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的百济人在这一天遭逢了劫难。许多幼小羸弱的百济人被凶狠的强贼给杀害了,然而冲突的结果,并没有一方得利。
对理尔行会的成员而言,这一天同时也是他们无法忘怀的惨痛之日。
理尔行会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弥补人员素质的劣势,一半的强盗针对百济的战士围攻,一半的强盗则四处奸淫杀戮。
百济的战士面对那一半的强盗,也是将近五倍的敌人,虽然他们都是狼牙下余生的战士,但是面对大量的强盗又要保护营寨中弱小的族人,亦是有心无力了。
一开始理尔行会的攻击行动相当顺利,几乎一切都在理尔的掌握之中。百济人的精锐没有出现,他们的大将军满度摩也没有出面指挥族人进行抵抗。
依照理尔的预期,他将屠尽百济狗,并接收他们逃难时带出的财宝。理尔几乎可以闻到黄金珍宝的味道了,一切都是如此的顺利,直到两个来路不明的女煞星出现……
客客苏人无法理解那位看似高雅的仕女,是如何无中生有地不停射出致命的银箭。
他们远远地看到一道英挺身影出现在半空中,然后银色的飞箭就由空中落下,每一道银箭的出现,都代表着一名理尔行会成员的死亡,她像是收割女神,用那致命的银箭不停收走客客苏盗匪的性命。
这名煞星虽然可怕,但另一位煞星却更具震撼力。
那位仕女带着略微淘气的表情,看她轻松地由手中放出了紫色的光球。
不明所以的客客苏人,一开始还把她当成毫无抵抗力的弱者,那些想要欺凌女人的强盗马上付出代价。紫色的光球投射出去,产生强力的爆炸,紫色的雷电由光球中四射而出,随着光球的爆炸也产生强大的冲击波。
那些想要占人便宜的强盗,变成了残破焦黑的尸块,惨不忍睹的画面冲击着那些强盗们的心弦。
一般而言,使用弓箭的人都是躲在安全的后方,而后羽显然打破了这个法则,她直接深入敌阵。那些强盗正愁要怎么靠近她时,目标却自动送上门。
当他们举起大刀,要将后羽砍成八块时,法印飞燕产生作用了。
只见后羽由原地窜起,高飞而上,她的背后像是生了一对羽翼,这一跃人向上飞升了近十影,身在空中灵箭再出,高居临下,银光划破空气,一个又一个的盗匪倒下了。
想要由四面围攻雷珍的强盗,也吃了大亏。
虽然爆雷电球相当消耗真力,她不敢一次放出太多使用,而让强盗用人海攻势抢到她的面前,那些好不容易躲过电球没成牺牲品的强盗下场,却与那些牺牲者差不多。
原以为四把刀子,四个不同的方向一定能把这个可怕的煞星解决,但是雷珍左手一扬法印雷蛇催动,她根本不需费心舞动雷蛇之鞭,客客苏人手上的钢刀自动吸引雷蛇的光顾,他们的下场也许比被爆雷电球打中的人好一点,至少这些人只是被电得焦黑,还保持着完尸。
两名预备士就像猛虎冲入羊群般所向披靡,竟无一人能敌。
若以法天人的标准来看,一名武议士拥有一个小队的战力,而使团所选用的预备士实力还逊于武议士;只是一个小队的战力是指法天那训练精良、懂得联合作战、在校骑的指挥与带领下进退有节的一个百人小队,像这种杂乱无章素质又差的强盗来再多,恐怕也无济于事,当然若真的一个接一个地杀来,两位仕女的体力也是有限。
“后羽我已经解决二十五个了,如何?服气了吧?”
“才二十五个?我比你多一倍,五十三个!”
“什么!不,还是我比较厉害,你没看见死在我手下的尸体都比较惨吗?”
“哼,别把我跟你这种粗鲁的打法相提并论!”
两位预备士还在谈笑中互相竞争,而客客苏的强盗们开始对这两个“残忍”、“暴虐”、“冷血”的恶魔,产生极大的恐惧感,再也没人敢接近她们。
可是后羽的灵箭并不会因而客气;雷珍也一面回气,一面打出爆雷电球。
这两人的出现让不少百济人因而得救,但是毕竟只是两个人,对整体的战况影响还是有限。
只是理尔行会的灾星不只这两位女煞星。营寨中唯一的木造房舍开启了大门,八名枪兵率先杀出一条血路,然后是四道不停挥动的银色弧光,十二名武艺精湛的百济战士投入了战斗。
而理尔最忌讳的满度摩也现身了。
只见他双刀不停挥砍,命令由他的口中不停流出。
他们的出现让百济人士气大振,而有条理有组织的反抗也形成了。
理尔气极了。他原本的冀望落空了,但是他依然保有人数上的优势,希望这个优势能成为胜利的关键。
然后他又发现一道快得不象话的人影,在营寨中来回穿梭。
哪里有人要伤害弱小妇孺,那个人影就出现在哪,只要他一闪过,就有理尔行会的人倒下,没有一个人能挡得了他半招,也没有人能阻止他的任何动作,就连想要拖延他的行动都毫无机会。
一个又一个客客苏人倒下了,恐惧渐渐取代杀戮与财宝的诱惑。
渐渐的,理尔行会退却了。虽然他们的人数还是比较多,但是看到那两个女煞星可怕的攻击,刀衞与枪兵联手作战的威力,那如采收瓜果般收割人头的两把刀,还有那看不清人影的危险人物,理尔行会的强盗心中,都害怕成为下一具死尸。
讽刺的情况出现了。
原本的杀戮者反而四处逃窜,人数少的一方反而逼迫着人数多的一方。
战况至此,胜负已分。
如果理尔能懂一点兵法,如果他能对手下施以适当的训练,如果这个盗团能齐心杀敌,也许季行云与后羽、雷珍的加入,也只能拖延百济人战败灭亡的时机。
还好理尔行会只是群素质参差不齐的乌合之众。
“理尔大王,事不可成……咱们快退吧。”师爷担心地向理尔劝说着。
“可恶!就差这么一点点了!”理尔不甘愿地骂着。
他还不想退,他还期望百济人会撑不下去。
突然他看到那个迅捷的人影,是他想要利用的季行云!
他看到他怒容满面、一道锐利的眼神射向他来。
理尔心虚了,在他心中,季行云好像将往己处奔来。
“他妈的,该死!”理尔骂了一声,就自行策马退离,也不管还在营寨中苦战的弟兄。
首领就这么逃离战场了。
发现了这个可悲的事实,盗匪们更是争相逃命。
将近两个小时的杀戮终于划下句点,只留下满地的尸骨与痛失亲人的百济人。
战斗结束了,百济人终于守住家园。
战胜者却无胜利的喜悦。
对百济人而言,这不过是一场灾难,一场让他们痛失亲人的惨剧。
战斗的结果,留下了百余具的百济人及其三倍的客客苏恶人的尸首,还有五百多名轻重不一的百济伤患,及百余名躺在地上无力呻|吟的客客苏人。
对百济人而言,善后的处理工作才是更严重的问题。
良田被破坏了,过冬的食物将因而匮乏,而大量的伤者却没有足够的药物,而那都只是日后的大问题,眼前的大量死尸正是个大麻烦。
谟诃摩耶·耶蒂识拨出了百人挖坑填尸,派了百人急救伤患,送出百人严加巡逻,再请百人整治田地。
人力调派吃紧,那些负责处理尸体的百济人,看到尚存一息的客客苏人就毫不客气地将之了结,季行云原本还试着想保那些客客苏人一命,最后还是无济于事。
几乎所有百济人都动员起来,伤疗与被伤疗、挖坑与抬尸、整地与采收。
在这个营地却有两位女性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雷珍与后羽的存在也是相当尴尬。
对于这两位不请自来的助拳之人,百济人是存在着相当奇怪的感情。她们那种不像“女人”的力量、在战阵上无情的杀戮,被吓到的不只是理尔行会的盗匪,就连百济人也与她们保持距离。
整个营寨弥漫着一股悲痛的气氛与叫人窒息的哀恸。百济人的眼中没有泪,因为他们的泪早在狼祸中流干,他们默默地处理善后,互相交换哀戚的神色,更叫人深深地觉得难受。
雷珍与后羽待在这样的地方一点也不好过。
她们不是没有实战的经验,在法天剿除盗匪的任务也常仰赖预备团的战力,只是她们不负责善后的工作,战场结束后的惨状,她们还是第一次留下来观看。
雷珍觉得难受极了,甚至有种作呕的感觉。
只是她开口说的话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真是讨厌啊,这种死气沉沉的气氛真叫人难受,难得有运动的机会,流完汗后看到的却是一张又一张的苦瓜脸,我们这样出力,难道就不值一点英雄式的欢迎与招待吗?”
后羽繃着脸说道:“难不成你还希望他们为你开个庆功宴吗?”
雷珍露出受伤的表情说道:“我看起来像是这么不识大体的人吗?”
后羽不客气地回答:“是很像。”
“……不提这个了。季队长怎么这么慢,他还想在这待多久啊!”
“你要不高兴可以自己先回去,又没人要你待在这裏等。”
“……就当我没说好了。”
“你们怎么在这裏发呆?”
“啊,是郑姊,你们过来啦。”
郑洁扛着昏迷不醒的迪普与王道觉走入了营寨,看到后羽与雷珍两人皱着脸就顺道过来关心一下。
王道觉问道:“季队长没跟你们在一起吗?”
雷珍指着一个大帐棚回道:“没有,他在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
“是吗?那我们先过去找他,该怎么处置这个小朋友也应由队长决定。”
“嗯,我也过去好了。”
“等等,我也要一起去。”
当雷珍踏入帐棚后马上后悔了,浓厚的血腥味与药草味,熏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个帐棚正是伤患接受治疗的场所,百济人很努力地想救助他们的同胞,但是医疗人员的不足却又让他们感到无力。许多人还在等待救助,被分派来照顾同胞的人,大多只懂得粗浅的医疗技术,他们只能想办法先帮忙止血,在伤者身旁说些安慰的话,鼓励他们让他们保持求生意志。
在这裏,呻|吟声未曾停过,求神祷告的话语也不绝于耳,这裏是与生存与死亡的竞技场。
唯有在这种地方,才能真的感受到暴力冲突的后果与代价。
后羽四人很快地找到了季行云。
他在这裏,当然不是以伤者的身分待在这裏,而是在这儿贡献他的医学技术。
季行云的医术不可谓之不高,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药品,空有一身的医术所能做的事亦是有限。
人体本身就有许多自疗的机制,季行云就利用穴道的刺|激协助伤患,帮他们止血,刺|激身体自动修补的功能。只是少了药物的辅助,处理起伤患就得花上数倍的时间。
雷珍见状就怨道:“难道百济这边就没人才了吗?非得要咱们队长在此为他们服务!”
王道觉瞪了雷珍一眼后,才走到季行云身旁说道:“季队长,请您看看这个孩子。”
“嗯,啊!这不是迪普吗?他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咦,这不是别元?快解开,让我马上处理他的伤口!”
后羽闻言却道:“队长恕我直言,您真的要救他?他不是出卖了您吗?”
季行云反问道:“出卖?有这事吗?”
“我们都亲眼见到了。他向攻击这裏的匪徒们收取赏金,不过天网恢恢,这坏小子钱没拿到,反受了一刀。”
季行云顿了一下,又问道:“是这样吗?”
四名预备士都点头了。
季行云由预备士身上得知迪普的卖友求财,非但没有对他露出半点嫌恶的表情,反而同情的说:“真是可怜的孩子。”
“队长!”
“别激动,后羽,你还是先解开他身上的别元吧。”
“可是……”
季行云眼睛张得大大的,流出冀求的神色。
后羽见到季行云用这真诚的表情对她直瞧,突然脸红了起来,态度随之一软,才道:“好的,我这就把别元消除。”
季行云点了迪普的穴道先做好止血的工作,待别元一除马上就气针连下,配合着真元气活化他细胞的生长,同时取来针线为他缝补伤口。
季行云一面动作,一面说道:“真是可怜的孩子。迪普他不过也是名受害者,你们千万不要怪他,他既没背叛也没陷害我,知道吗?”
王道觉应道:“……我知道了。”
郑洁回答:“……队长您也太好心了。”
后羽感动的说:“是的,您真是用心良苦。”
雷珍却说:“真没意思,这样就原谅他未免太无聊了。”
处理好迪普的伤,季行云转向四人,下令道:“王道觉、郑洁,麻烦你们走一趟迪普的家,请姚顺过来帮忙,另外也采购大量的药品过来好吗?”
“后羽,你似乎也略懂医术,可以麻烦你当我的助手吗?”
后羽露出高兴的神情应道:“没问题。”
“季队长,那我们先离开了。”
“别忘了,千万别说东西是要给百济人的!”
“是的,这我们明白。”
雷珍问道:“……那我呢?”
“呃,你想在这帮忙吗?”
“不想!”
“……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郑洁与王道觉离开了营寨。
王道觉突然感叹的说:“季队长还真是个可怕的人物啊。”
“你怎么这么说队长?”
“你不觉得吗?我们跟踪他的事应该早就被察觉了吧。”
“啊……你不说,我倒没注意到!”
“想想,他要我们去迪普家找姚顺,却没告诉我们迪普家在哪?这不是因为他知道我们跟在他后面,所以早就知晓那小子的住所了?而在那营寨外,队长竟能传音数里指示我们行动,这可真是可怕的能力。”
“是啊,他消灭石魁的英姿,还一直深印在我脑海呢!”
“呃,那个,人的好坏也不能只看武功啦!”
“怎么,你在吃醋啊?”
“不,哪、哪有!”
“嘻,吃醋了,吃醋了!”
“才、才不会呢!”
两人就这么笑闹着赶走悲情,走回了巴尔斯城。
夜幕升起,天空悄悄地换上了黑色的布帘。
百济人的营地经过了清理,已经看不到任何一具冰冷的尸体,而在土地上依然留着一块又一块的黑色斑纹,那是这场争战留下的历史刻痕,是泥土吸收了许多人的血液后,形成的斑纹。
那些被染黑的土地,好像在诉说战斗的无情与惨烈,同时也提醒着活下来的人们不要忘了战斗的残酷。
季行云、姚顺与后羽由医疗的帐棚走出来。
姚顺与后羽两人皆是一脸倦容。帮助伤患与死神搏斗,要由死亡天使的手中抢回无助的灵魂,是相当耗费精神的工作,尤其是后羽更是劳累不堪,第一次接触大量的伤患,见了各式各样的伤口,若不是她有着一颗坚强的心,可能早就受不了了。
她偷偷看着季行云,却发现他的脸上不见倦容,只是由另一种伤感的心思给取代,看他的神色像是在思考,偶尔还有散发出疑惑的表情。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神情呢?后羽在心中问着自己,季行云给她的感觉真是难以形容。有时像个天真的小孩,有时又像饱读诗画的学士,有时则是武学宗师,更有时像名高深难解的哲人……然而不管是哪一面,都深深叫她着迷,令她难以自拔地注意着他,想要了解他,接近他,与他在一起,即使是要帮忙处理叫人作呕的可怕伤口,也在所不惜。
不久,他们三人走入了营寨里唯一的木屋中。
当他们进来时,穹紫环、雷珍、王道觉与郑洁都已在席,令人意外的是穹紫环将迪普的弟妹也一起带过来了。
主座上坐着满度摩·迦叶与谟诃摩耶·耶蒂识两人,当他们看到季行云进来就殷切招呼季行云坐到右席的客座首位,同时也开始了小小的晚宴。
酒过三巡。
满度摩在这之间不停地向季行云道谢,并表达之前对季行云失礼的深深歉意。
这小小的宴请可让雷珍相当满意,虽一的缺点就是席中的菜色差了点,原本百济人是游牧民族,虽然来这个地方耕种定居一年有余,不过光在调理蔬果的技术上还是差了一点。
更何况在这事件之后,过冬的食物变得更珍贵,百济人只好端出了他们更不拿手的时节青菜做为席间的主要角色,不论如何,在这裏依然可以感受到百济人好客的热情。
“满度摩将军,容我冒昧地直问:为何城中之人会指责各位是侵占巴尔斯城良田的恶民?这开发良好的田地,为何不与客客苏人共享,以减少双方之间的误会与歧见呢?”穹紫环在敬酒之后开问了。
年少的谟诃摩耶不悦应道:“我们为何要与那些凶狠无礼的人,分享辛劳的成果?”
“少主,请您注意您的礼节。”满度摩马上对谟诃摩耶加以规劝。
谟诃摩耶脸色沉了下去,似乎是满腹辛酸的样子。
当他再度开口时,语气中已经没有那种忿恨不平的感觉,只是很理性的叙述道:“这个地方是我们重金向前任执政官买来的土地,是我们将荒芜的林地开垦为良田,花费了无数的心血与劳力,好不容易开垦有成,巴尔斯城的人就想坐享其成吗?
“他们以不合理的价格卖出了农具,我们认了;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过来偷窃农作,破坏水路与土地,我们也一再忍让;新任的执政官又一再地以各种名目向我等剥削,如此隐忍难道还不够!
“在这裏你们有见到马匹吗?遊牧之人竟然会没有半匹马,如何能称为百济人?为了换取水权我们也以最后的骏马作为代价。巴尔斯城对我们如此恶劣,难道就连最后能让我们温饱的农作物也要拿走吗?”
“是这样吗?这与安杰·查顿所言相差极大。”
满度摩补充道:“穹掌符女士,安杰·查顿的话语不能信。我怀疑今天过来攻击的恶贼是由这位执政官所派。”
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的法天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季行云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由他们带来的马匹推测出来的。”
谟诃摩耶接道:“那些马匹是我们当初用来买水权的良驹,想不到竟然沦为恶盗的工具!”
“你们能确定?”
“当然!别忘了,那是百济人拉拔长大的马匹!”
穹紫环看似慎重地求证着,季行云却发现她的真气波动起来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准备战斗时真气高昂地运转,她现在的心情肯定不是她外表那样。季行云觉得穹紫环正在计谋着,她现在那种为难的样子,恐怕是做给在场的百济人以及预备士们看的。
“谢谢你们的提醒,我会小心的。”穹紫环客气地的说了一声又道:“另外这两位小朋友要请你们代为照顾。”
“他们是?”
“他们分别是杰米·尔则顿与莉洁儿·尔则顿。因为他们唯一的亲人迪普·尔则顿为了向雷珍等人通风报信,被理尔行会的人杀伤了,目前人还在你们的营寨中休养。若不是有他的努力,雷珍与后羽也无法即时提供协助。
“只是这么一来,迪普也成了理尔行会的眼中钉,巴尔斯城再无他生存立命的空间,希望看在我法天预备士为尔等出力的情分上,就收留他们吧!”
“这自是当然。”
穹紫环话一说完,雷珍差点没噎着了,她暗道:“咱们的掌符大人还真会空口说白话,迪普这小子分明就是见利忘义的无耻小辈,他哪时过来通风报信了!”
不过又看到季行云对穹紫环眨眨眼,好像在对她表示谢意的样子。雷珍暗暗的嘟嚷道:“真是滥好人,真搞不懂季行云那小子心裏在想些什么?”
穹紫环接着又说:“你们真是好心,既然如此,我就再提供你们一项情报。
“在此东北三百里处尚有一处百济人的城寨。在那里还有三千士兵与两千家家眷,虽然他们已成为安理斯齐王国的一部分,不过享有高度的自治,虽然只是成为安理斯齐与客客苏之间的防城,随时可能会遭到客客苏的军队攻击,不过比起待在这种地方,那边要好得多了。”
满度摩与谟诃摩耶的眼中同时放出了光採。
“谢谢您提供的消息。过了这个冬天,我们会设法与同胞们取得连系。”
晚宴过后,穹紫环等人即将退席。
谟诃摩耶神色略显异样的说道:“季先生请先留步,我等会还有话想单独对你说。”
季行云转向穹紫环,向她请示意向。
穹紫环心情似乎不错,笑着传音道:“我们到外面等你,毕竟你出了这么多力,他们也该另表谢意,有好东西尽管收下,要能分的也不要忘了我们喔。”
其他的百济人为了送客也都一个个走出了木屋,就只剩谟诃摩耶带着季行云走入内房。
房内只点一盏烛火,略微阴暗的地方,不像是藏宝室。房内有床有柜,倒像是私人的寝室。
谟诃摩耶吸了口气,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季先生,你能留下来帮我们吗?”
“我?这……”
“是的,您的功夫、您的医术,您的仁德与才能,我们真的很需要像您这样的人。”
“可是,我是法天使团的领队官,怎么能够……”突来的要求让季行云非常意外,让他把那个可有可无的身分都拿出来当挡箭牌。
“只要您愿意,我愿意提供一切我能提供的东西!”
“很抱歉,我只是个游客,不贪官职亦不爱财,纯粹只因见义勇为而出手相助,绝不可能留在这裏。”
“难道没有适当的代价可以将您留下吗?”
“很抱歉……”
季行云突然有种头痛的感觉,说了声抱歉就想离开。谟诃摩耶却好像早就预料到他的意图,人就挡到门口,同时把门把栓上。
谟诃摩耶轻声地说道:“我愿意付出一切。只希望能得到您的力量,让我的同胞能渡过难关。”
“这……你这不是强人所难。”
“求求你!”
谟诃摩耶说完话,突然把眼睛闭上了,长衣跟着解开,直接落到地面。
一对高挺的椒乳,就呈现在季行云眼前。
“只要你愿意留下来帮我们,我的一切都可以是你的。”谟诃摩耶带着颤抖的音调表白了。
季行云这下子不只是头痛了,这种阵仗可比拿刀子架在脖子上更难应付。
是什么理由能让一位妙龄女子装扮成男子的模样?
又是什么原因让她放弃男子的身分,要以女人的身分贡献一切?
对于谟诃摩耶的行为,季行云可真的不知所措了。
顿时,他的手不知该摆哪里,眼睛不知该看哪里,嘴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季行云脑中一片混乱。
不该是这样的!她不该以此为代价,不,根本就是以此为要胁。
谟诃摩耶进了一步,季行云跟着退了一步。
季行云现在对她的态度就像是避之如鬼神,可是房间小,她又逼进一步,季行云又退一步,却已经退到了床边。
她又逼进,季行云再退却踢到床角,只得坐到床上了。
谟诃摩耶又进一步,她的胸膛几乎要贴在季行云脸上了。
“不行!等等!这是不对的!”季行云紧张地叫了出来。
他的叫声让她暂时停止了动作,然后幽怨的说:“我不行吗?你讨厌我?还是嫌我长得不好看?”
“啊?不是的!”
“那么希望你能接受我,帮助我们。”
“不行!这是不对的!”
谟诃摩耶沉重地说:“求求你,接受我,帮帮我。我没有能力给同胞们带来希望,可是你有这个能力,难道你不能好心帮帮我们吗?就为了这裏的人。”
“不对,不对,这是两回事!”
谟诃摩耶像是下定了决心,她的手抓起了季行云的手,送往自己的胸口;她的脸迎上了季行云的脸,樱桃小嘴就贴上了季行云的唇。
充满诱惑的刺|激,血气好似冲上了脑。
季行云的意识瞬间变得迷蒙了。
“……眠月……”迷蒙得好似看到了心中的天使。
两张脸霎时重迭在一起,季行云心一惊,神识也跟着回来,却看见一位半裸女孩坐在自己身上,抱着自己,吻着自己!
他吓坏了。
情急之下也不顾不得什么怜香惜玉,双手就施力一推。
“哎呀!好疼……”
“啊!对、对不起!”季行云发现自己把人给推倒了,心生歉意,要过去扶人,走到她身旁却又定住了。
因为看到了香肩玉峰,季行云根本不知道手要怎么摆才不会失礼,而且头也马上转开,这样根本没办法扶人。
“果然,我还是没有魅力……”谟诃摩耶自怨自艾地说着。
这时的她泪盈满眼眶,神色哀然,自尊心也全崩毁了。
一个女孩无力地坐倒在地上,半裸上身柔弱之态令人见怜,是男人就无法抵御这种诱人的姿态。
季行云也是男人,见到这一幕心又静不下来了,可是另一张脸孔还深深烙印在脑中,他不能接受她。
这一次,季行云已经学聪明了,伏逆清心诀运行不止让理智控制着自己,不会再被原始的本能混乱心思。
不过那个画面对年少血气方刚的他,还是太过刺|激。
为了防止万一,季行云退回床边,背对着谟诃摩耶站的直挺。
“你不该这么做的,而且这也是没有保障的愚蠢行为,更何况没有我,你们不也支持至今。”
“不,不是的,大家都只是在苦撑而已。我们的人数不断的减少,我还记得初入此地时,跟随在我身旁的还有三千民众,现在呢?不到区区千人,这都是我能力不足,无法带领大家啊……”说着说着,谟诃摩耶流下了不争气的眼泪。
听到她的话,季行云突然生气了。
他无情的说:“所以你要逃避责任,将重担丢给我这个外人吗?”
“啊,这,不是的!不是这样,我们只是欠缺一名强而有力的……的支柱……”
谟诃摩耶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是在逃避,话也就说不下去了。
“是啊……我,我真的是在逃避?”
不争气的泪终于滴下。“对、对不起……是我不好……”充满歉意与自责的声音,夹带着呜咽与眼泪。
季行云闻声叹气。虽然不用再担心她要奉献自我,可是一个泪人儿也是难解的麻烦。
“这事你能当做没发生过吗?”
“当然。”听到谟诃摩耶的语气渐渐平静,季行云的心先安了一半,尤其是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更是季行云求之不得的状况。
“对不起,百济人的问题该由百济人努力解决,百济人的未来该由百济人自己寻求,我不该造成你的困扰,只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了……”
“不,你会有办法的。你不是说比起织布,更喜欢弓猎之术吗?这样的你怎适合出卖自己的身体?你们百济人的生存法则就是弓猎遊牧,虽然失去了草原,但是你们的技术还在啊!客客苏不欢迎你们,可是在大陆众国之中,想要拥有骏马良驹的邦国还是不计其数。只要你没有放弃希望,靠着百济人高超的育马驯马技术,必能找到希望。”
“啊!”
季行云的提议是谟诃摩耶从未想过的方向,他们失去了国土,就只想到要找到赖以生存的地方,苦守着这个不友善的巴尔斯城。
“但是这么一来,我们就得放弃这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了……”
季行云继续说道:“难道你们怕改变现况?”
谟诃摩耶低头不语。是的,他们怕,已经失去过一次赖以生存的地方,让他们对土地变得相当依赖。
“你们已经改变了,难道就不能再变回百济人原有的姿态?”
“我们?改变了?”
“难道不是?以遊牧为生的百济人竟然开垦土地,靠着耕种存活,这不是将你们原有的生存方式做了彻底的变更吗?”
“这……”
“你们还是适合骑马平治在广大的牧场上。”
“但是,我们的牧场已经被恶狼给占据了。”
“那就改变原有的牧场!难道有改变生活型态的勇气,就没有寻找新牧场的勇气?”
“可是……”
“就以遊牧商人的身分,将整个大陆当成你们的新牧场吧。”
“啊……这……”
季行云的一番话,重新点燃了谟诃摩耶心中的火光,未来的路虽然依旧坎坷难行,却不再是黑暗无光。
谟诃摩耶走过来,由后方抱住季行云,感动呜咽地说:“谢谢你,真不知该怎么报答您指点这条明路。”
“啊……没、没什么啦……只是多看了几本书,正好有类似的历史事件罢了。”
“我该怎么报答你?您有什么请求,在我能力之内请您尽管提出来吧!”
季行云尴尬的说:“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能不能……”
“嗯?”
“请你快将上衣穿上!”
“啊!”
啪!
“不准看!”
充满羞涩的叫声,还有一个巴掌!
当季行云带着一脸无辜与渐渐消退的五指红印走出木屋时,预备士们已经先离开了。
穹紫环似笑非笑地看着季行云,叫他心生寒意。
“这么棒的礼物,你怎么不收下?”
“呃……那种东西又不能与大家分享,还是敬谢不敏来得好。”
“看不出来你还满有原则的。”穹紫环的语气中带着三分赞赏。
季行云暗自庆幸,还好及时打住,不然后果可不堪设想,尤其是有她在场更是半点大意不得。
“那么我们也该回行馆了。”
穹紫环笑道:“不急,先走一趟执政府,拜访一下安杰·查顿,探探他的口风,依百济人所言,他与理尔行会很有可能有所勾结。”
“有这必要吗?”
“当然有!那个家伙,哼,没让他好看我怎能甘心!”穹紫环收起笑脸,换上了充满危险面貌与语气说道:“安杰·查顿,你这人渣就别有把柄落到我身上,否则非要你好看!”
巴尔斯城的官兵本来就是素质不良,可是季行云再怎么也想象不到会差成这样。
穹紫环不过是穿得很高贵,有装出睥视天下的高傲气势,执政府的守衞竟然连吭也不敢吭一声,就让他们大摇大摆的进去。
这种事根本不会在法天发生。要到特定的场所,别说是什么达官贵人,就是一郡的执政首长的议长也得示出适当的通行证明,可是这裏的衞兵竟然以恭迎的态度,放他们两人进去。
进到府内两人的原本要直接拜访执政官安杰·查顿,不过穹紫环却分心了,走在长廊上,经过一处花圃时,穹紫环突然欢呼了一声,就跑到花圃中,接着就看她着迷地欣赏一株紫心兰。
“这……现在不是赏花的时候吧?”
被季行云一念,穹紫环却以教训人的口吻说道:“什么时候都是赏花的时间!你看这小小的花穗多可爱,这可是难以寻觅的萤光花种,这个执政官烂虽烂,倒还满有办法的,连这种稀罕的花卉都弄得到,只可惜这花长得不太好,看来他不懂得养花。这紫心兰栽在这倒也可怜……”
那花可不可怜季行云不知道,可是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倒是让他相当在意。
要是穹紫环又与他一起待在外面至半夜方归,那使团内又不知会引起何种骚动,还是快把事情办一办,早点回去行馆来得妥当。
季行云拿她没办法,只好捺着性子等着。
一分一秒过去,月亮也渐渐高陞,走廊上人来人往,倒也没人停下来关心这两位痴客,突然一位草莽之人通过走廊,季行云会注意到那个人,不是因为他的穿着,而是他身上那股真气。
季行云记得这股真气的主人。
只是他怎么会来这?
理尔行会是贼,执政府是官,官贼两分,就是互有勾结也是偷偷摸摸,怎会像他这样大方地进来?
“别看了!我发现不寻常的人了!”
紫紫环心不在焉的应道:“什么人?”
“是攻击百济人盗团的首脑,他怎么会来这裏?”
“喔!”穹紫环的精神瞬间抽离花卉,急忙问道:“真的?这可有趣了,还不跟上!”
“那执政官还见不见?”
“拜托,什么时候了,还管那个下流货干嘛?”
两人心念一动,一前一后就跟了上去。
这一次他们不再大大方方地走在执政府,而是隐身匿迹地前进,只是以两人的身法与能力跟大大方方的前进实在没什么两样,这种松懈的防衞,真是叫他们有如出入无人之境。
理尔心情不佳,急步前进。途中撞上了几个官员,他这名没有官职的人员反倒嚣张。
痛声斥责着,对那官员极尽羞辱之词,骂了好一会才大气略消地继续前进。
当他骂过人之后,这一路上的大小官员对他竟像国王出巡般,让道、低头,真叫人怀疑他是官是匪?
最后他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理尔进去了。
季行云与穹紫环两人则待在外面,也没做什么破窗窥视的动作。对他们而言,认人不单是认长相,用气息来认人还比较精准,而仅是一墙之隔也无法阻挡他们的真气侵入。
理尔进去了,裏面则有两个人等着。
季行云真气一探,心中极为纳闷:怎么会是他们两人?
“老弟你来啦。”这是巴尔斯城的执政官安杰·查顿。
“是啊!真是气死我了!”理尔气呼呼的大声喊着。
“嗯,事情我已经听师爷报告过了,怎么会失败呢?就算你不敌满度摩·迦叶那位愚忠又顽固的老将军,用人数也可以压倒百济人吧?”安杰问道。
“是没错,可是半途又杀出了两个女夜叉!那两个女煞星不单是杀人不眨眼,而且凶恶无比,害得我方损失惨重。”理尔又道。
“喔?不过是两个女人,有这么可怕吗?”
“哼!”
被损了的理尔生着闷气,便没应话了。
师爷只好接道:“光那个不像人的女鬼倒也还好,原本用来防碍满度摩的外地人却也阵前倒戈,他才是真的可怕,山寨里的人没人能挡他半秒,光他一个就不知道放倒多少人了,若是强攻下去,恐怕会有全军覆没的危机。”
在外面的穹紫环半打趣的说道:“喔,你倒是大出风头?身为使团的领队官做这种事竟然不找我参一脚!”
季行云苦笑了一下,道:“这不重要吧?倒是他们怎么会称兄道弟的?”
“天晓得?”
这时裏面又传出来了执政官忧虑的声音,两人又把注意力放回他们的对话。
“那个外地人会不会是使团里的人?传闻中法天预备团的人个个武艺高超,要是法天的使团那可不妙!”
“大人,应该不会。既然是法天的使团,这种身分的人怎会跟巴尔斯城内的小游民扒手混在一起?我想那人可能是出来修行游历的武术家。”
安杰的话让季行云大是紧张,还好师爷又加以否定才让他松了口气。
理尔怨道:“不用管那人是什么来历了,反正以我目前的人手是不可能再次强攻了。”
“那边就按下吧,再过几天巡查使就要来了,我们的时间所剩不多!你还是先把东西打包好,准备离开这裏。”
师爷应道:“大人,这你可以放心,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不过这样举寨迁移,不会引起山寨中弟兄的疑虑吗?”
“哈哈哈,大哥放心,这我们早就想好了。谁说要举寨搬迁了?我只带走其中三百位忠心可靠又实用的人,至于其他的就留给巡查使当功绩吧!”
安杰奸笑着,说道:“好,此法绝妙!人少也省得多分财宝给那些下人。”
“真是无耻,烂人就是烂人!不过我就是喜欢恶整烂人,少了他们我可就少了整治恶徒的娱乐。”穹紫环一边骂着的同时,脸上却是现出危险的笑容。
“这……以我们的身分该管客客苏的事务吗?”
“哼,整他们一下也不行吗?”
说话的同时穹紫环已经运起真气,打算要对他们进行恶作剧了。
季行云急忙阻道:“别冲动,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呿!”
穹紫环不满地收回真气,裏面的对话又有了新的发展。
理尔问道:“那么法天的使团要怎么办呢?”
“嘿、嘿……”安杰邪笑着,道:“这法天的使团引来了巡查使,断了我们的财路,自然也会给点教训。就把他们全宰了,拿了他们带来的珍宝远走高飞!”
“大哥你有计策了?”
“当然,后天我将再度设宴,这回要叫他们享受一下死亡之宴!”
师爷发出他的疑虑:“可是……听说法天使团的护衞,必是武功高强的精锐成员,我们就是暗行伏袭,也不见得能够成功。”
“放心,谁说要来硬的?别忘了,我们还可以下药,就让他们自己倒下,再一个个砍下脑袋。反正要走了,就做大一点,就连同与会的有钱人一同做掉,干他一票大的!”
“好!不愧是大哥!做弟弟的可真服了你了!”
“嘿,呵……到时可还要你的人手帮忙,会场的巡捕与衞官得一同处理才行。”
“没问题,没问题,这事简单!”
安杰既得意又淫邪地笑道:“嘿,嘿,还有那位大使,长得可真标致,正好让我收下来当小妾。”
听到执政官打的主意,季行云担心地望向身旁的女孩,紧张的说:“你可别冲动,那种人渣……”
穹紫环倒是一点也不激动,反而冷静的说:“我们走,关键的情报已经到手了。”
“呃?”
“你还发什呆?”
“好,好的!”
季行云带着怀疑的心情跟着穹紫离开,她好冷静,怎么没有生气的样子?
“小云,这回我可以放手去对付安杰·查顿了吗?”
收到了穹紫环充满危险信号的传音,季行云默默地替安杰·查顿道了声冥安。
难怪穹紫环不冲动也不生气,原来她已经开始享受整治恶人的乐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