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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理不彰

第十七集 百济存亡

执政官的城郊别墅,又举行了盛大的宴会。

在那里极尽金迷纸醉、穷极奢华之能,相较于豪邸之外的穷困城民,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最佳写照。

季行云身在其中,看着诸多富贵之人在这饮酒作乐高声喧哗,女士们争妍斗丽,夸示着自身服饰的亮丽,闪耀着珠光宝气;而男士们也互争奢华,比气派、比阔气、比大方,洒金如水。

季行云心中暗叹,这些巴尔斯城的权贵们真是醉生梦死,已经身陷险境却是浑然不知。这场宴会可是场鸿门宴,是为了取众人性命才举办的宴会,看待宰的羔羊们还努力地巴结那名屠夫——执政官安杰·查顿——这还真是一幅可笑的画面。

由于上一次的欢迎晚会季行云就表现得不讨这些奢华之人的喜爱,甚至还差点引起执政官的不快,这一次也就更没人过来找季行云谈话。

这个情况正是季行云想要的。少了外界的干扰,他才更方便查探安杰·查顿的部署。

这个别墅位居城外不远之处,在豪邸之外尚有广大的花园,由于是执政官的私宅,这块地区是闲人禁入,也就是说在这裏发生了任何事,安杰·查顿都能一手遮天。

而宅邸虽有城兵巡衞,不过为数不多,主要的安全人员还是安杰的私家兵,或者说是理尔行会的打手。

季行云真气放出查了又查,对于安杰的部署感到相当的可笑。

他以为就那么几名略懂武功的打手,就能对付法天的两个武风士?还是他对计划中的毒药太有信心?

宴会持续进行,这时侍从推出了一个超大型的玻璃碗,在其中装满了亮青色的饮料。

安杰做了个手势,乐师们立即退下。

他走到饮料旁边,大声说道:“这是今夜宴会的主题。前月我由北地奇货商那获得了数株玉藻兰,这玉藻兰奇香无比,入茶可有抑制老化常保青春之神效,今日大伙沾了法天特使的福气,我将这神奇的饮料献给美丽的大使,而各位也可一尝这难得的玉藻兰茶。”

安杰让侍者事先准备了四杯青绿色的饮料,第一杯就献给了身旁的穹紫环,她毫不客气一饮而尽。然后也给了蓝千与仙缘。

没过一会,安杰与穹紫环又来到了季行云面前。

“这一杯是要给可敬的季先生。”

季行云接过了高脚杯。

这东西果然香气迷人,可是季行云却也闻出来其中的一种香味是源自于散魂草。

这是一种强性的麻痹草,虽然是一种芳香迷人的植物,可是它的汁液却能让人昏迷数天,即使是功力高强之人也难抵其效。

这杯当然是喝不得。

“季生先,你何不尝尝?”安杰劝饮了。

“我尚未进食,空腹饮之总是不好。”

“呵,你多虑了,这茶性温和,亦有开胃之效,饭前饮之不也正好。”

“这……”

“你看大家都如此喜爱我辛苦找来的奇茶,虽是名贵,但能让大家喜爱,我的用心也就得到安慰,你难道不给个面子吗?”

季行云放眼看去,几乎人手一杯,就连仙缘与蓝千手上的饮料也剩半杯。

季行云心中纳闷,这东西怎么能喝?不早知道是安杰·查顿的阴谋,那两位武风士还喝得这么高兴?

正当季行云感到为难之时,穹紫环又由侍者的托盘上拿了另一杯“玉藻兰茶”,她大口地喝了半杯,然后露出满脸欢喜与满足。

“季队长,这么好喝的东西,你就别客气了。”

“啊……好的。”

无奈,季行云便将杯子放到唇边,打算小啜一口,含在口中做个样子,等会再利用没人注意之时将之吐出。

哪知穹紫环一个箭步,手一推,杯子倾倒,半杯的“麻药”送入口中,滑入咽喉。

“美味吧?身为堂堂法天的武议士可要豪迈一点,岂有鸟食之理?”穹紫环捉弄了季行云,然后笑嘻嘻地走开了。

“请尽情享受吧!季先生。”执政官安杰也满意地笑了。

“我会的,请您放心。”季行云只好苦笑以对。

药效渐行,季行云发现身旁的贵客们一一倒下了。

他运气苦撑着,心中暗骂穹紫环的胡闹。

人一个一个倒下,却没有引起多少恐慌。因为众人饮用麻药的时间几乎不分前后,药效发作后没有时间挣扎,而发现异况的人,心情激动之下也加速了药效的作用,很快地,人几乎都倒光。

中枢神经渐渐不听使唤,季行云虽还有神识,可是双脚渐渐无力,手撑着桌边勉力不让自己倒下。

“真不愧是法天的精锐,还真能撑啊。”安杰走到了季行云前面,对他嘲弄道:“你的同伴都躺下了,不如乖乖地跟他们作伴去吧。”

这话让季行云心中大骇。转眼一看,蓝千、仙缘,甚至连穹紫环都躺下了!

这没搞错吧?不是早就知道该小心饮食,怎会如此?!

可他也快不行了。

药性已经侵入中枢神经,眼皮渐重,神识渐行迷茫。

“不行!不能连我都倒下!”季行云在心中呐喊着。

既然神经被麻药侵坏,那就换上效力更强的东西吧!

季行云强提真气,也顾不得这个动作非得小心,就直接将真气送往身体各处的神经。

没有精密的控制,真气碰触到敏感的神经,传来了彻心之痛!

这难受的痛楚把他渐形迷茫的神识给召回,同时也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只是代价实在不小。

如不是他由身体远端渐渐融入真气,药效还麻痹了他脸上的表情,不然他早就因极度的痛苦而大声哀号。

身体又能活动,神识也恢复,季行云不由得暗骂穹紫环乱来,害他遭到如此苦处。

可看她躺在地上又只能连连摇头。

这时安杰已经把部下都召来了,来到他身旁的理尔便下令:“把男的都杀了。至于女的就给大伙当作行动的小奖励。”

安杰淫邪地笑道:“那个法天的大使给我搬到大寝室去,我要好好玩她一玩。”

“喔,还有一个没倒下。”理尔看到季行云还撑着桌子,勉力站着,就走了过去。

“啊!是你!很好,真不愧是法天使团的精英分子。这也好,正好让我出口怨气,老天还真待我不薄!”说完理尔就挥拳而出。

碰!

“啊!啊……”

惨叫回荡!

理尔的拳头被季行云随手握住,手一扳,理尔的手腕就折成了正常关节不可能达成的角度。

“啊……你……你怎么没事?”理尔惊恐地说着。

啪!碰!咚!咚!

一连数响,安杰一望,好几名部下也加入昏迷不醒的行列,只是他们都是被打晕的,原本躺着的蓝千、仙缘与穹紫环却都站起来了。

“这……怎么可能?!你们不该能动的!”安杰吓坏了。

穹紫环嘻嘻哈哈地说道:“怎么会不能动?我们这么健康的人有什么理由会不能动?”

“那个,不可能,药力不可能失效的,不可能!”

穹紫环同情地说:“哎呀,你还真是不愿意面对现实啊。”

“哼,没中毒又怎么样,不过是四个人罢了!来人啊,上!把他们给宰了!”

穹紫环轻蔑的说:“啧,还想做垂死的挣扎吗?那好,就来玩玩。”

月黑风高的夜。在使团落脚的行馆外,数十道人影蹑手蹑脚地潜入了行馆。这一行约略三十人,个个穿着黑衣,头带黑罩,他们走入安静无声的行馆。

原本该站在门口的守衞斜躺在地上,胸膛还缓慢微弱地起伏着。黑衣人踢了守衞一下,后者只打了声呼,无意识地抓了抓身子翻个身继续他的美梦。

黑衣人满意地点点头,手一挥招呼同伴们继续前进。

这行馆显得过分安静,似乎成为睡美人的城堡。这一行黑衣人在长廊走着,一路上跨过不少瘫在地上昏睡不醒的侍者与守衞。

最后他们来到了大厅。

砰!黑衣人粗鲁地将门踢开。

门一开,点着明亮灯火的大厅仅有两人坐在中间,看她们的表情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

“这是怎么回事?人呢?”黑衣人惊慌地叫了出来。

依照预定计划,在大厅中应该躺满了使团的成员,他们应该在这裏亨受安杰·查顿为他们准备的晚宴佳肴后,一个个都被迷昏了才对,怎么会只有两个女人闲暇地坐在大厅中央,而且还是醒着的人!

“真慢啊……你们就不能早一点来吗?害我坐的身体都快僵硬了。”其中一名女性对这些黑衣人提出了抱怨。

“这……搞什么鬼?事情不该是这样的!”意外的状况让黑衣人无法接受,甚至不知变通。

“后羽,我们再比一次,这回我不会再输给你了。”大厅中的女性对这些黑衣人的态度轻忽到了极点,虽然入侵者的人数多达十五倍,但是对这两位预备士而言,这些弱小的角色只能当不耐打的活靶。

提议的那位女性,跳下了椅子,手一托,一颗紫色的光球马上浮现。

另一位左手平举,一拉机簧袖弓张开,另一手拉弓,一道银色虚幻不实的灵箭,便出现在袖弓上准备射出。

她们两人的动作引发了黑衣人记忆中的恐惧。

“啊,啊,是她们!是夜叉女!快、快逃!”

“什么,怎么可能?!”

恐慌的种子在黑衣人之间迅速发芽长大,原本一拥而上也许还有一丝丝机会,然而对死亡的畏惧让他们选择了逃命,也决定了他们悲惨的命运。

银色的灵箭快速飞闪,每一道闪光都伴随着一声闷响,也让继续逃命的黑衣人减少一位又一位。

紫色的光球造成了猛烈的冲击,然后留下了数具残破不堪的类人形物体,以及焦黑的走廊。

黑衣人仓皇逃命,当他们用这生中最快的速度跑到行馆门口时,又见一名彪形大汉挡在门口,他手持金钢巨锤,柄长一影,还有那大得夸张的锤头。

正常情况下,理尔行会的这些小盗贼们是不敢去招惹这样的壮汉,但实在惧于身后的两名“催命女魔头”,他们挥舞着手上的刀剑打算杀出一条生路。

当黑衣人发现这是愚不可及的行为时,已经太晚了,巨锤一挥,最后的几名黑衣人全在这惊人的力道下被砸向墙壁!

轰声响动,墙破了。黑衣人也无一幸免,有的被轰出墙外,有的拦腰折断,死状凄惨万分。

“喂!唐刚都是你,又害我输给后羽了!”雷珍对同僚提出了抱怨。

大汉只是耸耸肩没说些什么。

后羽道:“别闹了,这边解决了,我们去支援队长他们吧!”

“拜托,队长那有什么好帮忙的?要就赶往理尔盗团的山寨,也许还有些残渣可以玩玩。”

“可是……”

“队长,放心;山寨,小心余党。”

“好吧……”两名同伴都一致认为不需要到季行云那边,后羽只得不情愿地配合了。

在后羽一行人离开行馆时,在执政官别墅的战斗也已经结束。

数十名的恶盗对季行云等人根本毫无威胁,战况一面倒,这样的对手想让蓝千与仙缘两名武风士热身都不够。

也有几名不长眼的家伙想要挟持穹紫环这名“弱质少女”,他们完全被她的外表给欺骗了,做出这种愚昧的举动,当然只落得无比凄惨的下场。

安杰·查顿看到所有的手下都平躺在地上,而这四位来自法天的使者连滴汗也没流,打发这些人就像吃饭喝茶般的轻松。

安杰看呆了。

这么多人,竟然都像玩具兵一样不堪一击,而在客客苏纵横多年鲜有对手的理尔,也像只小鸡。

季行云不过是用一手握住他的拳头,就让他无力地跪在地上,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汗流满身。

这些人实太可怕,安杰后悔莫及。“你、你们为什么没有中毒?”

“中毒?你说呢?仙姐姐,让他做个明白鬼吧。”

仙缘笑了笑,就由怀中取出了一个羊皮纸袋往地上一抛,裏面的东西流了出来,是绿色的液体还有些许本该吃进腹中的佳肴。

“你掺入的东西毒性是很强,不过也得让我们吃进肚子才有用。”

“啊!”季行云看这个情况,才知道原来只有他亲身试毒,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有这招也不早说,害他白受苦了!

安杰见状还不放弃,指着穹紫环叫道:“这……可是,我明明就看你把东西喝下去了,怎么会没事?!”

季行云也点点头,他也能确定穹紫环把那掺有散魂草的饮料喝进去了,难道她跟蓝千他们一样也是作假?不可能,季行云看得很清楚,她确实把东西吃进肚子中了。

穹紫环轻描淡写的说:“那也没什么,这种程度的麻痹药物能有什么用?你说是吧,小云?”

“啊……也对……”季行云想到自己能够利用真气控制全身的肌肉与神经,像穹紫环这样的小怪物也没理由办不到。

“哪有这种事!”安杰无法接受他看到的事实,不甘心地大声吼叫着。

穹紫环不再理他,转向蓝千问道:“这个首脑实在太逊了,对他动手好像变成我们在恃强欺弱,你看该怎么料理这名乱来的执政官?”

“他到底是客客苏的执政官,我们也没权力处决他,就捆一捆,绑好放着,等客客苏的巡查使来到时再行发落。”

“嗯,这样也好,这倒便宜他了。嘻,不过距离巡查使的来到也还有两、三天的时间,给你点小小的惩罚也不过吧?”

“这当然。”

听到穹紫环讨论着自己的命运,安杰吓得脸色发白。尤其是穹紫环那戏谑般的笑容让他心裏发寒,拷问、残暴不仁的事他做多了,但是一想到那些可怕的作为,有可能落到自己头上,安杰就吓得冷汗直流。

“想都别想!”一直装成弱小无力的安杰突然爆发了。他投出了两枚烟幕弹,刺鼻的浓烟瞬间弥漫四周,人也趁隙脱逃!

蓝千一挥掌,风动吹散了烟雾,也看到安杰正打开密道,逃亡离去。

在场的四人其实都不受这烟雾影响,只是也没人阻止安杰的逃亡。

穹紫环露出了恶魔般的微笑。“还真不死心呢,也好,就让他彻底地绝望好了。”

蓝千问道:“这样真的好吗?”

“放心,他还能去哪?不就是我们带着大批人马正清理得差不多的地方?”

仙缘摇摇头同情的说:“真是无知愚昧之辈啊……”

安杰·查顿由昏迷中醒来,意识还相当错乱。他想动却发现手脚都被绑住了。

努力地看看四周,这裏是他熟悉的地方——执政府。

他想大声叫骂,但却只能喘着气发出低沉的声音。

“混蛋,谁敢绑我?我可是巴尔斯城的执政官!”他在心中叫骂着。

“呜……”身旁传来呻|吟声,他转头一看是胞弟理尔!

打遍巴尔斯城无敌手的理尔,竟然也被五花大绑!

哒,哒,哒,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安杰看到了,也吓着了!

就是他们,不像人的怪物!那个无情的蛇蝎少女穹紫环、怪物少年季行云还有妖怪般的蓝千与仙缘!

安杰想起来了。

两天前暗夜逃亡,好不容易才跑到理尔行会的山寨,原本想带着财宝与部分的盗贼们暂避风头,想不到却是自投罗网,迎接自己的,不是理尔行会的弟兄们,而是法天使团的成员!

想再逃命,跑到一半却又碰上了一个会呼唤雷电的女煞星,好不容易避开了她,却又成为另一位修罗女的箭靶。

回忆到这裏,安杰扭动身体,小腿又传来阵阵的剧痛!

然后他听到了法天使团的争执。

“为什么最后还是要把这个人渣交给客客苏的巡查使!”穹紫环大声地抱怨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这个人是客客苏的执政官,我们不过是来此作客的使节团,并没有审判客客苏高官的权力。我们为了自保而擒拿安杰先生,已经是相当权宜性的作法了。”使团的副官康庄,很努力地规劝着掌符大人。

“喂!你也说一句话啊,季队长!难道你也认为这种人渣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唔……”季行云感到有点头痛,这两天大伙是怎么协调的他根本不清楚,事实上他才由长达两天的昏睡中醒来。

那晚的鸿门宴季行云虽然暂时用真气控制住全身的神经系统,让自己不因药效而麻痹,可是当真气的能量用尽,身体不再由真气所支配时,未退的药效就显现出来,让季行云陷入长达两天两夜的睡眠中。

现在穹紫环在气些什么他根本没有任何头绪,在不知道双方立场与问题的症结,他选择了中立。

见季行云不说话,穹紫环才气呼呼的说:“算了,把他交给客客苏的巡查使就交给巡查使!哼,真不知道我这么辛苦干什么?我还想当街公布这个人渣的罪行让他受万民唾弃,再将他送到劳动营一辈子赎罪,交给客客苏的巡查使?哼,要让他们相互包庇吗?”

“不是这样的……”康庄正想解释,安杰这时突然大声地叫了出来。

“啊!对,不要把我交给巡查使,拜托,千万不要!我给你们钱,我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你!就是不要把我交给巡查使!”

“喔……你这么怕落到巡查使手上吗?”

“是、是的,求求你……”

“嘻,好吧,我改变主意了。”

“真的!”安杰高兴得痛哭流涕。

“康庄,我就不再坚持己见了,既然是在客客苏的地方,就照客客苏的礼法来走好了,我期待着等会巡查使来到后所下的判决。”

“啊……不!不……”安杰发出了惊恐无比的惨叫。穹紫环则露出淡淡的满足。

巴尔斯城的执政府外号角响起,这是客客苏迎接重要人物的礼节,他们的巡查使终于来到。

这名巡查使的排场似乎很大,跟着他来到巴尔斯城的护衞军就有三千之众,而跟着他进驻执政府的人员亦有上百名的亲衞队。

最后跟着他进入大厅的也有十余位精干的护衞。这对巡查使而言是必须的,因为这年来客客苏境内并不安定,巡查使的折损率实在太高。为了确保巡查使在执行任务时不会“意外身亡”,派点军队保謢并不为过,而这一趟巴尔斯之行更有清除匪团的任务,因此更加派了三千大军。

当巡查使——卢茗·法则顿——来到了执政府,见到的人不是执政官而是法天的使节团时,心中大是惊讶,虽然他对巴尔斯城的异状略有耳闻,也因为执政会议迟迟等不到法天的使团才特别到巴尔斯城来等待,但他却没想到法天的使团已经到了,而且还干下了这等丰功伟业。

略微了解了事况后,卢茗的表情显得阴晴不定。

穹紫环满不在乎地等着,而康庄却是流下了紧张的汗滴。

卢茗看到了执政官安杰,他露出了冷笑。

“真是谢谢大使们的襄助,帮敝国清理了这一位……”卢茗的语气并不能让人感受到有任何感激之意,相反地还露出了少许不满之情。

“查顿兄弟?想不到在北方受到通缉的两位之一,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巴尔斯城的执政官?这官位是谋害原执政官而来的吧?”

“啊……不,怎么会?是义父传位给我的,我这执政官真的是经过正当程序而来的!”安杰心生寒意努力地辩解。

“哼!笑话!”卢茗骂了一声。气劲一聚手掌一挥,安杰·查顿颓然倒下,就此结束了他的罪恶一生。

“啊!”穹紫环相当意外,怎么会这样?这名巡查使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将人给处决了,不经过任何的审理,也没有最基本的审判过程?

“不对劲!”季行云传音给了穹紫环:“外面的军队竟然开始包围执政府?”

这时巡查使卢茗问道:“可敬的大使,感谢你的作为。且不知您是从何得知这安杰恶人的劣行?”

穹紫环不满的说:“是我等运气好无意间发现,若非如此早遭此人毒手。”

康庄马上补充道:“为了本城的安定,此等狼心狗肺之徒所为之事及我方为自保所为之权宜之计,并未加公布,一切都等巡查使的来到再行定夺。”

“感激不尽。你的举动非但维持了巴尔斯城的秩序,也保全了客客苏的颜面。”

季行云听着卢茗的话,非但没有感受到他的谢意,反由真气的波动中察觉到他极力隐藏的杀意。

这时康庄又补充道:“对了,希望巡查使不会怪罪我方多事。原本在城外聚众三千的理尔盗团也由我等加以消灭。”

“喔……这,真是太好了。巴尔斯城接受了法天多方的恩惠,小人代表客客苏向各位表达最高的谢意。”

康庄又道:“不敢当。只是未知何时能出发前往贵国首府?由于伪官安杰的事已经耽搁多日,我担心在济玛王国的先遣人员会产生不必要的忧虑而径行回报法天,进而引起贵国的困扰。”

“哈,既然如此,就不再浪费时日,明日一早我就让副官为各位开路。”

穹紫环道:“真是谢谢巡查使了,还有一事想请您多加留意,由于安杰的倒行逆施,造成了迁徙来此的百济人遭到严重的歧视与残忍的对待,希望巡查使在巴尔斯城的时日能尽力化解城民与百济人的误会与冲突。”

卢茗笑道:“理当如此。”

由于使团即将上路,穹紫环等人与巡查使又谈了没几句就先行告退,使团准备出发事宜,而巡查使暂管巴尔斯城亦有诸多要务待理。

回到了行馆,穹紫环马上开骂:“这算什么!一下子就把人杀了?客客苏还真是讲道理的地方!”

仙缘道:“你别气了,那位巡查使本还打算连我们一起杀了灭口,还好康庄应答得好,不然可又要动武。”

“动手就动手,还怕他不成!”

“这……掌符大人……”

“好啦我知道了!那么我去睡一下,剩下的事你们打理好,没大事就别吵我。”

目送穹紫环回到房内后,康庄叹道:“虽然是联邦议长的义女,毕竟还是位任性的小女孩啊……”

“呵,日后你可还要多辛苦了,康庄大人。”

康庄只能在心中叹息着,他实在不明白,怎么会让这种还不成熟的小女孩当法天的亲善大使,虽然穹紫环在公众场合上的表现还算可圈可点,但是这样的小女孩能够应付诡谲狡诈的种种外交场合吗?

另一方面,在巴尔斯城的执政府内。

卢茗的副官对他提出了疑问:“大人,你不是暗示要集结军队将法天人清除,怎么又突然变卦了?”

“哼,这法天使团的实力不弱,若让他们逃了一个,就没办法推说他们是死在绿海未入我客客苏境内。更何况他们还派出了先遣人员,若这使团就此消失,在那些人员的回报下法天恐会因而发兵。”

“原来如此。”

“看来我是没办法湮灭这个丑闻了。”

“那么大人,关于法天大使提到的事情呢?”

“这还不简单,就交给你去办!你明白我的旨意吧?”

副官恭敬的回答:“是的大人,属下马上前去处理。如果不存在也就不会起冲突了。”

卢茗满意地笑了。

时近黄昏,使团诸人忙里忙外,他们的忙与一般即将出发旅人的忙不太一样,因为这些预备士早就习惯旅行,处于随时可出发的状况。预备士的领队季行云更是没事可做,他只交代一声,要雷珍将巡逻与警戒的人员轮值表排好,其他的也没什么好注意的;不像康庄与几名在外交、经济、军事上学有专精的预备士得研拟客客苏的状况,并拟定交际政策。

本来后羽想找季行云去逛街,可是她也被康庄拉走了,因为她是使团中唯一具有司警背景的成员,康庄找她以便询问关于司法、刑法上的问题。

客客苏这个国家人治意味实在太浓厚,似乎没有让人能奉行的法律。为了避免落人口实,康庄得拟订些方针,避免使团因这裏的行为而陷入不利的处境。

这回使团中与季行云相交较熟的人都各自忙着。姚顺出外添购药材,王道觉则充当他的翻译,雷珍奉命协调与排定勤务,后羽因司警的背景被康庄拉走了,郑洁也因财经的学识加入了康庄的会议。

应该要忙却落得无事一身轻的季行云,就独自走出行馆,打算再到城外与百济人会面,顺便道别。

当他走到了城门时,穹紫环背靠城墙对他微笑。

季行云对她微笑点头就直接离开,却听到了穹紫环戏谑般地说道:“要去找谟诃摩耶·耶蒂识,没经过我的批准可以吗?”

顿时季行云有种麻烦上身的感觉,可还是得应她的话:“是有要去见她,但不是为了要见她啦!”

“反正就是有要去会一会那位差点跟你结成连理的女孩不就是了?正好我也要去看看杰米跟莉洁儿这两位小淘气,一道去吧。”

季行云能说些什么,两人也就携手结伴前往百济人的营寨。

穿过了树林,就将见到一大片用心开垦的良田与那营寨。

“这!这是怎么回事!”穹紫环走出树林,马上发出了一道惊呼。

空地上,田地变得满目疮痍,原本营寨的所在地,只剩下焦黑的木材与未熄的兵燹。

地上散布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一看就知道:百济人又遭袭了。

“这,怎么会这样?”穹紫环疑惑了,难以接受眼前所见的惨状。

数天前这裏还充满着生命力,有着一群积极向上团结合作的落难之民;数天前,她才把两位天真可爱的小朋友送到这个地方!

现在这裏却遭到刀与火无情的洗礼,除了一具又一具死状万分凄惨的尸首还躺在地上,什么也没留下。营寨冒着烟灰,飘上天际有如百济人的悲苦,无言地向天抗议。

“没道理!这怎么会呢?”穹紫环目眶红了,她还想为那位身有残疾的小男孩加油打气,现在却连他的生死下落都无处可寻。

季行云又看了几具地上的尸体,沉重的说:“这是客客苏正规军的军事行动。”

“什么!”穹紫环真气激荡跃动,气愤无比的骂道:“可恶!太可恶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你没骗我吧!他们没理由要这么做啊!”穹紫环一把勒住季行云的脖子,红着眼情绪激动地喊着。

“这……你自己看吧……”季行云难受地指着一具尸体。

果然穿着的是客客苏正规军的装甲。穹紫环的怒意顿时升到了顶点,真气一扬,头一甩,脚一踏就要冲回城内。

“等一下!”季行云急忙出声劝阻。

一只有力的手及时拉住了穹紫环。她回头大骂:“小云别拦我,这回非得要那个巡查使还我个公道!啊,是空老师……”

空还生一手拉着穹紫环,真气微放,后者马上失了力道。

穹紫环气急败坏的叫道:“老师你也别阻止我,客客苏人实在太可恶!我非得去找他们算帐不可!”

空还生淡然道:“你以什么立场过去?”

“这,还有什么立场?不就是法天大使的身分!”

“法天大使有这种权力干涉他国的内政吗?”

“我不管,反正他们残杀百济人就是不对!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空还生反问道:“你要他们付出什么代价?生命吗?你又有什么权力这么做?”

“我、我才没有要杀他们呢!”

“可是你放出来的气势不是这么说的。”

“我……好吧,就算是了!那种人死有余辜!”

空还生冷冷地说道:“那你要杀谁?忠实执行命令的士兵?还是带领的军官,或者是整城的客客苏人?”

“不,我……啊!那个巡查使,一定是他下的命令,他得为这一切负责!”

“是这样吗?不过让他下这个决定的人却是你本身啊。”

空还生的话像是一道旱雷打在穹紫环身上,她顿时无言。

“……我,不,我才没有!我怎么可能这么做!”

“是你要客客苏的巡查使解决巴尔斯城内两个民族之间的纷争,不是吗?”

“……是没错,可是我的意思不是这样啊!”

空还生毫不留情的话语让穹紫环低头不语,她不晓得该怎么办了。

空还生见状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在怪你,但是这个旅程,大使的身分是你自己求来的,你的一言一行都可能带来某种严重的后果,你若真的要找客客苏的巡查使报复,我也不再阻你,可是你得自己承担行动的后果。

“对了,百济是个强韧的民族,你该去见见他们的残存者。”说完,空还生就如他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小云……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虽然客客苏的作法很可恶,但是以他们的立场而言,这是最佳的解决方案,我不认为他们有错。”

穹紫环不甘心地瞪了季行云一眼,骂道:“难道百济人就活该白白丧命吗?”

“不是这样的。若我们再去找那位巡查使,只是徒增杀戮,多发生几出类似的惨剧罢了……”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季行云无奈地说着。

“好吧……我们回行馆去吧。”

“不去见百济的残存者了吗?”

穹紫环任性地叫道:“不要,又不知道在哪!怎么见!”

“……那你先回去吧,我希望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你!算了,要去你自己去!我不管了!”

季行云看她甩头就走,又叹了口气,暗道:“原来这就是人生无常……”

提了起精神,季行云放出真气开始寻人,在北方森林找到了人的踪迹。

带着沉重心情,他向北移动。

他的身影快速向北飞掠,身后不远之处穹紫环又跟了上来。

沉重哀伤的气氛布满巴尔斯城北方的森林,一个又一个疲惫的身躯有着颓废无力的神情。

季行云跟在一名百济人身后,路经之处看到了哭着找父母的小孩,看到默默思念丈夫的妇女,原本充满活力的人们脸上都覆盖了一种绝望的表情,他们失去了生气,未来对他们而言成了一种沉重的负担。

季行云走着看着,无奈之情油然而生,理智上虽能够理解客客苏的作法,感情上却完全无法茍同。

说要为他们做点什么,明日一早就要离开的人又能做什么?无奈的情绪变得更浓厚了。

那名百济护衞将人带到一处临时搭起的木质小帐棚,还没走入季行云就闻到血的味道。

“迦叶老师,你得撑住!你绝不能抛下我们!”谟诃摩耶·耶蒂识握着将军的手,泪水盈满眼眶。

“傻孩子,你怎能哭?你还要带领残余的族人。身为百济王家的人是没有资格流泪的。”

“不……我不要!你们这些庸医,这点伤都治不好吗?!”谟诃摩耶激动地迁怒着。

“这……主上……我们……”客客苏的医生也深感无奈,他们已经尽力。

带着战士们保护众人至今的满度摩·迦叶对这些百济人而言是最重要的存在,客客苏的医生虽然想尽办法努力救助,可是在医术与药材双双不足的情况下,满度摩的伤快速地啃蚀他的生命。

“谟诃摩耶殿下……”季行云轻呼一声。

谟诃摩耶马上擦干眼泪,故作坚强的说:“啊,是你,季先生……你怎么来了?”

“我、我是来道别的,明天使团就要出发了……”

“是吗……”谟诃摩耶脸上飞过一抹失望的神情。

“这裏……我很遗憾。”

“不,没什么,这是早就预知会发生的事。当早发现客客苏军队进城时,我们就已经做了些准备,只是想不到攻击来得如此突然与快速……”

“咳、咳……”躺在床上,身上满是纱布的满度摩吃力地说道:“季、季先生,我希望单独跟你谈谈……”

“迦叶老师,你的伤要紧,不该多说话的!”

“少主,这是老臣最后的希望……”

“您不会有事的!什么最后的希望!我才不要呢!”

“少主……算老臣请求你……”

“这……”

季行云不忍的说:“就让我看看他的伤吧,医治时有人在一旁打扰也不好吧。”

“这……好吧……我们就在外面。”

等众人都走出去了,满度摩才道:“季先生,不暪你说,那一晚你没有接受少主,老汉其实还松了口气。”

“你别这么说,我不能趁人之危。”季行云一面说,一面解开满度摩身上的纱布。

“谟诃摩耶是个好孩子,率真又有活力,她应该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

满度摩在说话的同时,季行云认真地检视他身上的伤,他的外伤很严重,尤其是胸口一道枪伤伤及肺腔,能撑到现在全靠他雄厚的真气支持着。

“……我看着那孩子长大,她也不像一般的王家之女喜好线活或其他女孩子家的玩意,倒是整天缠着我学马术、骑射,这孩子真的有天分,就可惜是个女孩子家……”

“女孩子也没什么不好啊!”

“不成,百济没有女王,也没有管理政事的女官。为了安抚民心,让她以王子的身分成为这儿的精神支柱,实在是老汉的无能啊……”

“不,怎么会?你是不带着众人一路努力至今了?”

“咳、咳……是啊……让、让数千剩下千余众,最后剩下这一些妇孺与少数战士……”

“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

“唉……是我无能也好,不是我无能也好,这个担子我也无力承担了。”

“不会,你会好起来的!”

满度摩眯着眼,苍凉的笑道:“怎么,连你也在安慰我?”

“这……”季行云看着他的伤,这确实是很棘手,他拿出了绿九奕,心中犹豫着。光靠灵药是不够的,还得有充足的真气助他保住元气,并催化药性,如果身上有充足的真元玉就好了。

“季先生……虽然你拒绝过少主一次了,可是老汉请求你,能不能成为少主的支柱?我们真的需要你的帮忙与力量。”

“这……”季行云為难了,将死之人的请求最难推辞。

“不行!季行云可是我重要的部下,可不能随便送人!”穹紫环的声音突然出现。

“啊,你还是来啦!”

穹紫环指责道:“老家伙,你可别把自己的责任往别人身上推。”

“咳、这、咳、咳……你说的是。唉……我不该这么自私的……”

“不,我是说,你明明就会没事,何必请小云介入其中?”

“你别说笑了……咳……我的伤,我自己知道的……”

穹紫环冷笑一声,道:“小云,手上的灵药拿来用吧!这点伤不算什么的!”

季行云兴奋地说:“啊,好的!”

“你们?”

穹紫环不给满度摩说话的机会,连点他数穴阻止他说话,也刺|激他身体的自疗功能。

“治伤我不大懂,不过提供真元气倒简单。”

“好的,疗伤的工作交给我,真元气就麻烦你了。”

伤口倒下灵药,真元气送入,季行云引导药物,激发真元气作用,伤口快速地稳定了。

穹紫环也现出了不凡的实力,真元气源源不绝地送出。

木棚外一群人担心地走来走去。季行云已经在裏面待了快两个小时,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谟诃摩耶好几次差点按捺不住就要冲进去,可是她忍住了,而且还力阻其他冲动的人。他们已经由夕阳西垂等到夜幕高陞。

“少主,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

“可是……”

“不用担心,我们出来了。”木棚内终于有动静了。

季行云先走出来,穹紫环跟在身后。

“你?怎么?”穹紫环莫名其妙地由裏面走出来,让谟诃摩耶大感惊讶。

穹紫环不理谟诃摩耶的疑问,就直接当众说道:“老将军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了,接下来还得好好调养才行。”

“耶!真的吗?”几名医生马上冲入棚内。

“我也有些话要告诉你,谟诃摩耶殿下。”

“你,有什么事吗?”谟诃摩耶的一颗心都系在满度摩的身体状况上,有点心不在焉地应着。

“你们现在也不能再待在这裏了,迁移和日后的生活,想必都很欠缺资金。”

“是、是的……”谟诃摩耶不停地向棚内张望,只是随口应着穹紫环的话。

突然裏面冒出一阵欢呼!

“奇迹!这真是奇迹啊!感谢大神的庇佑啊……”

“啊!”听闻裏面的欢呼,谟诃摩耶激动地马上转身就要入内探视,穹紫环却一手将她拉住。

谟诃摩耶急道:“两位的恩情,感激不尽,但有事可否等会再谈?”

“不,我们要走了。我只想告诉你,在城外西北山头原理尔行会的山寨里,第三间废弃的房宿向下挖。那是我对你们小小的歉意。”

“嗯、好的……”谟诃摩耶不明白穹紫环的意思,也没心思加以深究,应了一声就冲入木棚内。

然后棚内传出了喜悦哭声……

棚外的两人也悄悄地离开了。

军队开路,六辆魁马拉的大车声势浩大地离开了巴尔斯城。法天使团将前进客客苏首都,为这趟外交之旅展开真正活动的第一步。

就如同他们离开法天,巴尔斯城的暂代执政官——巡查使卢茗·法则顿——也安排了大批人马为他们欢送。一样是热闹的出城,季行云却无法感受到像南郡那种气氛,也许是心境不同,也许是巴尔斯城的人并非真心欢送,无论如何,都过去了。

穹紫环与季行云两人在离开后并没有回到车厢内,他们两人还是待在车顶。看着越变越小的巴尔斯城,两人心中都充满了感慨。

“紫环小姐……昨天你怎么没问迪普的弟弟与妹妹是否幸存?”季行云打开了话题。

穹紫环反问道:“你不也没关心迪普的状况?”

季行云摇摇头,说:“与他见面只是徒增尴尬,我想他还没准备好见我,而我的失策也让他变得有家归不得,知道他还安在就好。”

穹紫环点点头,应道:“我也差不多,那两个小可爱也没事,知道他们没事就够了。”

两人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又同时说道:“对了,你(你)……”

“啊,你(你)先说……”

“哈,好吧,我就先说了,小云你昨晚怎么不再多留一会?我想百济人很欢迎你的,而且那位失根的王女不也很需要你?”

季行云搔搔脑袋,回道:“我可不敢。要是留太久,我怕会忍不住留下来帮助他们。可不是我不想帮他们,只是那些是他们自己的问题,而我有我自己想走的路,在这裏,百济与我只是在生命的长线中偶然交会的一点,他们并不真的那么需要我,而且我也没有那种能力与心思去担负他们的命运。”

穹紫环笑道:“嘿,你倒很有自知之明。”

季行云也跟着笑了笑,然后收起笑意,换上严肃的表情问道:“你依然对客客苏的作法深表厌恶吗?”

季行云的话,让穹紫环的神情瞬间沉了下去。

“我想我永远也无法认同那种作法。不过我也反省过了,客客苏有客客苏的作法,百济有百济的方法,法天也有法天的一套,硬要别人接受自己的那一套是件愚蠢的行为,硬要改变他人用自己认同的法则,更是无理与自私自大的行为,客客苏对百济的伤害我只能感到遗憾。”

听到穹紫环这么说,季行云就放心了。前夜康庄一直担心穹紫环个人对客客苏的反感,会影响到法天与客客苏的友好,而要他多劝导穹紫环。

心安了,季行云也就放松心情的说:“不过你也真是的,想帮百济人何必如此害羞,救了满度摩、指点他们理尔行会的财物所后就偷偷离开,怎么不让他们有机会表达谢意?”

“我才不要呢!救人的是你,我不过担心你被那个老狐狸骗了,那眠月姊那边我可没办法交代。再说理尔行会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付点补偿金也不过分吧?我才不是因为内疚才帮助他们!”

看到穹紫环这不干脆的一面,季行云笑了,季行云也明白了,其实她还是很小孩子气。

穹紫环突然又深深叹气,道:“其实我还真有点不安。因为我的失言让百济人遭劫,然后才救助他们的将军,指引他们取得大量的资金,这样做真的好吗?也许只是制造另一场遗憾。”

“怎么会?这是好事啊。”

穹紫环摇头说道:“宇变曾说过,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而空老师也提醒过我,越是位高权重之人越该谨言慎行,越是强大之人更该戒慎恐惧。以前我不明白这个道理,现在我可懂了。”

季行云好奇地问:“你得到的心得是……”

“越是高位之人的一举一动影响的层面更非是一般,就像我,自以为是的一句话,非但没让卢茗那位巡查使想办让两族共存,反而让他兴起消灭百济难民的念头,想想我不过是位外交大使,随便的一句话就让数百人遭历死劫,那么一国之长可真不是人做的位置。”

季行云笑道:“也许吧,不过那也要上位之人有责任感、对于受难之人有同理心才会坐得不安稳,我想大多数人都没那种感受性。”

穹紫环扬了扬眉,道:“是这样吗?那我也不要想太多好了。”

“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有责任感还是好一点。”

“喔……责任感?这句话出自你的口中还可真新奇。”

“咦?怎么?”

“我可听到传闻了,季行云等于法天史上最不尽责的武议团小队长。”

“啊……哈哈……”季行云干笑了几声,尴尬的说:“外界的评价是这样的?不过我可是用我自己的方法尽到小队长的义务,可没耽误过任何事,嗯……应该没有……”

“哈,我知道你的意思啦。总之我会扮演好法天大使,也会尽力不让类似百济的惨剧再度发生。”

看着穹紫环,季行云突然觉得她长大了。

不过季行云又想到空还生对穹紫环说的话,越是强大之人更该戒慎恐惧,也许空还生一直不管使团的事,也不曾见他动武,就是这个原因。

想到自己为了能匹配得上苍眠月而极力精进武力,那么在心境的管理上,是否能相对精进,否则得到强大力量时是否只会对他人带来灾难?

“哎呀,我也想太多了,我这一点点力量又算什么?等我哪一天真的拥有可怕的力量再来烦恼这种事吧。”季行云在心中笑着自己,却不知道在别人眼中,他已经是位拥有可怕力量的人,其实以他目前的个性,大概还不至于会跑去兴风作浪,只是别人并不一定这么想。

使团远离了巴尔斯城,旅途持续着。

在季行云享受多彩多姿的旅行时,法天则因季流风展开法印的改造与生产,而渐渐发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