楼。
沈沅和宝钗、湘云、秋儿、莺儿几位姑娘，在房间露台凭栏而立，将一楼大厅中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夫人竟能想到如此，还真是让为夫惊喜不断。”沈沅微笑着看向宝钗，不由感叹丽人的才智。
宝钗被夫君当着面夸赞，玉容含羞，带着娴静的笑意，纤声道：“夫君过奖了，这只是些小心思呢。”
“这可不是小心思。”沈沅道：“夫人这招可谓一箭双雕，有大智慧。”
“一箭双雕？”湘云闻言，露出疑惑神色，好奇道：“沈大哥，是哪双雕呢？”
未待沈沅回答，一旁秋儿说道：“宝姐姐这样做，不仅给即将刊行的白蛇传话本做了宣传，还让大家对玻璃镜有了不一样的想象，对吧，沈大哥。”
沈沅点了点头，秋儿这丫头貌似比他印象中的更聪明，或许日后能帮到宝钗.
湘云忍不住赞叹道:“宝姐姐真聪明。”
往日在闺中相处，她只知宝姐姐有人缘，待人处事极好，却不知还这般有能为。
由此事可见，宝钗确实聪慧过人，借机宣传白蛇话本，最重要的是赋予了玻璃镜神奇的属性，即便苏掌柜已经澄清，但大家难免还是会去脑补联想，甚至会把玻璃镜当成姻缘的象征。
秋儿思忖一下，问道：“宝姐姐既然想将玻璃镜与白娘子的宝镜关联上，可为何又让那掌柜出言澄清呢？”
宝钗微笑道：“即便大家会联想，但大多数人并不会把话本传说当真，如此我们不妨自己说明，反而能得到大家的信任。”
“夫人应对得极好。”沈沅看着宝钗，眼神宠溺，拉着娇妻的手紧了紧。
“夫君能制出玻璃镜这等稀罕物什来，才是智慧无双呢。”宝钗觉得自己的聪明远不及沈郎，面含期待道：“而且夫君的那些建议也是巧妙。”
“.”
一楼大厅中。
众人对白蛇传的讨论渐渐平息，但大家对话本的期待却是异常高涨。
思绪回归到今日的玻璃镜上来，此时所有人更觉此物稀罕，凝神屏息，静待苏掌柜接下来的安排。
苏玉娘宣布：“接下来正式开始玻璃镜的发售，为了公平起见，本次售卖将采取抽签方式。”
随后她对着台下鞠了一躬，介绍起规则：“大家手上现在都有一个号牌，待会我们会从纸箱中抽出一百个号码，客人手中号牌与我们所抽号码一致即为中签。
被抽中的客人可上台购买一块玻璃镜，每块镜子售价二十两，若有被抽中的客人放弃购买，我们会再重新抽取。
我这样介绍，不知大家是否明白？”
前排有人回应道：“明白是明白，但这二十两一个，价格确实不菲，我们此前也只是在翰墨斋的小报上看过图样和说明，抽签之前，总该把实物拿出来给大家见识下吧，如此，我们也好衡量是否值这个价。”
苏玉娘笑道：“这位客人的要求很合理。”
说完，她拍了拍手。
很快，十数名小二每人拿着一块双面玻璃镜，分排给客人展示。
当近距离见着光滑如丝的玻璃镜时，众人无不感到惊叹。
“这镜子好亮！照着也清晰极了。”这人语气中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与惊喜。
“客官可将这镜子翻个面再看看。”
得到小二提示，这人想起了翰墨斋小报上的描述：‘玻璃镜正反两面有所不同，正面映照本我，反面可放大三倍视之，奇妙至极’
带着好奇与期待的表情，他将圆镜翻转过来，复又凑着看了一眼，突然就是一惊。
“好大，这还是我吗？”
说着，他连着做了好几个动作，摇头、点头、眨眼、张嘴.见那镜子大脸同样动作，这才无疑。
看到镜子的人，基本上都与这人有同样的反应和表情。
惊叹过后，再看向这圆镜时，心中都觉稀罕不已。
这镜子，二十两，值！
有了此镜相助，今晚说不得就能哄得花魁娘子高兴，成为入幕之宾。
即便哄不到花魁，回家也能哄娇妻美妾开心，晚上多换几个姿势
此时不少花花公子如是畅想着
待众人看完后，苏玉娘便开始安排抽签。
“九十九号！”
“六十七号！”
“一百零八号！”
“.”
“中了！我中了！”
“我也中了！”
随着号码一个接一个被抽出，中签的人都激动莫名，高声欢呼。
没中的人沉着脸，直到一百个号码全部抽出，这些人彻底垮下脸来。
“这也太少了吧！”
“是啊，太少了！就不能多造点，本公子不差钱。”
“对，不差钱！”
“.”
现场五百多人，没买到的人占绝大多数，越来越多人开始抱怨起来。
有宁国府的案子在前，这些人也不敢随便闹事，只是高声催促，纷纷表示不差钱，甚至愿意出双倍价格购买。
苏玉娘见台下人声鼎沸，也不着急，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等了片刻钟后，她才高声道：“请客官们稍安勿躁，今天的售卖还未结束。”
喧闹的人群见掌柜说话，口中暂且熄火，纷纷将视线再次投向台上的苏玉娘。
“鉴于大家的热情期待，我们镜月楼今日还额外准备了八面玻璃镜。”
说着，苏玉娘示意小二将八面镜子拿上台来。
台下众人先是一喜，随后又有些失望，这里还有几百人没买到，八个怎么够分，简直杯水车薪。
却闻台上继续道：“与之前抽签不同，这八面镜子将采用拍卖的方式售卖，每面镜子起拍价都为五十两，大家想要的话，可以自由加价，但每次加价不得低于十两，最后出价最高者得。”
“不知大家是否明白？”
还没等有人正面回应，就见一人呛身道：“凭什么突然加价，镜月楼这是在耍我们吗？”
“是啊，有镜子不早点拿出来，现在搞什么拍卖，还起价五十两，凭什么？”
越来越多人开始口诛笔伐，就连之前喊出愿意双倍购买的人也跟着抱怨起来。
“出不出价，都看各位客官自己的意愿，自是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台上苏玉娘不慌不忙，语气从容道：“而且，这八个镜子是我们的定制款，每一个都独一无二。”
此言一出，所有人再次安静，纷纷打量起台上展示的八个镜子。
由于隔着一些距离，大家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台上的镜子与之前抽签售卖的有何不同。
“什么独一无二？休要拿这些说辞敷衍我等。”
“大家离得远，可能没看清。”苏玉娘解释着，一字一句道：“这八个镜子，每个镜框上都有沈状元亲笔所作的诗句。”
“什么诗句不诗句的，谁稀罕.”话刚出口，说话之人就反应过来：“谁的诗？沈状元？武状元沈怀忠？”
“正是新军卫指挥使，三等云武将军，新科状元沈大人。”苏玉娘高声回应道，似觉与有荣焉。
大厅一时陷入沉默，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思忖这个信息。
武状元写诗？
哦，对了！沈状元曾在金陵的诗会上写过一首荡气回肠的临江仙。
很快，越来越多人脑海中，开始关联上这个信息，这才确信自己刚才没听错。
确实是那个骁勇无双的沈状元，他竟专门为今日镜月楼的售卖活动作诗。
“沈状元与镜月楼是何关系？”终归是有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苏玉娘微笑着，徐徐吐出一句：“这玻璃镜正是沈状元创造而出。”
轰！
此言犹如一颗惊雷，在所有人心中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