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妙仪夫妇俩人还未回京中,三夫人的书信便已先到了长公主府。
除了告诉长公主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之后,剩下整整两页纸都是向晋阳长公主夸赞元妙仪如何“为人和婉又不失坚毅果敢,行事稳重端方”云云。
萧应淮回来的时候,看见长公主看着书信直笑便问道:“怎么了?”
长公主笑意未收,将书信递给萧应淮道:“你瞧瞧吧,我看妙仪若是我的女儿而不是儿媳,只怕季兰非得想办法从我手里将人娶走才是。”
萧应淮接过书信粗略看完后,眉头舒缓道:“事情解决了,只怕他们夫妻应该不日就要回京了,云樾还要送他媳妇回娘家住对月,东西可准备好了?”
大燕的习俗便是女子成婚后回娘家住对月时,夫家要给准备一些节礼。准备的东西越贵重,便代表着对新妇越满意。
长公主拍了拍手道:“还好你提醒我了,差点把这事忙忘了。”
说完便站起身来招呼秋瓷进来,让她把库房的单子拿给自己看看。
萧应淮看晋阳长公主的架势,倒像是要把库房里好的东西全都给元妙仪带回娘家去。
他坐在原处,看着长公主的眼神分外柔和。
夫妻结缡数十载,儿子都已经成婚娶妻了,可萧应淮看着长公主的眼神还和新婚时一样。
三夫人能和晋阳长公主在妯娌间相处得最好,确实是在某些方面和她有相像之处。
元妙仪和萧云樾启程回京的时候,三夫人给他们准备的礼也是十分夸张。萧云樾推拒了两句,三夫人还不高兴,他们只能全都收下,两人甚至为此不得不多租了一条船。
崔嬷嬷还开玩笑说,要是哪个水匪劫了他们,只怕就有几代吃穿不愁的钱财了。
元妙仪听了只是一笑,他们坐的都是官船,上面还有萧家的徽记,哪家的水匪敢这么想不开来劫他们的船?
乘船倒是比坐马车平缓不少,元妙仪倚在窗边看书,萧云樾原本也在看文书,可看着看着视线就移到了元妙仪身上。
被萧云樾灼热的视线注视着,就算元妙仪是块木头都要给盯着了,何况她还是个大活人。
不得已,元妙仪只能放下手里的书说道:“怎么了?这样一直盯着我看?”
萧云樾摇了摇头,伸手给她续了杯茶理直气壮道:“我看我夫人怎么了,又没犯了哪条律法。”
元妙仪接过茶盏有些无奈道:“没说不让你看,只是你明明像有事想问我,到底怎么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萧云樾一听这话,便坐直了身子老实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突然想问问你,皎皎,你是不是更喜欢这样在外面的日子?”
萧云樾能感觉得到,这些时日在青州,虽然也是诸事繁杂,但元妙仪看起来似乎比在京中更放松愉快。
元妙仪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后才说道:“其实也不是,只是出来的时候能见到很多以前只能在书里看见的东西。”
她不管是做公主还是做元家二娘子的时候,都不是能随意出门的身份。
要么是太夫人这样的老祖宗一时兴起,她陪着长辈去,要么就只能在京中转转。
元妙仪独自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京畿的大昭寺而已,那还得是打着为裴琳琅祈福的名头,加上那时太夫人看不惯柳殊棠想给她个下马威,这才得已成行。
其实按道理来说,成婚后她也不能随意出京。只是长公主宽容,从不管他们夫妻之间的事。而萧云樾又身份尊贵,少有人敢置喙罢了。
元妙仪话说的平淡,但萧云樾听得却有些心疼。
他自少年时,便常独自在外,见过的山川湖海不知凡几,所以自觉这是最平常不过的事罢了。
萧云樾怕自己说错了话惹妻子难过,想了半天才吭哧吭哧地说道:“若是你喜欢,我便时常带你出来转转。或者我们去幽州,那里天辽地阔,有我在你想做什么都行。”
反正现在边境安定,朝中也无事,萧云樾没有那么多要事要做。
如果元妙仪喜欢,他有的是时间带着她出去看看那些好山好水,萧云樾倒要看看有他在元妙仪身侧,哪个不要命的敢说自己妻子闲话。
当年靖元帝登基之后,萧应淮也是带晋阳长公主在幽州呆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公主的马术也是那时候学会的。
或许是出身皇家的人,看惯了宫中那方狭窄的天空,便都格外向往外面自由的天地。
元妙仪虽然也没觉得京中有什么不好,她性格沉静惯了,在哪儿都坐得住。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喜欢外面广阔的天地。
萧云樾坐在她对面,给她规划着将来。大燕幅员辽阔,从险峻巍峨的山峦,到奔流不息的大海,还有萧云樾长大的晋云城外一望无际的草原,应有尽有。
他自己就是大燕最自由的苍鹰,不计元妙仪想看什么样的景色,他都能带妻子去看。
“等过些年我们赶走了塔塔儿部,晋云城外,你目之所及的地方都会变成大燕的土地。”萧云樾说起这话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一些少年人的傲气:“到那时,可以带着你跑马的地方就更多了。”
幽州夏秋的时候比京中的气候舒适多了,到时候如果元妙仪喜欢幽州,他们就夏秋的时候在幽州,冬春两季留在京城。
如果元妙仪从书中看到了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他便带着妻子沿着书中的风景一一去看。
元妙仪支着下巴,眼中带笑地听着萧云樾给她描述着自己的安排。
不管将来这个安排能不能成为现实,都不影响元妙仪现在心中的欢喜。
这种哪怕只是一点微妙的情绪,都能被人放在心上,妥帖照顾的感觉是很容易让任何人感到愉悦的,即使是沉稳如元妙仪也是一样。
她和萧云樾成婚之后,不仅没有被束缚,反而得到了更多以前可望而不可即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