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元妙仪轻轻合上手里的杂书,撩开了车帘看去。
和京中的繁华还有他们下青州时候途径能看到的青山掩映,碧水缓流的景色都不同,车帘外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一望无际的黄沙。
虽说此时已经是正该植被丰茂的初夏,但外头的山上却少见绿色,甚至连山也被风侵蚀的很嶙峋。
元妙仪视线的尽头能隐约看到一个耸立着的关口,那便是诗里说“春风不度”的玉门关,过了此关就算是到了幽州了。
那日他们从荣安侯府回去之后,没多久宫里就下了明旨令他们前往幽州。
元妙仪发嫁了杜若,又带着如今身怀有孕不方便参加宴席的玉奉舒给郑绾的添箱礼给郑绾去添了嫁妆。
参加完郑绾的婚仪后,又定下了菘蓝的婚事,一切都安置妥当了,元妙仪和萧云樾这才踏上前往幽州的行程。
以往萧云樾领了回幽州的任务时,都是和南关两人快马加鞭,过驿站也很少停下来歇息,所以速度自然很快。
只是现在带着元妙仪,总不能让妻子和自己一起骑快马,风尘仆仆地赶去幽州吧?
坐马车的速度确实要慢上不少,只是左右也不是为了什么紧急的军情,萧云樾怕若是急着赶路,元妙仪会不舒服,所以整个行程都是十分缓慢的。
他们虽然走的都是官道,马车也用的最大最好的,但路途上到底还是有些颠簸的。
好在元妙仪平日里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又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但是并不娇气。路途虽然遥远,但行程不算太急,是以也看不出她有什么疲惫之色。
从京中去往幽州的这条路,萧云樾已经是熟得不能再熟了,所以路途上有什么名声不显的好景色他都知道,停下来歇息的时候他都会带着元妙仪去看看。
就这么算得上是一路走一路玩的,两人到这儿的时候,已经从晚春到了初夏。
在外面骑马的萧云樾看元妙仪撩开帘子向外望的时候,低下头来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有些无聊了?”
元妙仪摇了摇头,又看了看萧云樾被晒得有些发红的脸问道:“麟台,你要不要进来休息一下?”
或许是觉得马车里有些闷,这一路过来,萧云樾经常是陪一会儿元妙仪,便出去骑一阵子马。
萧云樾探头,由着元妙仪用帕子擦了擦他脸上的细汗后说道:“没关系,前面就是幽州了。我们今夜在幽州歇息一晚,后日就能到晋云城了。”
到了幽州,那就真是遍地都是萧云樾的叔伯了。
辖制幽州边军的范阳节度使也曾在萧家的军中,萧云樾少年时,大半的时间都在此地。
南关先快马入城,去收拾他们今夜落脚的地方了。
萧云樾的坐骑蹑月看着飞驰而去的好兄弟披星,似乎通人性的深褐色眼睛里全是羡慕,随后又不满地打了个响鼻。
这条去往幽州的路蹑月一样很熟悉,以往萧云樾走这条路的时候,都能让他放开了跑,可一回却全程勒紧了缰绳,让它只能慢慢地走。
蹑月是萧云樾从草原上套来驯服的野马群的头马,生性就喜欢奔驰,这样慢悠悠地小跑,让它感到十分的不满。
萧云樾也了解自己这个兄弟,他轻轻拍了拍蹑月的脖子,喂了他一颗花生酥糖后哄它:“好了好了,过了幽州就是晋云城了。等到了陇西的马场,我就放开了让你跑好不好?军马场里还有你喜欢的踏云,我到时候把它放出来和你一起玩,行不行?”
萧云樾说的踏云,就是他在军马场里给元妙仪选的那匹小白马。踏云的父母都是军马场里的马,性格非常温和,正适合元妙仪这样学着骑马的新手骑。
蹑月很喜欢踏云,它吃了花生糖酥后,又听了萧云樾的许诺,很轻易地就被萧云樾哄好了。
元妙仪支起帘子趴在车窗上看着萧云樾耐心地哄着身下的蹑月,忍不住又是轻声一笑。
一人一马听到动静都看了过来,蹑月也很喜欢元妙仪,凑过去轻轻蹭了蹭她。
在幽州歇息了一晚后,两人又接着赶往晋云城。过了幽州之后,沿途的驿站条件就不是那么的好了,所以萧云樾问过元妙仪之后,稍稍加快了一些行程。
即使这样,等他们赶到晋云城的时候,也已经过了用午膳的时候。
范武昭知道萧云樾这次来是为了陇西草场,许久没见这个一直看着长大的孩子,而且听说他还是带着新婚的夫人一块儿来的,范武昭的心里原本是有些欣喜的。
只是等他从军中处理完军务回到家中的时候,见到正厅里坐着的那个女子的时候,脸却立刻放了下来:“你怎么又回来了?”
范夫人的脸色也有些拘谨,因为坐在正厅里的那个女子正是已经嫁去了幽州的范如意。她回过头来,规矩地起身叫了声父亲。
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后,萧云樾虽然不打算追究,也极力想把这件事抹平,但为了家中其她女眷的名声和平息萧云樾心中的怒火,范武昭还是立刻在幽州给她说了门亲事。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范武昭即使再生她的气,也没想着将她随意打发了。
说的那个人家的儿郎也同在军中,还是家中独子,说起来家世和自家也是门当户对的,那个儿郎自己也很上进,在军中也有了不低的军职。
范武昭还让人重点去打听过那个人家,说是家风清白,公婆都是温厚的人,这才说定了亲事。
只是虽然成了亲,范如意看起来也踏下心来和丈夫过日子了,可依旧没事往娘家跑。
范如意丈夫知道她是家中最小的小娘子,以为她是有些恋家,又想到自己也常在军中,所以并不拘着她回娘家。
但范武昭显然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回来的:“麟台这回是带着新婚的妻子一起来的,等会儿便直接往平阳侯府去了,你若是想在家中多住几日便安分地住着,不许往平阳侯府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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