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若是大姐姐愿意

正文卷

第129章 若是大姐姐愿意

镜月楼,一楼大厅。

拍卖继续,接下来的竞价虽不如第三次那般激烈,但同样拍出了不菲的价格。

第四面刻诗‘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以二百两成交。

第五面刻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拍出了八百两的高价。

第六面刻诗‘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成交价二百两。

第七面刻诗‘姑苏城外花作好,万树桃林月满山’,成交价三百两。

第八面刻诗‘袅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成交价五百两。

至此,今日所有的玻璃镜全部售出,所得共计五千八百两,获利不可谓不丰。

站台上,苏玉娘对台下众人躬身一礼,宣布道:“本次售卖全部结束,感谢各位客官参与。”

“下一次要什么时候才能买到?”有没买到的人问道。

今日前来的人,虽都富裕,也认为沈沅的诗写的绝好,但能出价数百两参与竞拍的还是少数,大多盯着二十两的普通玻璃镜。

苏玉娘笑道:“时间暂时还不知晓,一旦确定,我们会提前发通告出来。”

“下次能多制造些吗?”

“是啊,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呢。”

“我们会尽量多造些,有钱谁不愿挣呢?”苏玉娘解释道:“只是大家也能看出,这玻璃镜制作方法颇为繁复,并不易制造,还望众位客官谅解。”

看着这般精致的物什,众人也能接受这番解释,便不再抱怨,陆续离开了镜月楼,期待着下批镜子能买到。

即便大多数没能买到玻璃镜,但无论是白蛇传的故事,还是沈状元的那些诗词佳作,都值得他们细细回味,又多了不少对亲朋炫耀的谈资,今日也算没白来。

镜月楼三楼。

沈沅与宝钗几人已回到房间,围桌坐着。

湘云此时仍觉兴奋不已,看向沈沅的眼神中带着星光。

“沈大哥太厉害了,一个晚上就能写出这么多的好诗来,莫不是李杜转世?”

沈沅笑着摇摇头,文抄并不是什么值得吹捧的事,他不过是借此造势而已。

莺儿听闻湘云的话,小脑袋中却是冒出了些奇奇怪怪的画面,姑爷昨晚落笔成诗,都不带犹豫的,全部写完也才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其他的时间都用来折腾她和姑娘了,姑爷真是厉害呢.

想着想着,这丫头俏脸已是带着红晕,襦裙中圆润笔直的玉腿就是忍不住酥颤。

“宝姐姐也厉害,一天的时间,就赚了几千两银钱。”秋儿赞叹道,对宝钗又多了些崇拜。

宝钗笑道:“其中很多都是夫君出的主意。”

仁寿坊,傅宅。

这里是顺天府通判傅试的宅邸,一座宽大的四进院子。

丫鬟喜儿怀抱着一个锦盒,噔噔噔,欢快的从角门而入,直接朝后院而去。

一进院里,就欢喜着说道:“姑娘,买到啦!镜子买到了。”

院中舞剑的女子闻声,手上挽过一个剑花,收剑而立,此女正是傅试的妹妹傅秋芳。

少女英姿飒爽,身材高挑,面容秀美,长发束于身后,随风轻扬,增添了几分飘逸和灵动。

她抬眸看向自己丫鬟怀里的锦盒,眼神中带着些许期待。

“进房里说吧。”

主仆二人进入厢房,傅秋芳将手中剑搁到木架之上,来到桌边坐下,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凡事不拘小节,并不等着丫鬟伺候。

这会儿,喜儿也来到桌边,迫不及待将锦盒放到自己姑娘面前。

“你且说说今日所见所闻。”傅秋芳说道。

她并未着急拿出镜子观看,对镜月楼发生的事情,她同样好奇。

喜儿闻言,回想了下,随后将她在镜月楼所见一切,详细道来。

傅秋芳静静听着,当听到白蛇的故事时,少女眸光闪动,也为其中的精彩感到赞叹,但很快神色就恢复淡然。

“这般纯粹的爱情,也只会在话本故事中存在吧。”

傅试为了自己的私心,和自己不切实际与好高骛远的野心,将自己琼闺秀玉的妹子当成酬码,把傅秋芳的大好时光耽搁,姻缘也一误再误,竟然蹉跎到二十三岁尚未许人。

如今,傅秋芳对姻缘情爱之事早已看淡,决心与剑相伴,独善其身。

“你继续说吧。”

喜儿应声,又说到抽签和拍卖,以及她如何竞拍下这面镜子。

听着丫鬟的讲述,傅秋芳对这镜子更多了几分兴趣。

待喜儿讲完,她的期待达到最高点,这才打开锦盒,取出玻璃镜。

先是感叹于这镜子的妙用,很快就将眸光投向镜框上的诗句。

“万一禅关砉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傅秋芳轻声念着,略微思忖,便是眸光一亮:“沈状元不负诗魁之名,真真是个奇人呢。”

品味良久,似觉意犹未尽,看向喜儿,问道:“不是拍卖了八面镜子吗?应该有八句诗吧,其他几句可有记住?”

喜儿闻言,小脸倏而垮了下来,耷拉着脑袋,糯声道:“姑娘,我.我拍下镜子就离开了,剩下的未曾听来.”

傅秋芳听了,虽感到有些遗憾,却并未有任何责怪之意。

让一个小姑娘去那繁闹之地,与一帮公子哥竞拍,已是难为她了。

何况,喜儿并不识字,即使留到最后,也未必能将听到的诗,准确记下来。

“无妨的,那些诗句,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神京城。”

果如其言,发生在镜月楼的那场售卖细节,次日就刊载在了翰墨斋的小报上。

舆论很快引爆了全城,不出三日就传得家喻户晓。

神京百姓关注的焦点,都集中在白蛇故事和沈沅的诗作上。

翰墨斋还在小报上,预告了白蛇传的刊印时间,话本首卷将于七夕节那天刊载发售。

对此,所有人都充满了期待。

而对沈沅的新诗中,传诵最多的是其中三句。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豪迈空前。

‘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画柳如眉’,书写绝色。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道尽柔情。

越来越多的人认为,这些诗句正是沈状元性情的表述,一个侠骨柔情的英雄少年。

再次引得才子吹捧、女子遐思。

又是一日,沈沅下衙后,准备入宫向元祯帝汇报新军卫的训练近况。

现在基本上每隔三五日,他便会进宫一次,除了例行汇报新军的事宜,元祯帝还会就近期的一些朝中大事问问他的想法。

沈沅如今的角色,除了是新军卫的指挥使外,还充当着皇帝的半个幕僚。

刚到乾清宫外,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倩影。

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沈沅唤了一句:“大姐姐。”

元春闻声顿住脚步,疑惑抬眸看去,见着一个俊逸面庞,仔细看了下,认出是昔日阅兵场上的少年,丽人玉颜上原本有些麻木的神情,换上柔和的笑容,纤声道:“沅兄弟,如何认得我?”

“之前在御书房见过大姐姐。”

元春回思稍许,这才想起,含蓄一笑。

沈沅看了眼元春手中端着的瓷盅,问道:“大姐姐来给陛下送燕窝粥?”

元春点了点螓首,眸光中闪过无奈和失落,柔声道:“陛下没什么胃口。”

丽人何尝不明白天子对他冷淡,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要还在这深宫一日,她就要尝试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这是她所肩负的使命,也是她无法抗争的命运。

沈沅将元春的神情尽收眼底,沉默一下,旋即正色道:“大姐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元春不解沈沅想要说些什么,愣了下,螓首还是点了点。

随后,两人来到东边的一个角落,这里有几棵槐树,相对安静些。

“大姐姐入宫有好些年头了吧?”

元春眸中闪过一丝黯然,语气却保持着坦然,轻声道:“十三岁入宫,再过月余,该满七年了。”

“一晃眼几年了,不知大姐姐所求为何?”沈沅直接问道,语气不遮不掩。

元春怔了一会儿,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是苦熬一个缥缈的机会”

“一直这般苦熬,终归不是办法,想必大姐姐也能看出,陛下如今忙于国事,早已无心纳妃,何况.”沈沅顿了顿,注视着元春那双温润的美眸,继续道:“倘若真有一日入选为妃,就真是大姐姐想要的吗?”

元春沉默良久,黯然道:“为了贾家,这许就是我的使命吧。”

“我之前对薛妹妹说过一句话,大姐姐不妨也听听。”

元春被少年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视线微微错开了些,丰美端娴的脸蛋儿上现着几分柔弱,纤声道:“沅兄弟,你说。”

沈沅清声道:“大姐姐这般好的女子,本该自由自在的生活,家族的兴衰之责,当由族中的爷们儿去肩负。

若爷们儿不愿担当,只想无忧无虑做那纨绔膏粱,这样的家族合该没落,谁也救不了,家族的希望如何能寄托在一个姑娘家身上?”

听闻沈沅所言,元春的情绪不免低落了几分,却也觉得少年说的并没错,只是无可奈何。

沉寂片刻后,沈沅清声道:“若是大姐姐愿意,我可向陛下求个恩典,让大姐姐早些出宫返家。”

这轻声之语,恍如一颗石子落入丽人心湖,让一潭死水荡起圈圈波纹,激起万千思绪。

七年了,她在这孤寂深宫待了七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出让她出宫的想法。

而提出此想法的人,却是一个实际与她没多大干系的人。

对比之下,贾家的人也好,吴贵妃也罢,都一心只为将她推向皇帝身边,他们都未曾关心过她这个当事人的想法。

虽说她身为长女,心中也愿意承担重振家族的使命,但此时此刻忽然有了对照,让她不免心生波澜。

见元春良久不语,沈沅一时也拿不准这姑娘的心思,试探着说道:“若是大姐姐一心想着承担所谓家族责任,陛下这里是决计走不通了,三皇子和四皇子还未选正妃,那边倒是有一定可能.”

“我不愿意.”元春许是被沈沅的话刺激到,下意识摇着螓首,道:“沅兄弟,我不愿的!”

入不了皇上的眼,转头就谋做皇子妃,那她成什么人了,眼前少年怎会如此想她?

何况,无论是对皇上还是皇子,她都没有哪怕丁点儿的情思。

“那此事,大姐姐如何作想?”

“沅兄弟可否容我几日想想?”

沈沅点了点头,能看出来,元春内心是想出宫的,只是一时半会,还没绕过家族责任那道坎。

“五日之后的这个时候,我会进宫,到时大姐姐可给我答复。”沈沅顿了顿,注视着元春,说道:“希望大姐姐能选择自己想走的路,活出精彩的人生。”

“嗯。”元春轻应了声。

丽人说着,抬起那张端娴温婉的丰美脸蛋儿,看着沈沅,明眸熠熠。

无论如何,她心里都是感激眼前这少年的,给她灰暗的世界里增添了些色彩。

毕竟是皇宫重地,不便久聊,元春便辞别离去。

沈沅目送这个身形丰美,眉眼与宝钗有几分相似的少女消失在檐廊,这才折身走向乾清宫。

经内侍通禀后,进入御书房。

“臣沈沅参见陛下。”

“怀忠来了。”元祯帝放下手中御笔,看向沈沅,示意内侍赐座。

沈沅正襟坐下,还没等他说新军最新的情况,就闻元祯帝笑道:“听说伱那玻璃镜卖的不错,跟朕详细讲讲。”

沈沅微愣一下,没想到天子会对此事如此感兴趣,旋即道:“回陛下”

他将六月十八那天镜月楼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未有任何隐瞒。

“一百零八面镜子,竟能卖得五千八百两?”元祯帝确认道。

沈沅隐约能猜到天子的一些心思,解释道:“确实如此,不过下次应是卖不出这个高价。”

元祯帝颔首道:“朕知道,这次是因为有怀忠的诗。”

顿了顿,元祯帝目光灼灼的看着沈沅,继续道:“这玻璃镜,怀忠是否能加大制造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